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兵敗如山倒

陳若晴拉著安禦然的手慢慢走到陽台,坐在搖椅上,風一吹,頭就有點兒痛了,哼哼唧唧的賴在搖椅上不肯起來。

輕輕拍拍她的背,安禦然好笑的把玩她的長發:“喝多了?”

狡黠一笑,陳若晴回頭看了裏頭忙上忙下的三人:“剛才是喝多了,但是現在已經醒的差不多了。借酒裝個瘋,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可以指使秦集團高層的!”

月色正好,懷裏是喜笑顏開難得乖巧的小女人,屋裏是自己出生入死卻被指使做家事的兄弟。

安禦然大有夫複何求的感覺。

接到周澤亦電話,陳若晴還是覺得吃驚的,原以為經過上次事情之後他肯定不會再聯係了。

找了好久才在一條街外找到一個停車位,旁邊還有一幢寫字樓在進行翻修,路不怎麽好走。

見著坐在角落的周澤亦,陳若晴打發了領路的服務生。

“抱歉周總,附近不好停車,遲到了。”

今天周澤亦一身白色雞心領T恤,卡其色休閑褲,一點兒都沒有變老的臉上依舊揚著陳若晴熟悉的微笑。

“不急,慢慢來。”淡淡的語氣,不徐不疾恰到好處。

清了清嗓子,叫了一杯藍山,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像是故意,周澤亦就這麽坐著淡淡笑著,什麽也不說,情況弄的陳若晴囧囧的。

若是別人,陳若晴定會將計就計,敵不動我不動,可對麵的這個不是她的客戶,和他消耗時間隻能是浪費她自己的錢,還容易讓自己處於不利的低位,沒辦法,隻能開口:“周總今天約我出來有什麽事兒嗎?”

周澤亦修長的手指挑起一絲掉落在眼前的頭發,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若晴,我們還不至於冷淡到要周總,陳律師這麽相互稱呼吧。”

正好服務生將藍山端上來,陳若晴抿了一口之後才回話:“已經畢業了,再說,叫的太親近不太好吧,畢竟上次才在貴公司裏得罪了不少高層。”

要是陳若晴是孫悟空,那麽周澤亦就是唐僧,他懂得怎樣馴服她的脾氣:“得罪光了都無礙,誰讓他們小瞧了我們G**律係高材生呢。”

字裏行間都是親密的痕跡。

若周澤亦是唐僧,那麽安禦然就是如來佛祖級別的,而在這樣級別的人手中生存五年之久的陳若晴,級別也提升了不少。

“嗬嗬,過獎過獎,周先生手下都是名牌大學的榮譽畢業生,我怎麽敢得罪光了呢。喝西北風了可沒人養活。”打太極這一招對付安禦然是不行的,可是對付非安禦然級別的,還是綽綽有餘。

周澤亦豈會不知她打太極,也還是笑笑:“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若晴,你還在氣我當初一個人出國。”

“周先生,我們隻是校友,連同學都算不上,是什麽讓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校友而生氣這麽久呢?”嘴角微微揚起不屑的弧度,陳若晴直視坐在對麵男人的眼睛。

那雙柔情的眼眸中滿滿都是哀傷。

半響,周澤亦才開口:“你真是沒有變,遇到事情,就習慣披上你的刺,把自己保護的滴水不漏,生人勿進。”

“沒人可以依靠,就要學會自我保護,我想這是常識。”

冷淡的語氣帶著些許疏離,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隻有自己才能依靠。

隻是有一段時間,陳若晴以為找到了可以依賴可以相信的人,把自己的防備卸下。可惜,失去了保護,傷的很深,埋在心底,漸漸腐爛,漸漸不可觸摸。

即使是現在,麵對安禦然,陳若晴還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有一天會失去的,別太執著,到了離開的那一天,會痛。

“若晴,我這裏,你不需要這麽累的,你知道的,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可以活的輕鬆一點。”

輕鬆?

若不是顧忌著這是高檔會所,陳若晴肯定大笑它三分鍾,“周先生,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會比秦集團的安四少給我的更多嗎?”

聽到她提起安禦然,不由想去那日在小食鋪裏見到兩人,回國之後也不是沒和幾個大家族來往,聽說了不少關於安禦然的事,安家是大家,背後的勢力牽扯不是S市裏幾個家族可以抗衡的。

“若晴,安禦然不是你能控製的,你不該和他走得太近,”眉頭緊皺,“離他遠一點,他的家族太過龐大,背景太過複雜,和他在一起你會很危險也很辛苦,就算你現在可能擁有他,到最後也不會被他的家族接受。”

一字一句,都像是針一樣刺在陳若晴的心裏,她知道安禦然有個複雜龐大的家族,她見識過那個家族的冰山一角,冷漠,高傲,自負,天生優越的高人一等。

她一直知道,一直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最後都不會被那個上流家族所接受。

但是這樣**裸的被拋棄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說出來,傷害還是擴大了幾百倍的。

“周先生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提醒我不夠資格嗎?若是這樣,謝謝周先生的好意,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

