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這棵大樹距離露營的地點並不是很遠,但路非常難走,張國忠拿著手電高一腳低一腳的走到大樹底下,剛舉起手電想查找樹幹,忽然感覺背後一陣陰風,仿佛有什麽東西飄過去了。

“誰!?”張國忠抽出匕首猛然回頭,發現沒什麽人,而不遠處的幾束手電光還是跟剛才一樣照著自己。

記得當年師傅跟自己交待過,所謂“荒山無燈火,行人自掌燈。燈燃無忌處,燈熄莫再行。”意思就是,荒山野嶺並不像城鎮一樣燈火通明,而(荒山中的)行人本身就是一盞燈火,(所謂人身三盞燈,左右肩頭各一盞,頭頂一盞,人猛然回頭的話,不論從哪邊回頭,左右肩頭的燈都會相應滅一盞,便會導致人體陽氣減弱,尤其是在子時之後,此時天地間陰氣正重,如果冒然回頭,便會吹滅左肩或右肩的燈,燈滅後即便是童子,也更容易著道)當燈亮著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的趕路,而燈熄滅之後,就不要再走了(也有“就休想再走了”的含義)。想到這裏,張國忠心裏猜測了一個大概其,這似有似無的惡鬼,似乎是當年老趙家布下的障眼法,其真正目的,顯然是想先讓人們自己滅掉身上的一盞燈,著道是小,再往深處更容易中降才是真。

登上樹根,張國忠發現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樹洞,用手電一照,黑漆漆什麽也看不見。

“莫非…”張國忠伸手進樹洞一摸,感覺硬梆梆一個球狀的東西,再往下摸,心裏忽然一緊,圓弧的下麵,是兩個洞,再往下是一排的鋸齒,明明是一個人的頭骨。張國忠用兩個指頭摳住兩個洞,用力往外一拽,隻聽樹洞中啪嚓一聲,一個頭骨被拽了出來,卡在了樹洞口。

打起手電,張國忠掏出羅盤,發現羅盤指針不時輕微抖動,好像不是什麽厲害東西。順著羅盤所指的方向,張國忠又走到了差不多一百米外的另一棵樹的樹下,僅僅兩三匕首,便又在樹下挖到了一具人骨,埋的相當淺,也就蓋了一層浮土。

“莫非…十八冥丁?”張國忠用匕首在地上大概描繪了一下附近的地勢,發現這龍潭外邊空間相對狹窄,再往深處走,再往兩邊的山壁越來越開闊,應該是一個漏鬥形的地勢,“漏鬥口”則正對著自己露營的石崖子,按茅山術的說法,石崖子所處的地方是“虎口”,就是白天的陽氣與夜間陰氣的集中區。

“師兄,諸位,明天暫時不要進龍潭!”張國忠回到露營地,邊說話,邊用礞石的粉末在露營地前麵擺起了一個巨大的尖頭(這個尖頭叫“分陰戟”,如果在煞氣或陰氣集中的地方呆久了,人容易受其影響,輕則產生幻覺,重則喪失理智,而“分陰戟”的作用便是分流這些陰氣或煞氣,最大限度避免陰氣或煞氣對人體產生影響),“咱們就在這裏不要動,也不要睡覺!”

“為什麽?”秦戈不解,“莫非那老趙家在這弄了什麽機關?”

“裏麵有古怪…”張國忠道,“我懷疑是布了十八冥釘,現在我和宋專家的燈都破了,進龍潭的話,一旦咱們觸發某種機關,很容易中降!”

“十八冥丁,是什麽?”宋寬驚魂未定,當年隨中日尼聯合登山隊去登珠峰時候,也曾碰到過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所謂超自然現象,一些隊友頃刻間喪失理智或死於非命的景象仍曆曆在目,沒想到現在在內地,也有這些東西。

“十八冥丁,是從眾閣的十八脈演化而來的…”老劉頭開始為大夥解釋起所謂的“十八冥丁”。在古代眾閣教的葬地陣發中,有一種未成文的山葬陣法,叫十八脈,是一種以猴子、猩猩等靈獸為祀物的靈陣,在盛行開山為墓的唐代頗為流行,其原理,是以異術為主、機關為副,異術侵闖陵者之身,機關護陵槨之固,和“鏨龍陣”一樣,整個十八脈,也要分成十八個脈眼,同護墓主安寧,但這種以動物為主的葬地陣法最大的缺點就是有效期短,多則百年,少則十數年,即告失效。然而在當時,布“鏨龍陣”所需的巨大花費,並非每位官貴都能承受得起,所以這種成本低廉的“十八脈”在中低級官員與實力一般的地方貴族中還是很受歡迎的,即便其有效期很短。

