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字~】
陵城這邊發生的事情,雖然被傳的沸沸揚揚的,但是具體情況,宋小愛並不知曉。
在碎雲城沒有打探到雲卿的消息,但是她絲毫沒有放棄。
三天之後,宋小愛打點行裝,出了碎雲城。她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但是北上便是北狄朝,雲卿在那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她思咐之後,很煞~筆的選擇南下。不過南下走的路,卻和北上時走的路不一樣,這一路南下,她盡量選擇人多的地方走。哪裏有城鎮村莊,即便是要繞很大一個彎,依舊會趕過去。
當初在陵城皇宮發生的那一轟動事件的餘威還在,劉元和她作為通緝犯的名號依舊掛在牆上,但是此時的她,比之幾個月前,模樣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一頭白發恢複了烏黑又亮,隨意披散在腦後,用一根白色帶子係起來,自由寫意,加之皮膚不似當初那般白皙,反而有一股類似小米色的健康的黃,所以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原來她就是張貼在牆頭的那位。
隻是她這般類似瘋狂的尋找,並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效果,反而越到後麵,越是迷茫,心力交瘁,不知道是該繼續,還是該選擇放棄?
而同一時間,陵城皇宮,大戲上演。
在行宮裏被擱置了將近一個星期的依娜莎,終於得到了軒轅宸的召見。
現在的依娜莎,已經沒有初來時的那般高傲,她忽然了悟,這裏是軒轅朝,而不是北狄朝,脫去她身上的光環,其實她什麽都沒有。而通過軒轅靜的刁難和軒轅宸的冷落,這兩大棒子落下來,打的嚴嚴實實的,可以說是讓她徹底清醒。
當然,了悟並不代表怯弱和放棄,相反的是,此時的她,對絕對權力的掌控欲望愈發強烈,她無數次的在心裏暗暗發誓,等到她坐上皇後的那個位置,她一定會狠狠的將曾經羞辱過她的人變本加厲十倍百倍的羞辱回去。
不過此時,她卻顯得很安靜,低眉斂目的跟在軒轅宸身邊的大紅人曹公公後麵,溫順的走在前去明月宮的路上,曹公公走很慢很慢,存心給依娜莎一個說話的機會,但是這麽好的機會,依娜莎卻似乎沒看到一般,任由它從指尖溜走。
曹公公哼了一聲,暗罵依娜莎不識好歹,而依娜莎卻在心裏冷笑,她在來之前,自然有過多方打探陵城這座皇宮的形勢,自是知道這曹公公是軒轅宸身邊的紅人,而且,還是薄太後養在身邊的一條狗,她知道他是在給她巴結的機會。但是,她為什麽要巴結?
這宮裏宮外,存心看她笑話的人難道還少了?難道一個不是男人的東西還想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後半段路程,曹公公就走的快了點,很快,二人就到了明月宮,曹公公領著依娜莎進去,然後就看到空闊威森的大殿裏麵,居然隻有軒轅宸一個人。
曹公公下跪高呼萬歲,軒轅宸站在陰暗處,也看不清楚他的臉,他隻是點了點頭,一擺手,曹公公低順的退走。依娜莎看著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曹公公如此模樣,心想狗奴才就是狗奴才。
她彎腰作揖,清越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響起,“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軒轅宸哈哈一笑,從陰暗處走,光亮遽然照射到他臉上,不知道是他那張臉本來就無比灼目的緣故還是因為光亮反射,分外逼人,依娜莎看了一眼,竟然感覺一股強大的威壓逼人而來,不敢直視。
“朕這幾日國事繁忙,冷落了公主,公主可不要怪罪於朕才好。”他爽朗的笑著,說著歉疚的話卻沒有一絲的愧疚之意,一直走到依娜莎的近前,輕手伸手捉住依娜莎的下巴,抬起了依娜莎那張明豔照人的臉,微微一笑,“公主果然是國色天香。”
依娜莎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皇上國事繁忙,臣妾又豈是不識大體之人,焉敢怪罪。”