挺直背脊優雅的離開,未曾回頭。

心裏還是亂的,細細針紮一般的疼,糾著心口的事實,還有那段開始太美好,結束太潦草的初戀。

最疼痛的事實從這個生命中第一次心動的男人嘴裏,毫不留情的說出來,不是咬咬牙就能當做沒事兒一樣忘記的。

陳若晴的車停在一條街外,這段路走的昏昏沉沉,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

寫字樓外翻修的工人指揮著一大捆一大捆鋼筋往上吊,嘈雜的聲音更加擾亂心神。

“若晴!”身後傳來慌亂的喊聲,還來不及轉身,就被人死死抱在懷裏,頭按在寬厚的胸膛。

隻聽得一記悶哼,即使是被人護在懷裏,陳若晴也感覺到重物撞擊的衝擊力,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鬆開手,皺著眉,確定懷裏的她沒事之後,微笑著倒了下去。

本能的一下子抱住倒下去的人,陳若晴這才看到腳邊那散落一地的鋼筋,周圍的人議論聲,報警聲她都聽不到,隻覺得世界剩下了那一大捆鋼筋和自己懷裏的男人。

“周澤亦,周澤亦!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抱著的男人眉頭緊皺,那樣一捆鋼筋,那樣的高度,那樣的撞擊力,陳若晴嚇得手都是顫抖的。

一切來得那麽突然,突然斷裂的繩索,突然砸下來的鋼筋,突然衝過來將她護在懷裏的周澤亦。

止痛劑在午夜就失去了效用,背上劇烈的疼痛讓周澤亦從昏睡中轉醒。

忍著痛睜開眼睛,四周隻有微微一盞台燈,即使在光線這麽暗的情況下,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床沿睡著了的陳若晴。

幾絲長發垂在她纖細的脖子旁,隨著呼吸起伏,皺著眉頭,嘴角更是抿的死緊。

睡著了還是這幅嚴肅的表情。

笑意牽扯到背後的傷口,猛烈的咳嗽吵醒了本來就淺眠的陳若晴。

“你醒啦,要不要喝水?”手自發從一旁的飲水機裏接了半杯水,插上吸管放到周澤亦的嘴邊,“醫生說你傷到了肋骨和內髒,不能亂動。”

忍著吸水時牽扯傷口的疼痛,周澤亦勉強喝下幾口。

放下水杯,陳若晴為他掖好被子,查看了下時間,“才2點,你再睡一會兒,明天早上8點半的時候護士才送藥過來。”

柔聲柔氣的陳若晴是不多見的,更多時候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那個調理分明,強勢理智的陳若晴,所以當台燈昏暗的光照在她柔和的側臉,那張總是不饒人的嘴裏說著貼心溫暖的話,周澤亦知道,自己還是心動的,就像那一年自己第一次心動的瞬間。

見床上的人沉默著卻不閉上眼睛,“怎麽了?很痛嗎?痛的睡不著?”

他點點頭,即使是這麽微小的動作也牽動著傷口,英俊的臉皺成一片。

陳若晴嚇得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別動!別動,我看著都覺著疼。”

她是既不喜歡弄傷自己的,因為怕疼,看見別人疼,她都能感受到那種讓整個下巴抽搐的感覺。

“你陪我說說話,”他忍著痛開口,沙啞的聲音牽扯著絲絲疼痛,“轉一下我的注意力。”

“說什麽呢”她是能說,但是僅限於需要的時候,比如不想吃虧,比如開庭,此情此景,讓她這個靠嘴巴過活的也無從下口。

盯著她看了好半響,周澤亦才開口:“說說,我離開之後,你經曆的事情,說說那時候你有多恨我”

“這算不算是趁火打劫。”她是不怎麽高興的,可麵對躺在病床上,差點兒斷了脊椎骨,還是為了救她才忍受這一切的周澤亦,她還是屈服了。

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周澤亦以為她不會說了,卻聽到寂靜的空間傳來她淡淡的聲音。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是真的怨你的,你就站在那裏,風淡雲輕的對我說,你要出國了,就這麽一句話,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頓了一下,“我怨你,我怨你周澤亦怎麽可以這麽平靜的奪走我以為擁有了的幸福。”

看了他一眼,“可是後來,我不怨你了,我隻恨自己,恨自己不敢奢求,不敢握住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後來,我和安禦然在一起了,他,為了征服的快感,而我,是想讓自己去爭奪一件奢侈品,我想等你有一天回來的時候,能夠抬頭挺胸告訴你,看,周澤亦,你拋棄了我,可我一樣可以找到比你更加優秀的男人,失去我,是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原以為這些話是不會有機會說出口的,沒想到,就這麽簡單,這麽自然的全說出來了。

陳若晴深吸一口氣,“這個世界,沒有誰失去了誰不能活的,你依舊這麽優秀,我還是自卑,隻是我學會了讓自己不去想,假裝,過的很好。”

一時之間,兩人皆沉默,陳若晴淺淺的笑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說出了這段話,調理清楚,剖析明確,連她自己也是第一次才看清當初的自己,原來,自己計較這麽久的那段回憶,也不過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語句。

好久之後才回過神來,以為他睡了,陳若晴望向周澤亦,卻不期然撞進一雙柔情似水帶著滿滿哀傷的眼眸。

“我如何能開的了口,讓那麽明麗絢爛的你,等我五年。若晴,我不敢。”

暗啞卻帶著特有淡雅語調的話,像一柄鋤頭,狠狠擊中了她毫無防備的心。

這是陳若晴五年之後再一次,兵敗如山倒。小說.律政佳人:冷麵四少太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