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敏愛恨交織該拿他怎麽辦?

“應該想起來了!不過,那段記憶,一直是她引以為恥的過去。我之所以成功在她身上進行遺忘植入,最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自身也想將這段經曆重新洗牌,所以,她才能自然而然的接受我對她某種潛意識的植入。要不然憑她那種受過強抗壓訓練的人,強行植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佟先生,霍先生,現在,你們需要給她一個空間,讓她自我調整一下。她必須麵對過去,才能接受現在的這種關係變化……”

鄭先生說窀。

佟庭烽點點頭:“謝謝鄭醫生提醒!妲”

“不客氣!”

鄭醫生轉而看向霍啟航:“霍少,事情已經辦好,我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好!”

霍啟航點點頭,目送鄭醫師離開,轉而睇了一眼那個房間,起居室悄無聲息。

“我也該離開了。”

突然,他低低說了一句。

從今往後,她會是別的男人的責任。他相信佟庭烽會好好愛護她的。而她的心結,能不能打開,已經不是他該管的事了。

“回瓊城麽?”

佟庭烽瞅著。

“嗯,我已經沒了留下來的必要!你也看見了,我還有我自己的爛攤子要去收拾……”

霍啟航側身,又想到了什麽,輕輕的說:“有關我父親的提議,你最好好好考慮一下。”

“小姑姑那邊,你不想去見見了嗎?”

佟庭烽未答,隻問。

霍啟航沉默了一下:“她恐怕是不太想見到我們的。先沉定一下吧……再見!”

他伸手。

佟庭烽看了一眼,也伸手,握了一握。

這是他們多年以來,第一次友好的握手。

佟庭烽目送他消失在樓梯盡頭,以前,不喜歡他,現在依舊不喜歡,但欣賞之情,卻在悄然生成——這人的品性,還是不錯的。阿寧會喜歡上,絕對是有眼光的。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悄悄走進去,推開~房門,悄悄的,看到妻子,抱著膝蓋,正坐在他們的床上,怔怔的背對著他,睇著窗外的夜空發呆……背影顯得有點迷茫……

沒有進去。

他掩上門,悄悄走下樓去,看到爺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閉著眼,姑姑不在,金晗也不在。

“爺爺!小姑姑呢?”

“和金晗說話去了!”

“哦!”

“過來坐。我們聊一下……”

佟六福拍拍身邊的位置。

“聊什麽?”

佟庭烽走過去。

“霍長安的建議,你覺得如何?爺爺覺得吧,可以一試……”

佟六福點了一根雪茄,一臉的盤算。

佟庭烽皺眉坐下,久久不說話。

寧敏失蹤了。

天朦朦亮的時候,佟庭烽從母親的地下病房出來,最近因為寧敏,他常常忽略母親。昨天夜裏,他放寧敏獨自安靜的思考,自己去了母親床前,和長睡的母親細細說了說最近發生的事。盡管母親無知無覺,但他還是想讓母親知道。

他告訴母親:

他愛上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為他生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為此,他特別特別高興。

他還提到了霍長安。覺得霍長安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麽壞。父親的死,與他無關。

還說了鍾緹,三十二來,她一直未嫁,心裏想必是一直一直沒能從那件事當中走出來。小姑姑心裏必還是愛著霍長安的,霍長安的心,也一直裝著小姑姑。他問母親:這種感情還能繼續嗎?

尤其是,他們的兒子還好好的活著……

他在母親跟前感慨了一番,不確定霍長安還有沒有機會和鍾緹有未來。他的身份,擺在那裏,想離婚,必是一件千難萬難的事,就算離婚,那份感情,已過期了三十二年,重新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合適,未可知。

最後說到了霍長安,這個男人,和他是堂兄弟關係。他們一起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七年前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數,她差點就成了他的堂嫂……

他說了很多,最後在母親床頭睡了一覺。

天亮,生理時鍾叫醒了他,替母親掖了掖被角,佟庭烽離開病房。第一時間走上樓,推開他以前的房間。

原以為她會在睡覺,時間還早,才六點,結果呢,床上空空無人。

他怔怔看了一眼,叫了一聲,沒有人應,去摸了摸床,冰冷的,並沒有睡過的痕跡。

這一下,他急了起來。

“阿寧阿寧……”

佟庭烽叫著,從樓上找到樓下。

“寧寧怎麽了呀?”

