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穿戴著最新裝備出場的近衛營,第一時間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光滑怪異吸睛的鋼盔,不用說就是M35的明代版了。
考慮到這個時代的防彈要求並不高,對手充其量也就是火繩槍打出的低動能鉛彈,所以明代版的M35要比原裝貨薄了不少。不過這樣正好,薄型頭盔既減輕了士兵負擔,也更適合亞熱帶使用,最關鍵的是……這玩意他省料。
要說鋼盔的板材是水了點,不過外形可是一絲不苟——誰敢壞了德棍們對M35的深濃情懷,誰就是曆史罪人!
於是,戴著縮水版M35鋼盔,身穿07式作訓服,佩戴全套戰場單兵裝備的正規軍,就這樣閃亮登場了。
這一刻,不了解內情的土著明人,也對生力軍產生了不同看法。在吃瓜群眾看來,這一隊頂著鐵鍋的兵馬,大約是有說道的?畢竟這年頭鐵鍋也不便宜啊。
而在城頭的軍將看來,這就是曹某人掏出老本錢了。畢竟軍將們多少曉得些內情,再加上都懂行,知道能在這種戰局下拉出來的,一定是鎮場子的標營或者家丁隊。至於說那些鐵鍋,反倒是沒人在意,左右不過是頭盔罷了。
很快,近衛營的士兵就在關閘前列隊了。隨著一聲聲列隊點名報數的吼叫響起,不一刻,500名士兵就整整齊齊擺出了方陣軍姿。
對於這支穿越者起家的部隊,平時包括思想訓練等等功課早已做足,所以臨戰之時根本不需要做什麽深刻動員。餘明傑和臨時營長衛遠小聲交談幾句後,便由衛遠拿起鐵喇叭下達了簡單命令:“全體都有,進攻,占領前方敵堡壘!”
關閘下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整齊呐喊:“殺”。
這個時候,得到命令的開拓軍已然從前方撤了下來。
吳三爺他們一夥也在撤退的隊列中。由於讓出了主攻任務,所以吳三爺以及核心小弟在今天的戰鬥中沒有人陣亡。唯二有兩個受傷的,這會三爺正在客串擔架兵,抬著自家被炮彈擦斷腿的兄弟去戰地醫院。
不想迎麵來了“正軍”。
三爺這時一個激靈,便將擔架交給了其他人:“你等自去,待我留下觀戰。”
盡管接觸不多,但是三爺乃至所有的開拓軍爺們都知道,這些正軍雖說有著官籍披著官兵的皮,可都是隨著大帥起家打天下的私兵,規矩嚴整,餉械充足,一水的後生青壯,最是精銳不過。
而在少數的接觸過程中,開拓軍的老江湖們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些鼻孔翹到天上的年青後生,是不大瞧得起他們這些江湖人士的。
雜牌軍嘛,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看到迎麵走來的中央軍,三爺這些人默默讓開了道路,眼神複雜地盯著對方的背影……今天開拓軍有點丟人,大夥既希望這些後生大顯身手拿下紅毛城給大帥漲臉,又有點小算盤,覺得後生們也應該先吃點虧流點血。
早就被穿越眾利用後世的軍隊教育方式徹底洗腦的近衛營士兵,壓根沒有功夫去搭理路邊那些loser。年輕人們此刻昂首挺胸,手中緊握著鋼槍,臉上有的是驕傲,眼中滿滿地是興奮。
跨過戰場之間的緩衝地帶後,很快,500名隊列中的士兵就拉出了散兵線。
散兵隊列展開後,大致能看出來有三四層。每一層的士兵之間,距離至少間隔2米。這樣一來,區區500名士兵,就占據了相當大的戰場空間,幾乎將聖寶祿大炮台的正麵全部給包圍了起來。
“這是什麽鳥陣?”