“好,好,有公主這話,朕就放心了。”說著,拉著依娜莎的手,緩緩的拾階而上,他自坐到了龍椅之上,而依娜莎,則坐在他的身下,那裏,是空留著的皇後之位。
無需多餘的話語,但是這個位置所代表的含義,已經說明了一切,依娜莎肩膀一陣輕微的抖動,不知道為何,忽然覺得有點看不透眼前的軒轅宸。
她亦是生於帝王之家的人,父親和兄長的手段那是耳濡目染,早已習以為常,但是眼前的軒轅宸,卻明顯深諳帝王心術,一舉一動暗藏機鋒,讓人心生敬畏。
“多謝皇上賜座。”依娜莎聲音中透著幾分激動。這是她一路風塵仆仆的南下,一心所追求的東西。
軒轅宸笑了笑,“自是不必,這不過是你應得的而已,朕不過是履行自己的承諾。”
“皇上,臣妾可不隻是將這一切當做是一樁交易,在臣妾心裏,一直都敬仰著皇上的德行,此時能有機會常伴君側,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依娜莎輕聲道,聲音柔柔的,帶著魅惑之意。
軒轅宸眼睛微微眯起,頗感興趣的道,“是嗎?公主真的是這麽想的。”
“當然。”依娜莎無比堅定的道,隨即嬌羞一笑,“皇上這個時候還叫臣妾公主嗎?”
“不叫公主,那還能叫什麽?”軒轅宸這話甫一出口,一陣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朕都要忘記了呢,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朕的皇後了。”
“多謝皇上憐愛,臣妾自當盡心盡力,打點後宮,為皇上分憂。”依娜莎跪伏於軒轅宸腳下,磕頭道。
“起來吧。”軒轅宸淡淡的道。
他端起手邊的參茶,緩緩道,“朕聽聞幾日之前,靜公主和皇後在城外鬧了點小矛盾,可有這麽回事。”
“是臣妾不識大體。”依娜莎趕緊道。
“靜兒年紀小,不懂事,喜歡胡作非為,但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也不必為她求情,這事朕有耳聞,誰對誰錯一清二楚,今日趁著你進宮的機會,順便將她叫過來了,嗯,就讓她當麵向你賠罪吧。”拍了拍手,軒轅靜從一側轉了出來。
她小臉鼓鼓的,像個受氣包一樣,一臉的不情不願,走到台階下,對軒轅宸行禮道,“靜兒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軒轅宸眉頭一皺,“靜兒,為何不向皇後行禮。”
軒轅澈別過臉去,不屑的道,“她不配。”
軒轅宸一怒,“靜兒,你這是做什麽?”
軒轅靜大聲置辯道,“皇上,這個女人之前嫁給過楚狂絕,碎雲城城破之後,被接回北狄朝,然後又嫁給了你……皇上,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配做一個皇後。”
這事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在這樣的場合,由軒轅靜說出來,那含義自大不相同,依娜莎臉色大變,解釋道,“皇上,雖然臣妾曾經下嫁楚狂絕,但是臣妾和楚狂絕並無半分瓜葛,臣妾到現在尚是清白之身,還望皇上明察。”
“哦。”軒轅宸的臉上並未表露出多大的情緒,隻是淡然應了一聲,沒有回答依娜莎的話,反而是問軒轅靜道,“靜兒,這就是你在陵城外麵,將皇後攔下來的理由。”
軒轅靜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一切都是靜兒所為,靜兒隻是為皇上打抱不平罷了,皇上如果覺得不妥,隨便責罰,靜兒絕不吭聲。”
“真是小孩子氣。”軒轅宸毫無脾氣,說完這話,望向依娜莎,將她的手抓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手背,笑道,“靜兒還小呢。”
依娜莎也不知道軒轅宸這話算是什麽意思,愕然的點了點頭,就聽軒轅宸又道,“靜兒還這麽小,做事難免衝動,皇後就原諒了她吧。”
依娜莎再度點頭,雲裏霧裏。軒轅靜卻不肯接受依娜莎的好意,昂起脖子,十足的悲憤,軒轅宸好笑的擺了擺手,示意軒轅靜退下。軒轅靜不服,直到軒轅宸瞪了她一眼之後,才不甘不願的離開。
等到軒轅靜一離開,軒轅宸就放開了依娜莎的手,臉部神情也不似初時那麽溫和,淡淡的道,“靜兒沒有誣陷你吧?”
