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
“我們去那桌。”世子看向白衣人所坐的地方,臉上劃過一抹嘲諷。
阿青順著世子的目光看過去,眨了眨眼,問:“你認識他?”
“不錯。”
“那就好,”阿青拍拍胸口,似是自語道,“那人看起來凶巴巴的,如果不認識,他一定不會讓我們和他坐一桌的吧!”
凶巴巴的?!
南王世子有些好笑地望向窗邊那人,卻見那人也正朝這邊看過來,目光如錐。
蒼白的臉,蒼白的手,蒼白的劍,一身白衣如雪。這個年輕的男人,雖然麵目輪廓略顯柔弱,但他的神情如冰雪般冷漠鎮定,整個人如遠山上冰雪般寒冷。
這樣的人,總會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無怪乎阿青會覺得他凶巴巴的。
“葉孤鴻,”南王世子率先開了口,笑裏帶刺,“不請我坐坐?”
這個叫做葉孤鴻的男人冷冷地盯著世子,一言不發,不做任何反應。
世子卻自在得很,拂袍悠悠坐下,轉頭對阿青道:“這位置正好能聽清樓上的說書,又安靜無人打攪,你不來坐坐?”
“哦,”阿青問,“樓上有說書,我怎麽沒看見?”
世子折扇一搖:“時辰未到,耐心等等。”
“好吧,那,那有沒有吃的?”阿青指著桌上僅有的酒和醬牛肉道,“這些我不喜歡。”
葉孤鴻終於將冰冷的目光移向阿青。阿青滿臉不高興地看著他,道:“你做什麽這樣看我,我又沒有得罪你。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凶巴巴的麽?”
葉孤鴻動了動唇,終於說了一句話,但這話不是對阿青說的,而是對世子,他問:“她是誰?”
世子悠閑地搖著折扇:“你堂哥的客人。”
葉孤鴻的眼睛微微張大:“為何?”
“我又怎知,你為什麽不直接問她?”世子指著伸長脖子往樓上張望的阿青。
此時樓上一個特地搭出的台子上已出現了一個長袍長須的中年人,一手折扇,一手醒木,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上台來,一拱手朝樓下看客行了個禮,頓時響起一片叫好鼓掌聲。
這人折扇一搖,撚須微笑,張口道:“各位看官,昨日說到……”聲如洪鍾,帶著奇異的魔力,他一開口,樓下一下子安靜下來,寂靜無聲,都聽著他的精彩故事。
阿青也在聽,雖然她到此處不久,聽到說書中提到的一些眾人耳熟能詳的成語典故之時她會覺得費解,但這並不妨礙她聽明白這個故事,越聽越覺得有意思,一時也忘了要點心吃食,就伸長脖子坐在那津津有味聽著,眾人鼓掌叫好的時候她也學著一起鼓掌。
這一頭,葉孤鴻和南王世子兩人正在比誰的眼睛大。
“阿青說得不錯,以你這副鬼樣,沒人願意搭理。”
“……帶個女人到處晃蕩,你興致倒不錯。”
“葉孤鴻,好好的武當不待,你回白雲城做什麽,莫非是武當混不下去了,前來投奔你堂哥?”
“半瓶子水的家夥,南王府不待,來白雲城又作何?以你的天資,就算在葉孤城身旁待二十年也打不過我。”
“你有什麽值得自傲的,不過是一味模仿西門吹雪,卻連他半點皮毛都學不到,就你如今的水平,你且看看,葉孤城願不願意同你對上兩招?嘖嘖,若他真的願意,那真是降低自己的水準。”
“起碼比你好,劍都拿不穩的家夥。”
南王世子語氣一滯,將目光移向旁邊坐著乖乖聽說書的阿青,想起今早被阿青輕易奪劍的恥辱,忽然有一計上心來,眼珠一轉,笑著指著阿青道:“葉孤鴻,她的劍術都比你好,信不信?”
葉孤城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阿青,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派天真,此時正專心致誌聽著說書人講故事,臉上的表情隨著故事的情節起起落落,從她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劍客應有的氣息,她身上甚至連一把劍都沒有,一個隨身連劍都不帶的女人,竟然也能比他的劍術好?
葉孤鴻不信,他認為是與自己天生就形如仇敵的南王世子在嘲諷他,於是他盯著世子的目光更冷。
“你不信?”世子壓低了嗓子,笑道:“她和師父過過招,不是指導,而是比試,換了你,葉孤城會同你比試麽?自己有幾斤幾兩,你也清楚的吧,別說同葉孤城過招,就算讓他指導你的劍招,估計也不過是看著你是他遠房親戚的份上,不然,你能進得了城主府的大門?”
葉孤鴻的眼裏冒出熊熊怒火,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從牙縫裏蹦出來:“你﹑夠﹑了!”話音一落,他抽出桌上長劍,一招橫在南王世子的脖子上,世子不料他會突然發難,躲閃不及,就這樣被人要挾了性命。
南王世子的臉上微微一白,隨即恢複如常,他冷冷道:“我乃南王世子,你膽敢取我性命?”縱使是快意恩仇﹑無所畏懼的江湖人,在麵對朝廷中人尤其是皇親國戚之時,亦不敢輕言殺戮。
葉孤城冷冰冰回答:“你以為我不敢?”
