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5 虎父虎子
劉遠眼前仿佛看到那激動人心的一幕:血刀雙手握著的那把虎嘯噬魂陌刀,如猛虎下山,像殺神一般衝入敵陣,刀光過處,血肉橫飛、走過之地,屍橫遍野,把虎嘯噬魂刀一出,鬼神皆驚,力量發揮到極致時,一刀連人連甲劈開兩邊,豪氣衝天、踏血而行,閑時他是頂級護衛,上到戰場,馬上變成一等一的殺神.......
可是,這些都成了往事,往事隻能在腦海中追憶。
那個無所不能的血刀,已經躺在冰冷的墳墓中,等待他的,隻是化作一捧黃土。
劉遠等人拜祭完,在嶽周氏的招待下,坐在蒲團上,嶽衝很乖巧地拿了水和一些胡餅等物上來,供劉遠和崔夢瑤一行食用。
“將軍,誥命夫人,寒舍簡陋,隻有清水一杯,還請將軍多多包涵。”雖說來了貴客,可是家中實在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招侍,心中不免有些慚愧。
那盤中的胡餅,就是母子二人的食物,又大又厚,雖說味道一般,但拿來充饑不錯,可是,這種粗鄙的東西,將軍和夫人能吃得下嗎?要是知道他們來,說什麽也得備一點果品什麽的,可是現在就是想準備,也來不及了。
劉遠微微一笑,用手扳了一小塊胡餅,放進嘴中,輕輕嚼了幾下,再喝一口水,把胡餅咽下去。
客人來,主人家連茶水都沒奉上一杯,那是很不禮貌的,說明他並不重視這個客人,相反,到了主人家,屁股還沒坐熱、什麽都不吃喝。也是對主人的不敬,那胡餅雖說味道一般,劉遠還是吃了,連崔夢瑤也舉起杯子輕輕抹了二口水,以示敬重。
“這些味道的確一般”劉遠老實地說,那嶽周氏一聽,一下子羞愧得有些臉紅了,雙手扯著衣角,剛想解釋一下,可劉遠已經一臉愧疚地說:“血刀大哥是為了救我才遭此難。臨終前,劉某向他保證過,要好好照顧你們,你們現在過得這般清貧,都是劉某照顧不周。抱歉了。”
“不,不。將軍。亡夫戰死,那是他的職責所在,民婦不敢心生怨恨,而將軍做的,已經非常足夠了,請將軍不要自責。”
作為一個護衛。本來過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沒什麽好埋怨的,再說劉遠也負了重傷,如果追究起來。就是說保護不力,不給撫恤也無話可說,給,是人情、不給,那是道理,可是劉遠做的,已經超出了他應負的責任,別的不說,光是替嶽衝脫了奴籍這一點,那恩情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崔夢瑤也在一旁動情地說:“是啊,劉管家也說過了,有事可到劉府,你怎麽就不去呢?”
“民婦現在很好,有勞夫人掛心。”嶽周氏連忙回道。
劉遠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大堂,再看看一臉病容的嶽周氏,忍不住說道:“好?這叫好嗎?剛在劉某在外麵聽到了,聽說你們要賣刀,就是這把陌刀?”一邊說,一邊指著供在靈牌旁邊的虎嘯噬魂刀。
“將軍已經做得很多了,民婦不敢再叨擾將軍,所以........”嶽周氏低頭著說,說到後麵的,她一臉堅定地說:“將軍放心,這刀是亡夫的遺物,就是餓死,這刀也是不會賣的。”
“所以,就把劉某當成外人,被迫要賣刀,就是生病沒錢看郎中了,還是一直坐在這裏,寧願病死也不找劉某?”
嶽周氏連忙說道:“不,不,其實,其實以為自己能撐得過去的,不過說到幫忙,民婦還有事想麻煩將軍,希望將軍能看在亡夫的的情分上,好歹拉上一把。”
人與人的關係很奇妙,情份就那麽多,情份一去,也就沒多大聯係了,永無止境的索取,隻會惹人生厭,並不是嶽周氏多有風骨,而是她想把最後一絲情份,用在安排兒子的前途上,所以無論多困難,也不去劉府求助。
劉遠點點頭說:“你想說的,是有關嶽衝的事吧。”
“將軍英明”嶽周氏有些期望地說道:“衝兒性子沉默寡言,實誠,一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出去做事,這性子吃虧,所以,想麻煩將軍照顧一二,好歹讓他能有碗飽飯吃。”
“這不叫麻煩,是劉某的應做的,當日血刀大哥臨終時,也向他承諾過,會照顧好你們兩人”劉遠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拍了拍嶽衝的肩膀說:“好了,都是自己人,客套話就不說了,嶽衝,本將問你,你是學文還是修武?學文,我會給你請先生給你教導,有機會就送你到國子監學習,他日高中,也可以謀個一官職、修武就是參軍,本將給你謀劃一下,以你的身手,到時憑軍功光耀門楣、封妻蔭子,也不是奢望。”
劉遠猶豫了一下,繼續補充道:“當然,如果你想過些安逸的日子,本將也可以替你多置一些田地,做一個安份守已的小財主也行。”
不是每個人都想當官,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拚命,如果有選擇,劉遠寧做一個太平的富家翁,每天都是抱著美女花前月下,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錢少了,日子過得不舒坦,可是錢多了,又怕別人掂記,一步一步,最後走上了這樣的道路,自己沒得選擇,但劉遠不介意給他們母子多一種選擇。
“娘,這......”嶽衝一下子猶豫了,他雖然說的話不多,但他知道,這個選擇,關乎和影響到自己一生。
這種大事,自然要詢問自己母親的意見。
嶽周氏微笑著說:“衝兒,你已經長大,你爹不在,你就是家中的男子漢、頂梁柱,這些事,你就自己決定吧。”
“劉將軍,我要從軍,我要像爹一樣,做一個大英雄。”在得到嶽周氏的首許下。嶽衝毫不猶豫地說。
劉遠盯著他的說:“從軍,那是要戰場,以命相搏,沒人敢說自己一定能活著回來,隨時都有可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你不怕?”
