初見古風

“先生莫不是聞名天下的神探陳禦風?”李添荷道。

“李老板那麽在意這些虛名?”陳禦風笑道。

李添荷頓了一下,接著說:“陳先生識得我?”

“嗬嗬,本是不識得的。”接著陳禦風把那天猜人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

“我今天算了一卦,卦上說今天必有貴人到訪,想來就是陳先生了。”李添荷笑道。

“這可未必,來買李老板書的人才是貴客,我閑來無事,到這裏瞎逛,還耽誤李老板正是,何貴之有啊?”陳禦風也笑著說。

“先生言辭鋒銳,李某佩服。”李添荷接著邀請陳禦風到二樓奉茶。陳禦風本想推辭,李添荷又說:“陳先生不必客氣,餘兄和童兄經常到這裏與小弟喝茶論俠,也經常說起先生,李某盼見先生一麵,今日得見,不甚榮幸啊。”

陳禦風也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見李添荷如此盛情,便跟著來到了二樓。二樓的陳設布局和一樓又完全是另外一種概念。

以紅黑白三色為主色調精心裝修,陳設的東西不多,但整體彰顯燕趙渾然一體的氣勢。茶桌為長方形幾案,牆麵塗以白色,柱塗朱紅,整體以“屋不呈材,牆不露形”來裝飾點綴。室內地麵滿鋪紋飾方磚,猶如滿地黼黻。後排牆上,一排劍架,不同類型的劍陳設於上。有秦漢劍,有三國時期的劍,也有遊牧民族的彎刀,當然,也少不了唐劍。

幾案旁邊有著一個古董架,上麵陳設著十幾種各地名茶。有大紅袍、龍井、君山銀針、毛尖、毛峰、瓜片、普洱等等。陳禦風自然是好茶之人,禦風樓也有著不少的好茶,但是從數量和品類來比較的話,自然是沒有這裏多的。

一進了書肆,與南市熙熙攘攘的感覺辨若兩地。陳禦風自然也明白,這個書肆在修建和裝飾的時候,在隔音上做了處理的。好東西看的是細節,這裏每一個細節呈現出來的都是用心,想到這裏,陳禦風不禁對李添荷笑了笑。

“先生,快請坐!”

兩人落座後,李添荷專門讓書童去取了一罐土陶裝的水,不用說,這水自然是專門窖存的,茶具不顯精致,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可是先秦古陶。用水和茶具如此,那泡的茶自然也是獨具渾厚味道的南召普洱。

一股茶香彌漫整個二樓,據說這是千年古樹之茶,在南召之地,陽光和雨水充沛,茶葉自然長得非常肥厚。而這些茶是多年生長的,具備茶香渾厚,耐泡好喝,一般人喝上幾杯,便會猶如醉酒一樣。

此情此景,兩人竟然隻顧著喝茶,並未有言語上的交流。也是,都是懂茶愛好古風之人,讚歎的話不是陳禦風的風格,說出來還會讓這種感覺,這種氛圍衝淡。就這樣靜靜的坐著,喝著,就算不用交談,也大致明白對方要說什麽,自己要回答什麽的。

自古言,使劍之人喜好酒。但真正懂劍之人,卻未必喜好酒。酒會讓人衝動,在衝動下,劍就成了人的工具,或者是幫手。而劍和美人一樣,很多時候,你隻要看看她,陪陪她,也是一種享受。陳禦風不使劍,但卻懂劍,也愛劍。李添荷雖是練家子,但看來也是愛劍之人,懂劍之人。

兩人正喝著,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陳禦風仔細一聽,聽出來是餘天衣來了。李添荷招呼書童:“去請餘俠士樓上敘談。”看來李添荷也非常熟悉餘天衣的腳步聲了,兩人不禁微微一笑,互相點了點頭。

“先生,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可找了大半個開封城了。”

“怎麽?”

“出命案了。”

“出命案有刑部的管嘛。”

“這是一起奇怪的案子!刑部無法才來找我們的。”

陳禦風轉過身,朝李添荷行了個告別禮,道:“有幸認識李掌櫃,今日叨擾了半天,有空也請李掌櫃到禦風樓一聚,陳某先行告辭。”

“一定一定,陳先生慢走。”

封喉

亂世無小案。不是說亂世的時候沒有案子,身處亂世,隨便殺個人,強奸個婦女,偷盜搶劫,說出來都沒人管。兵荒馬亂的,軍隊進城,誰還守法,燒殺搶劫,**婦女,已經是一種常態了。之前黃巢進長安,長安一夜之間幾十萬人被殺,短短半月,長安幾乎成了一座廢墟。

