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積極分子指揮起來就方便多了。他們把銀庫裏的財貨都裝進箱子,然後貼好封條,和一些值錢雜物一起捆在了馱馬身上。
準備就緒後,商隊護衛就開始簇擁著馱馬隊下山。這支隊伍裏不但有財貨,南望這位神秘人物也坐在滑竿上隨隊回了縣城。
留下來的將近200號人又將土匪寨子仔細搜索了一番後,其中有150人也陸續挑著所有的粗貨下山了——糧食,刀槍,鍋碗瓢盆,統統都被帶走。
最後剩下的50人裏,核心是兩個丁立秋專門從煤礦工地派來的技術骨幹,以及一些煤礦工人。
這兩人都是最早去大員的杭州移民。現如今第一批識字的移民,還有那些原本就有技術,後來又努力學習語數的人,已經在各行各業當上了骨幹。他們貸了房,貸了老婆,統統是成功人士了。
今天這二位就是爆破專家來著。馱馬隊上山的時候,可是拉來了礦山炸藥的。
將剩下的50人分為兩隊後,爆破專家就指揮著手下開始埋炸藥了。
炸點有兩處:一處是寨門前的山脊,另一處是一線天。
礦工們先用窯區出產的鋼釺,鶴嘴鋤這些工具在山脊上打出一排炮眼,然後由技工親手在炮眼裏埋入了一些矽藻土炸藥。
這種猛炸藥是諾貝爾發明的,非常適合礦山使用:將硝化甘油用矽藻土吸收,效率是黑火藥的5倍。雖說沒有純粹的硝化甘油威力大,但是硝化甘油對震動和溫度敏感、運輸困難等主要缺點也被有效消除了。
埋好炸藥和雷管後,人們退到了一線天山口,下一刻,炸藥被引爆了。
一連串轟隆的巨響回**在無盡的山野中,山脊上冒起衝天的煙塵,大堆的石塊像瀑布一般滾落下去,原地很快就露出一段三十多米的巨大豁口。
感受著腳下微微地震顫,默數完炮眼的技術員在說了一聲:“最後一炮沒響”後,就招呼大家退進了一線天。
如果這是在礦上,那麽現在就要有人去排障……死亡率很高的排障,經常有人坐土飛機。然而今天這個啞炮就不用了,從今以後,沒有人會再來這裏。
當第一組人馬退進一線天後,發現二組也已經準備就緒。於是大夥繼續沿路撤退,到安全距離後,照貓畫虎將一線天引爆了。
下山的路是漫長的,而在隊尾頻頻回頭的,卻是李千戶。
看著那已經被炸毀的一線天天險,某人不由得感慨連連。凶名遠播,他從不敢招惹的岩頭寨匪夥,就這樣被短毛的奸細全數毒死,各中內情,種種神鬼之處,他現在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更加令他震撼的是爆破行動。今後即便再有人想上山當土匪,也不可能利用此處的天險東山再起了……這種斬草除根的方式實在是太過詭異,太過……奢侈,令李千戶感歎不已。
岩頭寨的事情,在土匪們端起酒碗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結束了,這之後都屬於掃尾行動。
事實上作為整個剿匪戰略中的次要方向,岩頭寨分到的“資源”並不多,充其量就是南望和一些“聯防隊員”而已。
而身為剿匪主力的紅槍營,一直以來的重點對象都是對馬嶺的林十萬匪夥,其餘的資源還要用在情報收集上,分不出多少精力去關注岩頭寨這邊。
好在事情沒出什麽差錯,“化學家”同誌很給力,岩頭寨那邊集體翹了辮子,給主力這邊減輕了不少負擔。
……
時間倒回昨天上午,李千戶領著聯防隊員出發的那一刻。
衛遠當時在天後宮外草草接見了李千戶後,就把他交給了丁立秋應付,然後衛遠本人就匆匆回了指揮部。
指揮部裏今天是一片繁忙:拿著大刀長矛和鳥銃的士兵到處都是,參謀文書來回走動,硬生生營造出了一片戰前的肅殺氣氛。
衛遠進門後,大跨步來到擺著地圖的案桌前。他先是左右點點頭表示歉意,然後大聲說道:“千戶所的李大人已經帶著人馬去岩頭寨了,若是不打算求勝的話,想必這幾日拖住馬勢下不難。”
“如此一來,時機就到了。紅槍營明日一早便出發,後日一早攻打對馬嶺,此次定要將匪夥一網打盡,還龍岩父老一個清平盛世!”