“不怕”嶽衝雙拳一握,發出啪啪的聲音,一臉堅毅地說:“嶽衝五歲就開始習武,為的就是像爹一樣,做一個大英雄。”
大英雄?
隻能算是幕後大英雄吧。血刀為情所困,為了嶽周氏,委身在清河崔氏做護衛,後來又成了自己的護衛,在場戰上立功無數。可是他私衛的身份,所有的功勞都記在劉遠頭上。他是英雄不假。不過隻是一個幕後的英雄。
“好,有誌氣”劉遠點點頭說:“你現在把你擅長的演示一下給我看,本將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
在母親鼓勵的目光中,嶽衝應了一聲,對劉遠抱拳道:“將軍,這裏地方狹窄。請移步到後院。”
“好,前麵帶路。”
嶽衝應了一聲,走到靈牌前,作了一躬。劉遠瞳孔一收:嶽衝躬完後,單手抄起了那把幾十斤重的虎嘯噬魂刀,帶領眾人到後院。
這力氣還真不小。
和有錢人家不同,有錢人家的後院是種花養草,鑿池活魚的後花園,而嶽家的後院,一半種了瓜菜,而另一半則開辟成一個小小的練武場,有一些木樁、石鎖等物,看得出,這是專門開辟出來供嶽衝練武所用。
“好了,開始吧。”劉遠和崔夢瑤站邊上,吩咐嶽衝可以開衝了。
嶽衝應了一聲,隻見先是把陌刀的放到一邊,兩手一伸,一下子就把那擔重達百斤的石鎖拿了起來,很輕鬆地舉挺了起來,算是熱身,一連舉了二十多下,這才放下,然後拿起那把陌刀開始舞了起來。
“殺!”
“殺!”
“殺!”
嶽衝連吼了三聲,拿起那陌刀就開動了起來,那刀一握到手中,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剛才的羞澀、靦腆一掃而光,變得嚴肅、自信,在大吼了三聲後,氣質突然間變得淩厲了起來,全身的肌肉繃緊,目光如光,直視前方,整個人猶如一把刀,一把開了鋒、寒光閃閃的尖刀,那身上竟然散發一絲殺氣,劈、撥、撩、斬、刺等做得一板一眼,力大勢沉、應變迅速,整套刀法有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最難得的是他的態度,敢情前麵就在敵人一樣,每一擊、每一招都是全力而為,地上細絮都被刀風帶動起來。
劉遠扭頭好奇地問一旁的嶽周氏:“嶽夫人,嶽衝上過戰場?”
“請將軍喚民婦為嶽周氏即可,擔不起夫人之稱,回將軍的話,衝兒年僅十三,一直在家中習武,並未從軍,更沒上過戰場。”
“哦,這就奇了”劉遠有些疑惑地說:“我的看他招式之間,隱隱有殺伐之氣,普通練武人是沒有人的,難道是這套刀法有玄機?”
環境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像做先生的,身上會有一股書卷之氣、屠戶身上有一種令其它牲畜寒怕殺氣、而久經沙場,殺人如麻的將軍,有可能一個眼神就讓人膽寒,以嶽衝的年齡來說,應該沒有上過戰場、殺過人吧,怎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殺伐之氣的?
嶽周氏小聲說:“回將軍,亡夫有空閑時,常帶衝兒進深山打獵,碰上凶狠的獵物,就會讓他單獨麵對,訓練他的膽量,去年還受了重傷,為了此事民婦還埋怨過他,不知與此事有沒有關聯呢?”
哦,原來是這樣,劉遠一下子明白了,血刀肯定是讓嶽衝與凶猛的野獸搏鬥,一個激發他的潛力和反應,二來也訓練他的膽量,畢竟一個人練得再勤奮,沒有經過實戰,那是很難得到提高的,久經戰陣的血刀肯定明白這個道理,再說他的那套刀法,實而不華,簡單直接,最適合戰場所用,要是一直在家裏練,隻怕也很難提高,不能合法的殺人,就帶嶽衝去山裏曆練。
果然是用心良苦。
劉遠不再說話,把注意力放回場中,隻見嶽衝還在賣力地揮動著那刀陌刀,隻見那刀在他在手中上下翻舞,舞得快時,隻見眼前一片寒光,隻見刀芒,不見身形,那刀芒猶如刀浪一般,一波一波向前湧,好像把眼前一切阻擋物全部淹沒在這片刀浪中一般,進退有度,攻過兼備,就是一旁的荒狼也忍不住讚道:“嗯,不錯,有血刀大哥五六分的火候,難得,難得。”
正在說話間,那正在揮刀的嶽衝突然大喝一聲,隻見他用力一躍,整個人憑空跳起,雙手舉刀過頂,對著前麵一塊約五十六斤重的石頭全力一劈,“砰”的一聲巨響,在劉遠吃驚的目光中,一刀就把那塊大石頭劈開了兩邊,碎石四濺。
這一刀,力量何止千斤。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血刀沒敗兒,光憑這一刀,就看出其功底,劉遠激動得大叫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