佟六福正在看報紙,抬了抬老花眼鏡,問。

“房裏沒有人!”

重點,床都沒睡過。

“會不會去花房了……”

佟庭烽往花房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她的人影,由於下樓時沒有帶手機,他直接奔跑著去了門衛。

衛覽說:“一大早,大少奶奶就開了一輛越野車出去了……”

他給調出監控,上頭顯示,大約在五點的時候,寧敏從車庫開著一輛車,駛了出去,一個名叫楊臨的人放的行。

“大少奶奶的精神有點不濟,我還問她要不要司機呢?”

楊臨被叫來時,回憶寧敏離開時的情形。

佟庭烽一聽眼皮就突突的跳,直接用門衛的座機打通了寧敏的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她才接,輕輕的問了一句:

“哪位?”

聲音顯得有點無力。

他聽著揪心:

“阿寧……”

他急急叫。

她一下沒了聲音。

“阿寧……”

他又叫了兩聲,她才低低的答應了:

“哎!”

語氣倒是挺平靜的,也沒有掛他電話。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穩著聲調問:

“你怎麽跑出去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想安靜一下!”

她低低的說,四周顯得很安靜。

“你這是生我氣麽?”

他輕輕的問。

她不語。

“現在在哪?”

“不知道!這裏的路況我不太熟,就隨便走走……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了……嗯,我的正前方,有一座高樓……上麵有一個電視屏幕……很大……我在等紅綠燈……車子漸漸多了起來……”

佟庭烽想象了一下,那應該是市中心。

他見她還是肯跟他說話的,心鬆了一口氣,不責怪,隻輕輕道:

“你懷著寶寶,情緒不能有太大起伏。乖乖回家來好不好……或者,你獨自回紫荊園去……你想安靜,我保證不來吵你……你想安靜多久,我都等你……”

寧敏沉默了一下,才又說道:

“佟庭烽,我能照顧好自己!”

連名帶姓的稱呼,令他心髒一緊——太有疏離感了。

“可是我會擔心!”

她又不說話。

“你心裏難受是不是?要不回家?我們好好說一會兒話,好不好?一個人憋在心裏難受的厲害,就會胡思亂想……溝通才能把彼此之間的誤會消除掉……”

“不好!”

她滿口就拒絕了。

這令佟庭烽心頭一緊,急急叫了一句:

“阿寧……”

“綠燈了,後麵有車子在催了……我掛了……有事,我會找你……放心,我沒事……我……我隻是需要時間……”

她真的掛了,並且還關機。

手機裏頭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寧敏坐在駕駛室內,望著窗外漸漸多起來的人~流,一個個步履匆忙。他們每個人都在為他們的人生奔波著,勞碌著。

看著綠燈亮起,她重新啟動了車子。

心,紊亂。

情緒,太過於矛盾,留在佟園,她覺得整顆心,壓抑的快喘不過氣來。

她愛過霍啟航,很熱烈的愛過,在最青春飛揚的歲月裏,全心全意的深愛了一場。

可同時,她也清楚的明白一件事:不管有沒有當初被他暗算那件事,她和霍啟航都會走上分手這道路。當時的政治局勢左右著他們愛情的命運,令這份愛情不可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他想解救霍家,就得有那樣一個選擇。

而她的心,太過於純萃,所以,無法接受他的委屈求全,先去虛應一門婚事,而後再棄而娶她——那樣的承諾,用當時她的眼晴來看,是對愛情的一種褻瀆。她無法接受。所以離開。

這份初戀,絕對是銘心刻骨的,帶給她的痛,也是難以泯滅的——這種難以泯滅,絕大部分的原因來自於她懷孕,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成為別人的未婚夫。