然而,此種陣法像“鏨龍陣”一樣,並無定數,小到鼠犬、大到虎豹,甚至是活人,都可為之脈眼。所以到了唐朝後期,有一些見利忘義的能人幹脆開始嚐試用童子來代替靈獸,以此加強陣法的威力,並延長有效期限,用童子布的“十八脈”,便是所謂的“十八冥丁”,由於此種做法有違天道,所以自“十八冥丁”誕生之日起,便被眾閣曆代掌教所明令禁止使用,甚至連“十八脈”也一起被禁止了,這也是此種陣法在《眾閣真言》中未有正式記載的原因,但在利益的驅使下,仍然有一些叛教者在民間以此陣法造墓營塚,並私下將這種缺德陣法記錄成冊且代代相傳,直至唐末。

“劉前輩果然博學…”宋寬對這些聞所未聞的東西顯然很感興趣,“那,張掌教所說的燈滅了,又是什麽意思?”當張國忠把“滅燈”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後,宋寬臉上的汗也下來了,“照你的話說,如果中了法術,會有什麽後果?”

“就像剛才李師傅所說的,來四個回去一個,三天後全身爛死…”張國忠此刻已經擺完了“分陰戟”,想找李瑞雪進一步問問那個爛死的人當時是什麽狀況,好估計一下用的什麽降,研究作戰對策,可當自己回到露營地後,忽然發現不對勁。

“李師傅!?李師傅人呢?”張國忠發現李瑞雪此刻並不在營地,在座幾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拿起手電四處亂找,隻見到出是亂七八糟的石頭和植被,順著幾個人上來時的小路照下去,在手電光的範圍內也是不見人影。

“怪了,剛才還在這!李瑞雪!!李師傅!”幾個人扯著脖子喊了好幾聲,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

“會不會是這小子害怕,自己跑了?”老劉頭用手電照著山溝子裏道。

“不可能,呆在這人多,再害怕也比自己一個人跑踏實…”張國忠道,“我在周圍找找,大家呆在這不要動…!”說罷張國忠便想順著上來時的小道往下找。剛下了十幾米,隻聽龍潭深處又是一聲刺耳的“歿瞋”緊接著便是老劉頭的半聲喊,“國…”後麵的“忠”字就硬是沒喊出來,便又沒動靜了,等張國忠回頭,發現連營地的手電光也沒了。

“誰!?”張國忠趕忙往回爬,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腳脖子被一雙手嘭的一下拽住了,“啊!”這一下就連張國忠也嚇的喊了出來,右手一把抓出了匕首,回身一看,原來是李瑞雪。

“噓!小點聲!”李瑞雪的聲音像耗子一樣,趴在草坑子裏一個勁的釋義張國忠躺下。

“李師傅?你怎麽在這?”張國忠看了看李瑞雪的眼睛,不像是著了道的。

“張大哥,別過去…閻王爺在上邊呢…咱們快逃跑吧…”李瑞雪都快哭了,“閻王爺吹喇叭來收人了,不跑,就是個死啊…剛才我看見閻王爺的車馬隊了,嚇死我了,快跑吧…”

“李師傅,你…”張國忠關掉手電,慢慢趴到李瑞雪旁邊,“什麽車馬隊?你看見什麽了?”

“你們在那說…說話的時候,我就找了個旮旯想…想方便方便,結果,就在旁邊那塊大石頭後麵,一大排的吊…吊死鬼,嚇得我一…一…一跟頭就栽下來了…”李瑞雪嚇的磕磕巴巴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當…當時我嘴裏說不出話來,本來還以為自己死了呢,現在,還…還沒死…哎喲嚇…嚇死我了…”

“你在這呆著別動…拿上這個…”張國忠把一張活符遞給李瑞雪,“這張符要是冒煙,你就喊我…”

“喊你…要是閻王爺聽…聽見咋辦?”

“閻王爺想找你,還用得著聽你自己喊啊?”張國忠抽出匕首,開始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本來對於上麵四個人的安全,張國忠並不是很著急,因為按憑剛才羅盤的反應,上邊的東西應當僅屬障眼法的範疇,不會對老劉頭他們三人的生命構成威脅,那趙昆成不過那兩把刷子,活人都栽了,幾年前布的東西,怎麽可能讓師兄吭都沒吭一聲就撂倒?但後來一聽李瑞雪說看見了什麽閻王爺車馬隊,讓張國忠也頓覺心理沒底,隻恨自己趁天亮沒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的山勢,從剛才“虎口”的地勢看,這塊石崖子地形確實比較特別,萬一隱藏了什麽能影響羅盤的東西,誰又知道呢?

正在往上爬的時候,張國忠耳朵裏忽然傳來隱隱的歌聲,聲音時尖時低,像是和尚唱經,但仔細一聽又不像,亂七八糟也不知道哼哼的什麽內容,隻覺得後背直起雞皮疙瘩,而且越往上爬,聽的就越真。

就在張國忠在原地站住,想仔細聽聽這歌聲唱的是什麽、聲音從哪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脖子嘭的一下又被人攥住了。

“李師傅,我不是說讓你呆在原地別動麽…”張國忠很是不耐煩的一回頭,頭發根唰的一下全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