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不看則已,這一看,確實把老劉頭嚇出一身汗,順著李瑞雪手指的方向,一線灰綠色的雲團飄在天邊,借著月光顯得格外別扭。在民間,這種綠色的雲團曾一度被人們認為是“地震雲”,傳說在唐山大地震前幾小時,有一些郊縣的村民就看見天邊飄著這種綠色雲彩,但在茅山術中,此雲名為“血舌”或“血喉”,確為血光之災的前兆。

“你怎麽不早說!?”老劉頭也顧不得畫圖了,三步兩步竄上了石崖子,“國忠!!回來!國忠!!!”一手電照下去,黑漆漆一片,不見張國忠身影。

“嘿!”老劉頭一跺腳,恨自己心不細,未觀天象,但此刻前方就是十八冥丁的脈眼,沒有那塊死玉做“敲門磚”,自己也不敢硬闖,隻能咬著牙退到了剛才的草叢。

“秦爺…這個給你…”老劉頭非常、非常、非常不情願的把自己淘汰的“斬鐵”匕首遞給秦戈,“現在開始,你們幾位千萬不要離開原地,秦爺,你拿著這個,看見邪門歪道一律當草人砍…還有這個,每人一張…”老劉頭又給每個人分了活符、五心符各一張,然後用匕首在地上畫起了圖。

老劉頭這次畫在地上的符,和往常不一樣,先用匕首剔槽,而後以朱砂撒進去(此符名曰“陰陽符”,俗稱“兩界符”,原理與前文提到的“雷池”相似,但正好反著,惡鬼畜牲會把符內錯認為是白天,輕易不敢進入),待符畫完後,秦戈、宋寬、李瑞雪三人完全被亂七八糟的朱砂圖案圍了起來。

“別出來…我等會回來……秦爺,這裏…交給你了!”老劉頭撇著嘴,第一次跟秦戈抱了個拳。

按古代的說法,“敲門磚”這東西,往往都下過特殊的符咒,有雙刃劍的效果,既能保平安,又能挑怨氣,之所以剛才出事,就是因為這個“敲門磚”,而之所以張國忠沒事,也是因為“敲門磚”,此刻張國忠雖說安全進去了,但是否能安全出來還是個未知數,大多數“敲門磚”隻管“敲門”,不管“送客”,拿了寶貝之後,敲門磚很可能失效,此時如果十八冥丁未破,張國忠便很可能連屍首都找不到。

秦戈注視著這位從來沒恭維過自己的老戰友,微笑著一點頭,從腰裏拔出槍遞給宋寬,“阿寬,這個,你拿著…”宋寬接過槍,熟練的打開了保險,對著四外瞄了瞄。

“你…你…們…這…不會是…真…真…真槍吧…!?”此刻的李瑞雪隻覺得兩腿發軟,撲通一下癱在了地上,心理暗道倒黴,這群祖宗,不但到處招神惹鬼,身上還帶著槍,自己這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啊!跟著幫爺爺湊在一塊了,當初要是早知道這樣,別說給二百塊錢,就算給二百個金元寶也不來啊……

其實,對破這個所謂的十八冥丁,老劉頭心理也沒底(連趙昆成,老趙家自己的嫡傳子孫都不知道怎麽破,老劉頭一個外人怎會知道?),因為一來此陣無定數,死者的死法不同、埋葬地點不同、破解方法就不同,二來而此刻正是淩晨,四周一片漆黑,看山體走向也是不可能,所以也隻能憑著羅盤走一步算一步了…

帶著死玉,張國忠高一腳低一腳的走了也不知多久,終於順著小道進了龍潭。

“這都哪對哪啊,他娘的…”張國忠用手電照著四周,試圖將地形和地圖上標的對上號,但此刻兩旁的山壁正向自己先前估計的那樣,越來越寬,手電的照亮範圍已經漸漸不夠了…

“他娘的…這東西藏的…這老趙家辦事真他娘的絕戶…”張國忠用手電照四周的山壁,心裏真是恨透了這個趙氏家族,“從他娘的後晉開始整這出絕戶活,…到民國這倒黴毛病也改不了…”

罵著罵著,張國忠忽然感覺腳底下忽然被什麽東西一絆,撲通一下摔了個大馬趴,手電一下子摔出去老遠。

“日你娘!擺陣還不夠,還她娘的整絆馬鎖…!”張國忠罵罵咧咧的,用手一摸腳底下,感覺絆自己的東西疙哩疙瘩一大片,或者見棱見角,或者軟鼓囊囊,好像還有金屬的東西。

“你娘的…”張國忠的膽子雖說是墳地裏煉出來的,但此時此刻也不免一身的冷汗,因為眼下這個東西越摸越像一具枯骨。

“這位大哥,我要是能活著回來,再給你超度吧…”張國忠往前摸了兩步黑,揀起手電,往回照了一下,頓時汗毛根都立起來了,剛才絆倒自己的東西是一副枯骨沒錯,但這枯骨的死相也太邪了,顯然是死前中了什麽東西,隻見死者右手從肋骨間插進左胸的心髒的位置,指關節直接從左邊後背插出,而左手則是從肋骨的底部直接豎直向上穿過胸腔,指關節一直捅到了下巴。