那時,她以為孩子是霍啟航的。她懷著滿滿的愛,以及深深的無奈,獨自懷胎,獨自生養,獨自承認失去孿生子的痛苦,獨自撫養,這六年,她在複雜的矛盾的思念中度過。

事到如今,她卻發現,自己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她竟有過那麽一個讓她痛不欲生的意外遭遇。六年多時間,她不記得那些事,而今,她卻愛上了當初令她陷入痛苦的男人……並且再度為他懷孕……並且成了他的妻子,並且還愛上了……

她的心,極為的不舒服。

從她的角度來看,佟庭烽也算是她那份初戀的扼殺者。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是他導致她有了這六年孤獨流浪在外的生活。

哪怕他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

她多少有點難以釋懷。

七年後的她,是愛佟庭烽,可她又恨七年前那個奪走她清白的男人,那份恨,絕對是咬牙切齒的……

正是這樣一份愛恨交織,讓她痛苦於心。

寧敏茫然漫無目的開著車,整個人一直不在狀態……情緒是紊亂的……

因恨而痛,因愛而亂,因愛恨交織,而肝腸糾結……

但聽得一記砰然巨響,她回過神,竟追尾了——把人家的車屁股撞爛了……

寧敏呆呆的看了看前麵的情況,下雨呢,路有點滑,刹車不及時,嗯,開車這麽多年,她還是頭一回出車禍……

前麵那輛車,有個男人走出來,罵罵咧咧起來:

“怎麽開車的……”

寧敏也下車,看了看損壞程度,挺嚴重的,人家那是幾百萬的車,她開的也是豪車,價位菲然,這麽一撞,估計有好幾十萬吧……

對方報了警,而她直接打了電話給車險代理人。她正巧知道這個人的電話。之前偶然間了解到的。

拍照取證之後,她全責,車被開去修理了,賠款事宜,由代理人負責。佟家用的全都是最好的代理人。

她沒跟去,斜挎了一個包包,雙手攢在衣兜裏,走在寬闊的道路上。

天在下雨,很小,如絲如霧。

風,有點寒,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吹得人心冷。

吸一口空氣,陰冷潮濕,冷到筋和骨。

她不知道要去哪裏。

心上一片白茫茫,疼痛感,那麽大,卻找不到一個中心地帶。過去的六年光陰,痛在心底,思念蝕骨,卻原來藏著那麽一段荒唐的過去。

不管是多年前陰差陽錯一夜風流,還是多年後人為安排的再度糾纏,都是幕後之人在操縱。這些自詡聰明的人啊,原來一直一直是別人手上的棋子。因為那人的操縱,他們的命運發生了戲劇性的扭轉。

她想著,思緒遊移。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是一片喧囂,人來人往,車流不斷。

忙碌的人~流,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而她呢,她可有終點站——曾以為佟庭烽是她的終站,令她心動,讓她覺得安心,而今呢,卻讓她惶惶然,不知該不該去依靠……那個曾毀掉她初戀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她不知道要以一種怎麽的心情去麵對……

等到她從茫然無頭緒中回過神時,已是午後,雨已停,而她已經在瓊城,站到了第一大酒店大堂櫃台前。

“請問,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工作人員已經重複問了幾遍。

“1688總統套房能可以預定嗎?”

“請稍等,我幫您查一下……”

工作人員查了一下:“不好意思,這套套房常年被預定,不外訂!”

“哦!”

她點頭,轉頭,失魂落魄的離開。

沒走幾步遠,那工作人員突然叫住了她:

“您好,您可以訂其他房間。”

“不用!我們就要這間!”

突然,一個清冷而低磁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好,我是佟庭烽,是1688套房訂房客人。現在我要用這間房間,請幫我辦一下入住手續……”

“好的,先生是一位?”