現在雖然中原地帶統一了政權,但四周各處你攻我打的,全然也沒有和平的感覺。如果是一般的小案子,州縣上直接就處理掉了,又怎麽會送達刑部,而刑部還竟然派人來請陳禦風,自然這個案子不是一般的案子了,定然有稀奇古怪之處。

死者是京運轉運副使朱時運,遠遠的就看到了朱府寬門大院。負責京運轉運都是肥差,朱時運看來平日裏也不想韜光養晦,他的府邸別說是轉運使,就連一些一二品大元都要遜色。朱時運和皇帝朱全忠是一個地方的人,當年隨著朱全忠南征北戰,據說是曾經救過皇帝。朱全忠得了天下,自然把這轉運方麵的肥差交給他。轉運使有時候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此時的朱府刑部已經封鎖了現場,開封府衙、刑部的人都到了現場。陳禦風帶著閆子秋、餘天衣趕到了現場,忽然,餘天衣一聲驚呼:“啊,竟然真有這種事情?”

“天衣,什麽事情?”陳禦風看了一眼餘天衣,這個江湖中人什麽樣的事情沒見過,怎麽會對一個案發現場如此驚訝呢。

餘天衣沒有回答,眼神死死的盯著前方。順著餘天衣的眼神看過去,陳禦風自然看到了眼前的場景。

朱時運早已經死去多時,可卻還直挺挺的站著,當然,不站著也無法,因為他是被釘在了大廳門口的圓木大柱上。

“子秋,你去看看,死者的死亡時間,如何死亡,凶器。”陳禦風吩咐道。

“不用看,我知道是怎麽死的。”餘天衣直愣愣的說。

閆子秋過去詳細查看了,陳禦風把餘天衣拉到一邊,問道:“天衣,你說你知道是怎麽死的?”

“是的,先生。”

“你之前都沒到過現場,你是如何知道的?”

“先生,這個場景和書上描寫的一模一樣。”餘天衣語氣還沒有完全平穩。

“書上?什麽書?”

“就是最近風行一時,都經常賣斷貨的遊俠小說啊。這個場景我上個月才看到的,那書叫《弩俠》。”

陳禦風也顧不得細問,轉過來仔細的看現場,現場確實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一根混鐵打造的弩箭,直接從喉結出射入,穿過脖頸後,弩箭箭頭射入圓柱半寸有餘,朱時運重一百七八十斤的身體竟然還直挺挺的靠著柱子,並沒有倒下,可見這弩箭的力度,別說一般鎧甲,就連木盾都能輕易穿破,這種弩箭,也隻有在戰場上的連弩車才能射出如此力道。

讓人驚訝的還有射入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喉結處。戰場上弩車的威力自然是非常強大的,可是人的潛意識都有防衛性,誰又會抬起頭讓人射自己的喉嚨呢?

喉結旁邊就是大血管,可是現場卻沒有太多的鮮血,電光火石之間,死者直接封喉而死,這也不得不說是一件奇怪的殺人方式。

“先生,死者死於昨夜二更天前後,凶器就是這根混鐵打造的弩箭,死者並非血流過多而亡,而是死於氣管震斷,呼吸堵塞,心肺驟停。”閆子秋說道。

“天衣,你看如果假設這隻弩箭是弓箭的話,要多少力才拉得動?”

餘天衣好像緩過神來,看了看,說道:“如果是人力的話,少說也得千斤之力,還得在十步之內方能完成。”

“十步之內,誰又會願意站得好好的,還抬起頭讓人當箭跺?”閆子秋笑道。

“讓一個人死有很多種方式,但是用弩箭射喉結,又是讓人氣管碎裂,五髒缺氣而亡,太不符合常理了。”陳禦風說道。

“這就是弩俠的方式。”餘天衣冷冷的說。

弩俠

陳禦風把餘天衣帶到一邊,問道:“我看你今天一直有些不對勁,弩俠到底是什麽情況?”

餘天衣淡淡的說:“這種現場,我見過。”

“什麽?你在哪裏見過?”

“上個月我在弩俠的書裏,上麵描寫的情景和這個簡直是一模一樣,當時我隻是覺得小說嘛,為了吸引大家的關注,誇張一點不足為怪,但是今天我才知道,真有那麽厲害的弩箭,能把那麽重的人釘在柱子上。”餘天衣說道。

“是啊,這樣的力道,人力斷然很難完成。就算從古到今的神射手,也難以做到穿碎喉嚨,又將人當場釘死在柱子上,而死者竟然也沒有太多的掙紮。”

“這確實很難解釋,先生,我覺得肯定是弩俠。”

“弩俠又是誰?”

“是誰我也不知道,書上倒是有名字,叫蕭缺山。”

“蕭缺山?”陳禦風聽完,接著問:“那書你帶了沒?”

“我放禦風樓了。”

“哦,那書上有沒有描述,弩俠為什麽要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