隨著鏗鏘的話音落下,衛遠的拳頭也砸在了桌麵的地圖上,一股濃烈的抗日神劇氣息從他身上冒了出來。
在衛遠一聲令下後,圍在桌旁的幾個班排長也同聲得令,使得整個劇本都顯得很專業,包括桌上和牆上的地圖——沒有等高線和各種標記的古代地圖。
看到部下戰意昂揚,衛遠也很滿意,於是他點點頭,揮揮手,示意散會。等人們都散去後,衛遠將與會的唯一一位政府人士召了過來:汪元宰汪主薄。
和汪主薄出門後,衛遠一邊帶著他往操場方向走,一邊對汪主薄表示了隆重感謝——這段時間以來,老汪儼然已成了縣衙擁軍模範,對部隊是各種大力支持。
而汪元宰此刻自然是謙虛連連。
說話間兩人就走到了操場一側:這裏放著兩門8磅的青銅火炮。
“老汪,這兩門大炮可是天黑後偷偷運來的,就是為了攻打匪寨時給林十萬一個出其不意。”衛遠說到這裏輕輕拍了兩下青銅炮發亮的炮管:“你明天可不能掉了鏈子,征來的民夫一定要賣力!”
汪元宰聞言笑嗬嗬地答道:“大人但請放心,這天底下的夫子,但凡給足了腳錢,就沒有不賣力的!”
“哈哈哈。”兩人同聲大笑起來。
商量完火炮之事後,他們又去了偏院一間不起眼的偏房:二五仔蘇鐵槍正在房裏等候。
見到蘇鐵槍後,衛遠先是嚴肅地給他通報了部隊明日出發的消息,然後就命令他迅速返回匪寨探聽消息,等明晚大部隊到來後,要想辦法與部隊接頭,報告匪夥的最新動態。
蘇鐵槍當即義無反顧地答應了下來。
對二五仔態度很滿意的衛遠,當即拿出一塊10兩重的金錠打賞了他;然後當著汪主薄的麵,衛遠又再一次承諾了大筆的賞銀,如此一來,賓主皆歡。
……
打發走了汪主薄和蘇鐵槍之後,衛遠再一次回到了指揮部。而這個時候,穿著一身整齊的土布短袍,憨憨厚厚的賣雞者林大斤,已經在等他了。
衛遠見到林大斤後,對他溫和地說道:“大斤你考慮好沒有,明日去對馬嶺,可願為大軍帶路?”
林大斤用一種早已下定決心的語氣說道:“小人能有今日,全靠將軍成全。明日大斤定當為將軍效力,絕無二話!”
衛遠聽到這裏,感概地拍了拍林大斤矮小的肩膀:“唉,還是自己人靠得住啊。大斤,你放心,事成之後,我保你有大筆的賞銀拿!”
“多謝將軍。”林大斤就地跪下給衛遠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起來。”衛遠彎腰扶起林大斤,然後對他說道:“回去準備一下吧,你今晚就在大營過夜,明日隨隊出發。”
停了一下後衛遠又嗬嗬笑著說道:“早點來,來了讓你看影畫。”
林大斤興奮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夥短毛手裏有一塊琉璃板,裏麵有一些栩栩如生的小人影畫,有時在唱戲,有時在打鬥,林大斤每次都能蹭著看幾眼……他對ipad不陌生。
……
一切準備完畢後,大戲開鑼了。
當天晚上12點整,剛剛從ipad裏看了一會《烏龍山剿匪記》的林大斤,就被人從**叫了起來,然後他被帶到了指揮部。
指揮部裏早已是燈火通明。
而林大斤在走進指揮部這一刻,敏銳地發現了一些異常:所有的短毛士兵都已經換上了一種紅色木料的怪銃,這些日子他見熟的那些大刀,長矛,鳥銃已經統統不見蹤影。
見到林大斤後,坐在主座上的衛遠頓時長笑一聲,然後問道:“大斤兄弟,家裏都安頓好了吧?”
“回將爺,都安頓好了。”
“嗯,看來哥幾個也協調好了。”衛遠說了句怪話後點點頭,然後示意手下將一塊ipad舉在了林大斤麵前:“馬上就要出發,睡不著,再請兄弟看看影戲。”
“馬上出發?不是說好明日開拔嗎?”感覺到有點不對的林大斤,這時雖說心中疑惑,但因為他的人設是憨厚老實,所以這時他隻能咧嘴一笑,然後抬頭看了一眼琉璃板。
這一眼過後,林大斤先是一臉的驚恐和不可思議,然後緊接著他就反應了過來,臉色隨即變得平穩起來。完成了這套高難度的變臉絕活後,林大斤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抬頭看向了衛遠。
而衛遠這時則斜靠在椅子上戲謔地問到:“小武,武爺,看到大當家在此,還不打聲招呼?”
屏幕上顯示出的,正是岩頭寨大當家馬勢下的數字照片。
林大斤這時滿臉的問號,仿佛幹脆沒有聽懂衛遠在說什麽。
衛遠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打了個響指。下一刻,ipad裏頓時傳來了林大斤在岩頭寨匪夥開會時的聲音。
“這,這,這”聽到影戲匣子裏傳出自己的聲音,已經語無倫次地林大斤這時終於失態了。
“藍大是我派去的奸細,武爺,你這個奸細上當了。”衛遠繼續笑嗬嗬地說道:“嗯,再告訴你一件事,岩頭寨全夥已經都被藍大先生毒死了,就在今天下午。”
“啊!”知道自己再無幸理的林大斤這時作勢欲撲,然而他隨即就被身後砸過來的短棍給敲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