“祖師爺保佑…”張國忠咽了口唾沫,湊到枯骨的近前,隻見枯骨身上還有一些殘留的布絮,但大部分衣冠已經腐蝕殆盡,看不出是什麽年代的人,其腰間別了一把比匕首稍長的短劍,枯骨處不遠,還有另一個頭骨,但看骨骼的腐蝕程度,其死亡年代顯然比這幅枯骨要久遠不少,從頭顱下麵的脛骨的切麵看,像是被利刃一刀斬斷的,然而在頭顱的周圍,卻沒有屍身。

“難道…這是趙昆成的父親?”從腰裏的短劍看,眼前這具枯骨顯然也是個行家裏手,這讓張國忠不得不聯想到了把兒子仍在孤兒院,自己一去不反的趙昆成的父親,但如果他真是趙昆成的父親,為什麽要硬闖十八冥丁?難道他不知道有敲門磚這回事?或者有其他的原因讓他胸有成竹,但行至此處卻碰到了沒算計到的玩意?再或者,莫非這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同道,誤闖了十八冥丁?

蒙著一腦袋的霧水,張國忠把枯骨掀到一邊,發現其身子下麵有個早已腐蝕的不成樣子的皮兜子,打開皮兜子,隻見裏麵裝了一堆密封玻璃瓶,借著手電光,張國忠在一陣幹嘔中很快便確定了死者的身份:就是趙昆成的父親!因為這些玻璃瓶中放的不是別的,全是人的眼睛、手指、或內髒,都泡在一種黏呼呼的透明**中,張國忠數了數,一共四個瓶子,雖時隔多年,但這些瓶子密封甚好,內部的髒器連帶那些半透明的粘液看上去都沒變質,如此惡心的東西,想必也隻有“趙氏降術”才用得到……

“他娘的活該…”張國忠把這些密封玻璃瓶仍在一邊,啪嚓一腳踹碎了枯骨,“超度就免了,呆會老子回來給你安排個永不超生的法事…”說罷,順手將其腰間的短劍扯了下來,別在了自己腰裏,這趙氏家族既然世代祖傳旁門左道,隨身的家夥想必也不賴,這短劍在此刻雖說沒閑功夫鑒定,但應該也是一等一的古貨,沒準比問天還好也說不定呢…

打起手電,張國忠繼續擦著黑往裏走,此時一棵從山縫裏斜著長出來的大樹擋住了去路,樹下傳來潺潺的溪水聲。

對照著地圖,張國忠仿佛摸著點門道了,按李瑞雪的說法,如果圖上的兩條線不是路而是水的話,那麽眼前的這條溪水,肯定就是兩條白龍溝的其中一條,而再往前,應該還有一條小溪,地圖上所謂的廟,就應該在兩條小溪的中間,隻要順著溪水往上遊走,就能找到那個所謂的廟,也就是最可能藏著和氏璧傳國璽的地方。

挽起褲腿,張國忠趟入了溪水。隻覺得冰冷刺骨,剛走沒兩步,忽然前腳一空,撲通一下整個人載進了水裏。

原來這條溪雖說看上去並不怎麽寬,但也絕沒有張國忠想象中的那麽淺,不是挽起點褲腿就能趟過去的,等落水後張國忠才發現,此溪至少有兩米深,且水下的暗流也比較湍急。由於冷水的忽然刺激,張國忠不但嗆了一大口水,最要命的,連手電也沉到溪底了,深山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沒有手電是不行的,雖說溪水冰冷刺骨,張國忠還是咬著牙一個猛子紮到了溪底,去撈手電。

溪水很清澈,借著手電的光,張國忠在水中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忽然覺得溪底手電掉落的地方,也就是那棵山縫裏長出的大樹的樹冠正下方,十分特別,明顯要比溪流的其他地方寬出許多,且有人工修繕的痕跡,就連溪底也比其他地方平整,最怪的,就是溪底平坦區域的中央,有一個用石頭搭成的小台子,看石頭的外表粗糙程度,明顯是從岸上搬下來的,好像是用來固定什麽東西的,而且看石頭的大小,和溪四壁的人工痕跡也顯然不屬同一次工程所造。

浮上水麵換了口氣後,張國忠又一次紮進了溪底,用手搬起了壓在石台子最上邊石頭,用手電一照,頓時糊塗了。石台子裏固定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個瓶子,和趙昆成父親的那個皮兜子裏裝著的玻璃瓶子一樣,瓶裏黃乎乎的不知道裝的哪個器官。

上了岸,張國忠滿腦袋的問號,這個趙昆成的老爹到底想幹什麽?是想來取寶貝,還是給他老爺子加固城防?往溪水底下放個瓶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包裏還有好幾個一樣的瓶子,跟這個藏寶地,或者說跟鎮寶的十八冥丁,到底有什麽聯係?那個沒身子的頭顱是怎麽回事?他的死,又跟這些破瓶子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