“沒有。”
“那你覺得,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理比較好。”軒轅宸詢問道。
“臣妾……臣妾不知。”對於野心勃勃的依娜莎來說,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遇上比她野心更大,更懂權謀的人,而軒轅宸,無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此時,她所謂最初的理想啊目標啊,通通都變成了浮雲,她現在所有的問題都變成了,如何應付軒轅宸。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終於知道軒轅靜今天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了,軒轅宸的意思,並不是要軒轅靜來向她賠罪的,而是借軒轅靜的口,將那樁無人敢提起的陳年舊事抖開,撕裂她的傷疤,踐踏她的尊嚴。好一招借刀殺人。
“你怎麽會不知呢?”軒轅宸歎了口氣,又問,“難道你從來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臣妾覺得,這個問題該是皇上考慮的才對。”依娜莎硬著頭皮道,“皇上接下我父皇的重聘之時,難道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嗎?還是說皇上,隻是圖謀北狄朝的錢財?事到如今,要出爾反爾了?”
軒轅宸微微一笑,“如果朕告訴你,如果朕在這之前,不知道你曾經下嫁給楚狂絕過,你相信嗎?”
“我……”依娜莎隻吐出一個字,下麵的話,就不敢說了。雖然她明知道軒轅宸這般說,是在推卸責任,也知道,當初她嫁給楚狂絕的時候,事情鬧的那般大,軒轅宸不可能不知道。
軒轅宸無辜的擺了擺手,“朕是真的不知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依娜莎咬了咬嘴唇,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此次和親,對北狄朝來說,始一開始,便是完敗。她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麽父親和哥哥,都會敗在軒轅宸的手裏了。
“嗯,這個問題,朕還得好好想想啊。”軒轅宸沉吟一會,貌似為難的道。
“臣妾有的是時間等,但是韶華易老,還請皇上不要想太久才好。”
“放心,不會太久,絕對不會太久。”軒轅宸很溫和無害的笑著,就像是一個良民。
但是依娜莎卻周身寒氣泛濫,因為她知道,她此次前來軒轅朝,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了。而且,如果軒轅宸拋棄她話,北狄朝,也會相應的放棄她。那麽她這一輩子還未踏上皇後的那個寶座,就注定在冷宮裏待一輩子了。
“不,我不服氣啊。”依娜莎在內心深處嘶吼著、咆哮著。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給你一個海市蜃樓般的願景,等到你到達這一願景的時候,你卻發現,原來這裏,是修羅地獄。
……
一個月後,宋小愛來到了白獅城。
曾經,在廢棄的梨園,她和雲卿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
她的骨子裏,流淌著的是雲卿的精血,每每回憶起和雲卿有關的畫麵,那畫麵就分外立體,格外清晰,就像是一步膠片電視劇在眼前播放一樣。
宋小愛對這裏記憶深刻,一草一木無比熟悉,循著記憶,進入梨園……梨園還是那個梨園,一兩年的風吹雨打,除了比之前更加落敗之外,並無多大的改變。
而因為鬧鬼事件的發生,這裏更加沒人敢進來,久而久之,荒廢的很。宋小愛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卻連一點雲卿的痕跡都沒撈到。她清楚的知道,雲卿並沒有出現在這裏,她的目標,在下一站。
隻是,將近兩個月的尋找,風吹雨打,跋山涉水,她累了,如若不是一口頑強的信念支撐著,早在半個月前,在經過一處瘟疫泛濫的村莊的時候,她就死了。
那場瘟疫,導致她身體熱毒發作,全身潰爛,幾乎支撐不過,後來幸運的是,遇到一雲遊四海的僧人,那僧人妙手神針,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而在趕路的過程中,被蛇咬,被野獸追,被強盜搶劫等等,屢次發生,但是,她都沒有放棄求生的意誌,一次一次的,用最強的信念支撐著自己一直走下去。可是,在這裏,都沒有一絲雲卿的痕跡,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哪裏?