“二位!”

寧敏轉過了頭,看到佟庭烽正站在櫃台前,淡淡的和工作人員說話,目光卻定定的看著她。

“阿寧,那房間,是我訂的。我們上去坐坐吧……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說說話,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總統套房。

華麗麗的裝潢再度映入寧敏的眼簾,很暖和,空氣裏散著一股子薄荷的清香,漂亮的吊燈,一隻隻打亮,把房間裝典的很有格調……這房間並沒有因為長年沒有人住,而顯得陰冷潮濕,黴氣重,正相反,這裏很香,很暖,很明亮……

“坐一下,我給你去倒杯熱水!”

一進門,佟庭烽就把外套脫了,扔在沙發上,去了廚房,接了一杯熱水過來:

“喝幾口。你的手冷的厲害!”

寧敏神色複雜的睇了他幾眼,接過,暖暖的滋味,立即從指間漫上來。

從樓下大堂來到這裏,他們一直沒有說話,他走在前,她跟在後。有種微妙的情緒隱約彌漫在他們中間。

寧敏吹著,啜了幾口,那被風吹冷的身子,似乎在一陣陣回暖。

抬頭,他已不在。

她捧著杯子,四下看,曾經令她無限驚恐的環境,現在顯得有點溫馨,有清幽的音樂響了起來,平添了幾分富有英倫氣息的貴族氣氛……

她咬了咬唇,站定在主臥室前,伸手,就能推開那扇門,那噩夢似的經曆,是個無法跨越的心理障礙,一旦被催醒,就惡鬼似的纏繞上了自己,影響到了她現在的情緒。

“阿寧……”

佟庭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

她收回手,緩緩轉身,麵對的是一張微笑的臉孔,雪白的襯衣將她襯的格外的英俊。三十一歲,正是意氣分發的年齡,又事業有成,在他身上,她能看到一股迷人的蓬勃的朝氣:

“我給你放了水,去洗個澡。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喝板栗玉米骨頭湯,這邊這道湯,很有特色。比較適合孕婦喝。”

經他這麽一提,她才記起,今天,她一直心事重重的,情緒敗壞,而忘了要吃東西……

“隨便!”

“那我讓他們去送上來。來,好好洗洗,暖暖身子!”

他牽她的手進了大浴房,不知何時,他連她換洗的衣物都已經讓人準備好——剛剛她到底出神出了多久……

佟庭烽離開,給關上了門。

寧敏環顧了一圈,寬衣解帶,將冰冷的身子滑入散滿小蒼蘭花瓣的浴湯,一陣陣熟悉的香味襲來,衝散了她精神裏的某種緊張。身子暖了起來,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每個毛細血管,似都舒展了開來。繃緊的弦,一點一點鬆馳。

不知道泡了多久,她擦幹身子,裹著浴巾,站在那塊大得離譜的鏡子前。退下浴巾,她看自己的身子,泛著朦朦朧朧的光澤。雙峰高挺,腰肢纖細,小腹依舊是平平。看不出任何懷孕的跡向……

她穿上他準備好的毛衣裙,大紅色,還配了一個精致的項鏈,名家出品,很貴的樣子。

剛洗好澡,肌膚是粉紅色,紅裙把她的膚色襯的異樣水靈。

吹幹自己的長發,她靜靜的看著鏡子裏雙頰生紅的女子,覺得陌生,雙手不住的在小腹上撫著。

七年前,這套房間,給了她永生難忘的可怕記憶,曾經,她恨那個男人入骨。

七年後,還是這套房間,她在這裏安靜的洗浴,肚子裏正在發芽的寶貝,依舊是這個男人的。

“咚咚咚”,敲門清脆響起。

“阿寧,洗好了沒有?你洗很長時間了,我能進來嗎?”

這種語氣,帶著某種小心翼翼。

是的,這個男人在討好她。

他在害怕她拿七年前的事,清算他。

唉,她輕歎。

現在,她該拿他怎麽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