這一刻,逗留在戰場中段的吳三爺和端坐在關閘上的軍將們,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後世人熟悉的散兵線,徹底顛覆了古人的常識。
無論是軍將,還是吳三爺,在他們成長的歲月裏,“陣而後戰”這個概念,已經是他們血液的一部分了。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隻有抱團才能給存活下來,無論是街頭混戰還是疆場廝殺。這中間的區別,無非是執行力:軍陣能做到千萬人如一,同進退共生死;街頭弟兄們其實也不差,有事並肩子上,誰也不能先跑路露出後背給敵人。
總之,要開片,先結陣。
然而眼前一幕確實有點“辣眼睛”。這種稀稀拉拉,完全沒有陣勢可言的場麵,已經超出了吳三爺他們的想象。
無論吃瓜人怎麽想,走出布朗運動態勢的士兵們,依舊在堅定不移地向前推進。
這個時候氣氛更加緊張了——同樣的,大炮台上的葡人也有點迷茫,能看到垛口處不時有半個腦袋冒出來,大概葡人也在驚疑不定。
很快,所有人都不需要猜疑了。就在最前列的士兵踏上100米線那一刻,後方又響起了震天的炮聲。
密密麻麻的炮彈跨空而來,越過底下的友軍,精準砸在了城牆上。
與此同時,後方炮兵陣地,運輸隊也開始出發。由四匹健馬一組,以及大批人力協同拖曳的幾門24磅炮,正在以一個緩慢的移動速度往前方趕來。
葡萄牙人被這一波炮彈砸懵了。“步炮協同”這種高大上的東西,要在後世才會普及,這個時代的滑膛炮彈著點散布很大,誰也不可能打出這種戰術……除了穿越人士。
相對高端的工業冶煉以及加工工藝,相對精準的公差,更加高端的觀瞄和測量技術,這些原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未來科技,造就了古老而又新潮的一幕:滑膛炮+步兵的步炮協同戰術。
突入其來的幾輪炮彈,頓時將城頭上的葡人打了個猝不及防。葡人壓根沒有料到,底下的攻城者已經在100米之內了,對方還敢發炮。
於是葡人付出了代價,在一片沉悶的炮彈落地聲中,夾雜著陣陣慘叫。
下麵的攻城者絲毫沒有被頭頂劃過的炮彈所影響,散兵線依舊在堅定地往前移動。沒過多久,最前列鋼盔反射出的陽光,距離炮台隻有50米了。
50米已經是火繩槍的有效殺傷範圍。
然而城頭上這時已經沒人打冷槍放冷炮了,葡人都在忙著躲炮彈。就這樣,新來的生力軍,輕鬆迫近到了距離炮台隻有30米的距離。
出乎意料的是,葡人想象中的攻城戰並沒有開始。城下的部隊運動到位置後,隨即就原地停留,保持住了原來的隊形。
壓製城頭的炮火這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大炮台角落的葡人瞭望哨,很快將情況報告給了躲在下方的軍官:雖然攻城部隊沒有做出其他動作,但是後方的攻城炮卻在不停向前蠕動,猶如死神即將降臨。
這一下葡人有點慌,因為一旦讓攻城炮組逼近到某個距離上,那麽炮台的大門和城牆都有可能被連續的炮彈摧毀。
“必須要主動進攻!”這是葡人現在唯一的選擇。
好在這個時候,不停覆蓋城樓的炮彈已經停射,於是葡人開始按照之前的經驗,將火槍手和炮手偷偷運動上來,躲在垛口後方,做好射擊準備。
很快,人手兩支待擊發的火槍已經準備好。小型炮組也已經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冒著被鐵蛋覆蓋的風險,佝僂著身體裝填好了幾門小炮。
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要火繩槍手能給下方造成混亂,炮手就可以打出致命的散彈。
下一刻,隨著葡人軍官一聲清脆的槍響,隱藏在垛口後方的士兵們頓時故技重施,齊齊呐喊一聲,轉身出現在垛口後方,迅速架起手中的火繩槍,點火發射。
下一刻,一排整齊的槍聲響起。
幾乎有九成露出垛口的葡人士兵,在這一排槍聲響過後,腦袋或者上半身被子彈打穿,血液飛濺而起,手中已經點燃的火繩槍失去了準頭,被已經醫學死亡的主人揚手扔上了半空,發出了最後的轟鳴。
城牆下方的凶手們,此刻依舊保持著標準的跪姿射擊。看到分配給自己的目標死亡,射手們麵無表情地扳開手中二八大蓋的火門,掏出彈藥,低頭開始重新裝填。
雖說眼下穿越眾還造不了銅殼子彈,然而鉛彈和黑火藥這類資源已經難不倒工業黨了。
作為穿越眾起家的老底子部隊,近衛營的士兵擁有這個時代最好的軍事資源。士兵在平時的訓練中,幾乎可以無限製地使用槍械實彈射擊……即便是頻繁訓練本身,也是這個時代的軍隊所不具有的高端資源。
所以區區30米的距離,在第一排特意挑出來的訓練尖子射眼中,幾乎是百發百中的。何況葡人根本沒有後世軍人的自覺,他們探出垛口的上身麵積還是太多,給下方的膛線槍手留出了足夠的靶麵積。
接下來,隨著這恐怖的一排射擊,令防守方肝膽欲裂的一幕出現了:任何人,任何人的肢體,乃至肢體的一部分,都不能探出垛口。一旦有物體不遵守這個法則,瞬間就會被打得粉碎。
而下方的散兵隊列依舊冷酷地保持著待命狀態。偶爾有零星的槍聲響起,伴隨著槍聲的,一定是垛口處的慘叫聲。
看到堆積在城牆上的屍體和翻滾嚎叫的傷員,葡人軍官一籌莫展。然而留給葡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人喊馬嘶的聲音漸漸清晰,攻城炮組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