“滴答滴答……”
悶熱的天氣,不知道何時,下起雨來。
雨水一開始隻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沒過一會,就變成了傾盆暴雨,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砸在人的身上,隱隱生痛。
宋小愛卻木然的站在雨水裏,一動不動,心都麻木掉了,還會在乎這麽點痛嗎?
她的臉上、眼角,水珠橫流,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隻是心,好痛,好痛。
這個晚上,宋小愛在梨園裏渡過。
她無意中發現了那口井的秘密,看到那染著斑斑血跡堆積成山的碗,心痛的抽搐。
她知道,比諸雲卿的痛,她現在所受的這些磨難根本就不算什麽。
她不能放棄尋找!
死也不能放棄!
……
陵城,王爺府。
王爺府大門緊閉,一頂四人抬的小轎子從側門進入,一入大門,轎子裏的人兒就顯得極不安分,叫轎夫們停下,自個兒從轎子裏跳了下來,蹦蹦跳跳的往王爺府裏麵走。
軒轅澈站在大廳門口的馬路邊,看上去更清瘦了些,臉色也更蒼白了些,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精芒四射。
軒轅靜小跑過去,撲倒在軒轅澈的懷抱裏,甜甜的道,“澈哥哥。”
軒轅澈微微一笑,“靜兒,你怎麽來陵城了?”
“靜兒來看澈哥哥啊。”軒轅靜笑嘻嘻的道。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個小酒窩,十足的人畜無害的模樣。
“從開天城到陵城那麽遠,聽說你還是騎馬過來的,可是累壞了吧,來,進去坐,和澈哥哥說說話。”軒轅澈寵溺的拉著軒轅靜往大廳裏麵走。
軒轅澈從小就愛賴著她,雖然事後被流放到了開天城,但是每年一度的探親,都喜歡跟在他的屁股後麵,這個習慣,多年來,一直未曾改變。
而軒轅澈,雖然為人處事極為淡泊,但是對軒轅靜卻極為寵溺,諸多事情都由著她的性子,此時看到軒轅靜笑,自己心裏也開心。
軒轅靜開心的拉著軒轅澈的手,一路上銀鈴般的笑語笑個不停,夏青陽從另一處鑽出來,看到軒轅靜,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道,“這就是靜公主吧?”
軒轅靜臉上笑意瞬間收斂,“你是誰?”
“我是你澈哥哥的妃子,我叫夏青陽。”夏青陽知道軒轅靜在皇室是一個獨特的存在,本身並無勢力,但是看在她和軒轅澈的關係上,自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哦,是你啊。”軒轅靜淡漠的點了點頭,“我和澈哥哥有話要說,不方便外人在場。”
“這……”夏青陽哪裏知道軒轅靜說話會這麽直接,錯愕的望向軒轅澈。
軒轅澈點了點頭,“你下去吧,有事本王會叫你。”
夏青陽便不再說話,離去的時候多看了軒轅靜兩眼,雖然軒轅靜看似沒心沒肺天真浪漫的,可是怎麽看都不是那種胡鬧頑劣的主。不知道為何,又想起在陵城外麵,軒轅靜攔截依娜莎馬車的轟動事件來。更是覺得,這軒轅靜,不容小覷。
……
軒轅靜盯著夏青陽,直到確定她離開,確定房屋們被關上,確定四下隻有她和軒轅澈的時候,才收回視線,就像是個孩子一般,膩歪在軒轅澈的懷抱裏。
軒轅澈將她抱在懷裏,一如小時候一樣,絲毫沒有覺得軒轅靜已經長大,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玲瓏有致的小美人了。
他這時問道,“靜兒,看你神神秘秘的,怎麽?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
“有。”軒轅靜一臉嚴肅的道。
軒轅澈看她說話的語氣和樣子都像極了大人,不禁好笑的道,“什麽事?怎麽這麽嚴肅?”
