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何以堪剪就。

霍天青依約娶了上官飛燕。自然是不會有人出麵阻攔的,譬如蕭秋雨之流。這些為上官飛燕神魂顛倒的男人,亦是給霍天青徒增恥辱的男人,他自然不會放過。褪去平素的一腔癡情,這個男人的手段絕狠,讓人不寒而栗。

自然是手段絕狠的。上官飛燕已經領教了十成十。十年修為一朝散,上官飛燕不知道,剝奪一個人辛苦修煉多年的武功,隻需要一粒藥丸而已。

當散功的苦楚侵蝕她的骨骼,筋脈,乃至每一寸肌膚的時候,上官飛燕才明白了什麽是害怕。然而,她被霍天青綁在床上,雙腿曲起,和手腕綁在一塊。最是淫,靡的姿態,也最是無助。那種身體對另一個人完全展開,就宛若平素堅硬的蚌展開了它堅硬的殼兒,袒露出它柔軟的內裏,這時候的人有多脆弱,不言而喻。

這是她的新婚夜。

金鵬王朝的一切已經和她無關了。她的家族已經背棄了她,除卻為她憤憤不平的上官雪兒,整個上官家族甚至沒有一個人肯為她說一句話。

然而一個上官雪兒又能做什麽呢?她那麽小,不過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縱使她能敵得過霍天青的惡意,她又怎麽能敵得過宮九的推波助瀾呢。

那是三日之約的第二日,她甚至想過毒殺霍天青。然而,宮九卻到了她的房間。那個她原本看不起的男人坐在主位,眉目間的溫文全部褪去,一派駭人的冷。若不是宮九此刻一身華麗繁複的紫衣而非白衣,上官飛燕甚至以為在她眼前的,是葉孤城。

宮九扔給上官飛燕一個錦盒。“給上官姑娘的新婚賀禮,希望上官姑娘不要讓我這禮物無處可送才是。”

那錦盒說是扔,實際上卻是一股暗勁兒送到上官飛燕手上。上官飛燕伸手一接,整個手臂霎時麻到手肘,極為剛猛的內力竄進她的筋脈,生生迫出她一層冷汗。上官飛燕隻覺得渾身筋脈都被寸寸絞碎,然而運功探查一番,毫發無損。此刻,她已經明白,不能和這個男人動手,否則,是自斷生機。

上官飛燕強自鎮定的笑笑“丹鳳的婚嫁,世子居然如此關心。”她沒有自稱公主。一直維持的高貴在這個“真正的”鳳子龍孫的麵前,顯得蒼白又可笑。她沒有必要再自取其辱。

宮九保養得白滑柔韌的手指撫過腰間的玉佩,在上麵的“城”字上麵長久的摩挲。他低頭沒有說話,上官飛燕的目光自然落到了他指尖的玉佩上。上官飛燕的眼眸驟然一縮。之前種種,一樁樁,一件件,紛至遝來。

她覺得她明白了什麽。譬如,為何葉孤城和宮九對她這樣漂亮的女人如斯冷漠。譬如,她為何總覺得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氣場詭異違和。她近乎惡意的綻放一個笑容,緩步走向宮九,放軟身子,一雙柔荑大膽的纏上了宮九的脖頸。“難怪世子和葉城主對我如此冷漠,原來是不愛這世間紅妝呢。”

尾音有些黏膩的勾起,紅唇噴吐出甜膩芬芳的香氣,盡數縈繞在宮九的耳畔。宮九有些走神,隻不過,他想到的,是那夜酒醉,哥哥也是如斯姿態的掛在他身上,如斯情態的噴薄出罪人的氣息。

嘴角的笑意還來不及勾起,卻轉瞬凝固。上官飛燕的動作讓他厭惡,潛意識裏,能跟他如此親密的人,隻有葉孤城。其他人,都沒有資格。宮九麵色愈發冰冷厭惡,手裏的折扇頂開歪纏的少女“是又如何?”

被推到在地的上官飛燕笑得愈發甜膩“世子不是這江湖中人,江湖裏的蜚短流長自然不必理會。隻是這斷袖的名聲一出,葉城主的威名怕也有損了。”她歪歪頭,甚至有幾分天真無欺的神態,然而掩飾不住眼底的惡意。

“嗬”宮九嗤笑,冰冷的眼眸緊緊鎖在上官飛燕身上,讓她甜膩的笑容驟然僵硬在臉上“你想說,還要看有沒有命說。”言罷扔下碰觸過上官飛燕的折扇,單手撐著頭,看那支折扇在火中化為灰燼。

宮九的折扇是檀木與羊脂玉為扇骨,蘇繡為扇麵,且不論耗費多少千金難買的材料,僅僅是扇麵上的蘇繡就需要耗費兩個工藝嫻熟的繡娘不眠不休的繡七個晝夜。而此刻他毫不憐惜的扔在火裏,嫌惡之情,何需言表。

上官飛燕的臉色已然鐵青。一天之內,她從雲層跌入地獄,收到的折辱比過去十九年受到過的加起來的總和還多。一股憤懣從她心底燃起,她賭氣的說“那我們試試看,是我的嘴快,還是世子的刀快。”這是男人與女人的區別,女人總是會任性的,而任性的後果,她未必承受得起。

話音未落,一刃白光閃過,上官飛燕隻覺得麵上一熱,有些**酥酥麻麻的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滑落,上官飛燕呆呆的伸出手指一接,下巴上滴滴血珠墜落,碎在上官飛燕柔滑白嫩的掌心。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縱身撲向梳妝台。黃銅的梳妝鏡不甚清晰,然而,一道巴掌長的刀痕從她左邊臉頰橫穿而過。她幾乎立時放聲尖叫了起來。

然而,尖叫聲被壓抑在喉嚨,宮九從身形詭異的繞過屋內的圓桌,瞬間點了上官飛燕的穴道。他拍拍手,屋外立刻走進來兩個白衣侍女。其中一人拿出一個白玉的小盒子,打開盒蓋,雪蓮淺淡的香氣瞬間在房內充盈。

另一個侍女輕柔的挑起些許盒子裏透明的膏體,小心的塗抹在上官飛燕的臉上。動作利落,舉止無一出不妥帖。

上官飛燕隻覺得臉上清清涼涼的,片刻之後有一些癢意,待到侍女為她擦幹淨臉上的藥膏,體貼的送上一麵清晰的白雲城特產的水銀玻璃鏡的時候,她看到的,是臉上皮膚更為細膩光滑,絲毫看不出剛剛被狠狠劃傷的自己。

宮九漫不經心的撇了她一眼“看,聽話的人的下場總不會太差。”隻是,也不會好就是了。

宮九換了一隻手支起下巴“我今天能讓你毀容,日後自然也能。隻是這容貌尚且能恢複,可是你的命,卻隻有一條呢。你說,你要不要聽話呢。”另一支手上的匕首尤還帶著沒有擦幹的血跡,上官飛燕滿臉淚痕,卻不敢反抗。

三日之後,一頂青色的小轎將上官飛燕抬到了霍天青的府邸。她的故事已經結束,她的事故卻剛剛開始。

有會翻唱的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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