“因為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軒轅靜認真的道。
軒轅澈想笑,其實這段時間,隨著宋小愛的出走,隨著風暝的死,隨著他在觀星樓上,從軒轅宸背後砍出那一劍,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但是此時,他卻被軒轅靜給逗笑了。
軒轅靜惱怒的道,“澈哥哥,不許笑,靜兒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非常非常重要。”
軒轅澈見她不似作假,也就認真起來,道,“什麽事,說吧。”
“靜兒也不知道這個事情該怎麽說,但是靜兒想問一句,澈哥哥,你想當皇帝嗎?”軒轅靜問道。
“當皇帝?不想。”軒轅澈以為這是一場玩笑話,所以盡量配合,但是答案卻是出自內心的。
“為什麽?”軒轅靜急了,急促的道,“澈哥哥,當皇上多好啊,九五之尊,這天下人都要聽你的命令,呼風喚雨,要什麽有什麽,難道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皇帝這個身份,是天底下最不自由的身份,我心有所係,怕是做不了。”軒轅澈道。
“心有所係?你指的是,小愛姐姐?”軒轅靜無比直接的道。
軒轅澈點了點頭,想起宋小愛,就滿臉落寞。軒轅靜接著道,“做皇帝這件事情和小愛姐姐難道有衝突嗎?”
“當然有?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失去了自由,就不可能帶著小愛去雲遊四海,我曾經答應要跟著她走遍山川美景,吃遍天下美食的。”軒轅澈皺眉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現在是王爺,位高權重,可是隻要你不是皇帝,不是天下權利的獨裁者,你甚至都沒辦法將小愛姐姐留在身邊,那麽,你曾經所謂的誓言,又有什麽意義呢?”軒轅靜質問道。
軒轅澈一愣,忽然覺得,軒轅靜今天跟他提出的這個話題,並不是什麽玩笑話,而是在很認真的探討他做皇帝的可能性。
他的眉頭,一時蹙的更緊。軒轅靜從小就離開皇宮,被寄養在開天城,曆經磨難長大,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不諳世事,可是,她的內心,其實比她表現出來的要成熟很多,而她今日跟他談這些,就不可能是無的放矢了。
他無比疑惑的問道,“靜兒,難道你想讓我做皇帝不成?”
“當然想,非常想,無時無刻不在想。”軒轅靜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憤怒和堅決。
她抓著軒轅澈的手,咬著牙道,“澈哥哥,隻有你做了皇帝,你才可以和小愛姐姐在一起,也才可以,給靜兒的母後報仇。”
靜兒的母親叫靜妃,曾經也是先帝無比寵愛的妃子,隻是在軒轅靜兩歲的時候,就被薄太後殘害致死,這件事情,一直是宮裏的秘密,但是現在看來,軒轅靜是知道的。
軒轅澈內心一駭,沒想到表麵上看起來單純無辜的軒轅靜,內心戾氣竟會如此之重。
他心疼的將軒轅靜抱在懷裏,輕輕的拍打著軒轅靜的後背,緩緩道,“靜兒,我又怎麽能做皇帝,現在這天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民生富足,難道還能指望誰比這做的更好嗎?”
“為什麽不能,難道澈哥哥沒自信嗎?”軒轅靜咬著牙道。
“不是自信不自信,而是自知之明。再者,我根本就沒有做皇帝的心思。”這麽多年以來,姬妃一直在他耳邊說著這個話題,但是他絲毫無動於衷。如果他真的有心的話,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會積極籌劃這個事情了。而不會等到今天,等軒轅靜來說服他。在他的心裏,軒轅靜還隻是一個孩子啊,一個缺少關愛的可憐孩子。
“不……澈哥哥,你一定要去爭奪,不然的話,你就失去了小愛姐姐了,你不是很愛小愛姐姐嗎?難道你要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放棄她?”軒轅靜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大。
“我不會放棄她,我正在想辦法。但是做皇帝,就意味著要推翻軒轅宸,目前看來,我明顯沒有這個實力。如果失敗的話,我就真的永遠失去了小愛了。”軒轅澈見軒轅靜一直劍走偏鋒,隻得順著她的意思來勸慰她,希望她放棄。
哪裏知道,聽到這話,軒轅澈眼睛一亮,從軒轅澈的懷抱裏爬了起來,盯著她道,“澈哥哥,我是相信你的,不然我今天也不會和你說這樣的話,這在外人看來,可是要殺頭的。但是,我這麽相信你,你相不相信我?”
小小的臉上,表現出來的全部是決心和鬥誌,有那麽一個瞬間,軒轅澈忽然覺得,那個曾經在懷抱裏撒嬌的小女孩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了,可是,長大了,要承擔責任了,這到底是不是悲哀?
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澈哥哥自然是相信你的。”
一聽這話,軒轅靜的臉上就有些興奮,連聲音都帶著幾絲激動,道,“澈哥哥,你知道靜兒為什麽會將此次回來探親的時間提前嗎?因為我暗中籌備的力量已經夠了,我不想被軒轅宸和薄太後發現,所以隻能先發製人了。”
“你的意思是?”軒轅澈大吃一驚。
軒轅靜嘿嘿一笑,“澈哥哥,難道你真的覺得,靜兒這些年在開天城,一直都是頑劣胡鬧嗎?你可不知道,為了瞞天過海,培養屬於自己的力量,我做了多少混賬事,犧牲了多少人……但是,最終,我終於成功的隱瞞了過去。”
“可是,你帶來陵城的人馬,不過三百而已?”軒轅澈不解的道,他並不是那種容易熱血的人,雖然軒轅靜一心唆使畫了一個很大的餅等著他去咬,但是他依舊非常的冷靜,思維也是非常的清晰。
“不,不是三百,是三萬……”軒轅靜搖了搖頭,“難道皇兄忘記了,還有半個月左右,就是糧食收割的時間?那個時候,各個地方的軍隊,就要抽調一部分出去種田和收糧,發生一陣變動,雖然是很小的變動,但是陵城外圍,由司馬長空控製的人馬,則會發生變動。隻要時機得當,三萬人馬一舉衝進陵城,並非難事。而且,這三萬人馬,現在就潛伏在陵城的各個城鎮上。”
三萬人馬說多不多,但是說少也必然不少,要想成功調動這麽多人兒隱瞞朝廷的耳目,乃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說到底,無論是軒轅宸薄太後,還是他自己,這些年來,為軒轅靜所表現出來的頑劣所迷惑,都小瞧了她的控製手段。而前幾天在陵城城門之外,故意和依娜莎發生爭執,一方麵是想為難為難依娜莎,另外一方麵,則是故意將眾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她的身上,而忽略陵城周圍城鎮的一些變化,方便那三萬人馬大規模轉移,不可謂不心機深重。看樣子,多年前的那段仇恨,一直在鞭策著軒轅靜成長,使得她陰霾的童年,更是暗無天日。
不知不覺,他的思緒也被軒轅靜帶動,雖然並非有意謀朝篡位,但是還是幫忙分析道,“靜兒,三萬人馬即便是衝進了陵城,衝進了皇宮,但是等到司馬長空的人馬一來,後繼乏力,還是會全軍覆沒的。你的這個大局,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錯,澈哥哥,你錯了,靜兒這般布置,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澈哥哥,靜兒對朝政之事,並無野心,靜兒所做的這一切,一是為了給母後報仇,二來,是替澈哥哥爭一爭這皇帝之位,因為那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說到最後,聲色一厲。
看到軒轅靜那陰狠的模樣,軒轅澈的心髒,就像是被電擊過一樣,聲音都顫抖起來,睜大眼睛道,“靜兒,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麽?”
軒轅靜揚起小臉一笑,“澈哥哥,靜兒都知道,全部都知道,隻要是薄太後和軒轅宸所做出來的陰狠事情,靜兒全部知道。澈哥哥,那個皇位,本來就是你的,因為薄太後的陷害,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而你看你現在,與世無爭,淡泊名利,他們卻還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你,逼得你娶夏青陽,逼得小愛姐姐離開……難道這一切,你不憤怒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啊?”笑著笑著,眼中淚花閃耀。
隨著軒轅靜這一哭一鬧,軒轅澈終於明白了軒轅靜的意思,她那三萬大軍,如若用來爭權,就算最終殺死了軒轅宸,那也是不夠的。但是,如若將當年薄太後陷害他的事情捅出來,那麽,事情的性質,就大大改變了。
他原本就是太子,這時抖出薄太後的陰謀,也算是出正義之師來拿回將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是天經地義的大統之事,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即便是有問題,那也是一些朝廷體製內的問題,最少,軍隊不會暴亂……隻要軍隊不亂,那麽這三萬人馬,奪權大權,完全是輕而易舉之事。
他完全沒想到,軒轅靜潛忍開天城這麽多年,一直裝瘋賣傻,竟然自導自演出了這麽一出好戲?更加沒想到的是,軒轅靜在忍辱負重的同時,竟然將屬於他的利益也算計了進去。他對軒轅靜雖然好,但是還沒好到這種地步。可是軒轅靜卻拱手將江山想讓,隻為了兩人的兄妹之情,所以依這一點,軒轅靜終究還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單純的孩子。
他看著軒轅靜那張尚顯稚嫩的臉,一時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可是他這模樣,卻是讓軒轅靜急了,軒轅澈怒其不爭的低吼道,“澈哥哥,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我所說的話你全部都明白,沒說完的,你也明白了……事情並非需要現在一觸即發,你還有時間考慮,靜兒會等著你,等你的回複。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不為了靜兒,那麽,你總該為小愛姐姐考慮考慮吧?小愛姐姐為了愛你,何其不易,她受了那麽多的苦,難道,你想就這樣子,一輩子都看著她受苦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靜兒隻能說一句,澈哥哥,你何其殘忍。靜兒知道,你不是沒能力沒本事沒決心,你隻是不願意去做,不願意為了一己之私去背負一個殘害天下蒼生的罪名。可是,人活著,總該熱血一次,總該為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去衝動一次,澈哥哥,你看看你現在這模樣,死氣沉沉,行屍走肉一般,難道你不覺得悲哀嗎?難道,你的心真的已經死了嗎?澈哥哥,衝冠一怒為紅顏,難道,小愛姐姐對你如此深沉的愛,都不足以激發你心頭的那一點熱血嗎?你到底在等什麽?你在害怕什麽?難道非要等到小愛姐姐被逼死了,你才會有那麽一點作為嗎?到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你再去做什麽補救,又有什麽用?”
一字一句,帶著淚帶著血,就像是晨鍾暮鼓一樣,一記一記的響在軒轅澈的腦海深處,振聾發聵,讓他欲~求一絲安寧而不得。
衝冠一怒為紅顏?
衝冠一怒為紅顏!
他到底有多久沒熱血憤然的去做一件事情了,就如當初,在觀星樓,他劈出去的那一劍,終究是不敢落在軒轅宸的身上。在那麽那麽憤怒的情況下,他依舊不敢?
軒轅澈,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