南王世子嗤笑一聲,忽然揚聲高喊:“阿青!”
“做什麽?”阿青正聽得興起,突然被人這麽一叫,有些不耐煩地回過頭,卻見那兩人正成劍拔弩張之勢,葉孤鴻的劍刃離南王世子的勁動脈僅半指距離。阿青雖然不知道兩個人怎麽就弄成這副態勢,但她起碼知道現在情況不怎麽好。
“你要殺他?”阿青抬頭問葉孤鴻。
葉孤鴻用殺人般的目光盯著世子,冷冷道:“沒你的事!”
阿青嘟了嘟嘴,滿臉不高興,忽而奪過南王世子手中折扇,輕輕一抬,隻聽“咣鐺” 一聲,葉孤鴻引以為傲的長劍瞬間脫手,咣當落地。
“打架不好,不要打架。”阿青很認真地說完,然後將折扇遞還給世子,轉頭繼續聽說書。
葉孤鴻呆呆立在那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阿青,竟忘了拾起自己的佩劍。
南王世子也愣了一下,但他明顯比葉孤鴻反應快,拍著桌子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擺明是要嘲笑葉孤鴻。
葉孤鴻對自己的劍術一直很有信心,他是武當的俗家弟子,亦是武當門下弟子後起之秀,自四歲在武當學藝始,寒來暑往,從未間斷練功,他的內功早已登堂入室,劍法除了武當之外,亦融合其他兩家之長,在江湖中鮮有敵手。
但他居然連接下這個少女一招的能力都沒有。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根本沒有用劍,就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打了一下他的劍,他雖然能看清她的動作,卻一點還手的力氣都無,隻覺手一麻,劍就掉落在地。
“哈哈哈!葉孤鴻,看到沒!什麽你傻了吧!哈哈!”世子捶桌大笑。
葉孤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嘲笑,他直愣愣盯著阿青,緩緩從地上拾起佩劍,劍尖突然一轉,指向阿青。
“我要和你決鬥。”
阿青不明白事情怎麽變成現在這樣。
在白雲城最負盛名的茶樓之上,一男一女,持劍對峙,男的白衣如雪,神情如冰,女的明豔動人,烏發隨風飛揚,這樣的一對男女,雙雙揮劍立在茶樓的屋頂之上,一場比試即將拉開大幕。
說書的早已停止了講故事,和茶樓的看客一起奔出樓外,仰著脖子看樓頂的二人比劍,街上的行人﹑小販也都不走路不做生意了,睜大眼睛等著一場精彩的比武開始。
阿青其實不喜歡劍,它重,而且散發出她不喜歡的氣息,她覺得竹棒就很好,但葉孤鴻堅持要她拿劍,說這是“公平,”於是袖手旁觀的南王世子主動把自己的寶劍借給了她。
“不喜歡。”阿青低頭看著自己手上那把重家夥,嘟了嘟嘴,滿臉不高興。她一點都不想和葉孤鴻打,但是這個男人很堅持,一副如果不和他比劍他就要自刎當場的架勢,阿青雖然不喜歡他,可如果他因為自己的原因死了,阿青還是會難過的。
阿青歎了口氣,望望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底有點七上八下,她很不習慣如今的情況,可事到如今,也沒退路了,阿青很沮喪地想:“唉,比就比吧。”
“看招!”思忖之間,葉孤鴻已大喝一聲,一劍劈空刺來,氣勢如虹。
阿青動了動手,憑直覺,她認為,葉孤鴻這一招很容易破解,她也很輕易就能再次把他的劍打落在地。
不過……上一次把他的劍打在地上,他就很不高興地要和自己來什麽“決鬥”,這一次如果她又這麽做,他會不會又纏著要找她繼續決鬥呢?
可是“決鬥”一點都不好玩啊,這個叫什麽葉孤鴻的家夥,雖然和葉孤城隻差一個字,但是手藝差好多啊,和葉孤城打著玩就很開心,可是和這個葉孤鴻……真的好無聊啊……阿青沮喪地想,她真的好想去逛街﹑去吃好吃的﹑去聽說書人沒說完的故事,一點也不想在這裏跟他打……
阿青腹誹半天,終於下了決定,她手中的劍一變招,改攻擊為防守,看似吃力地迎上葉孤鴻的劍。於是短短片刻,葉孤鴻已和阿青拆了百來招。
樓下的看客大多不識武功,隻知道樓上那一男一女正比試得激烈,人影翻飛,刀光劍影,打得煞是好看,比街頭雜耍不知強了多少倍,於是人們紛紛鼓掌叫好。
“好!”一個買糖葫蘆的小販看得興起,拍上旁邊站著的看客的肩膀,大笑道:“兄弟,好看吧!我老李這麽多年都沒看到過這麽好看的比武了!”轉而他又感慨:“咱們城主雖然武功絕世,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看到的機會少啊,白雲城又偏僻得很,哪裏有機會看這些江湖人鬥劍?要我說,如果城主上去舞兩招,那肯定更精彩!”
“嗯。”老李聽得被他拍肩的看客輕飄飄應了一聲。
老李笑著回頭,欲要繼續和這聽他說話的兄弟聊兩句,但就這一回頭,他的笑容瞬間僵硬,整個人木在那裏,臉色一下子白了。
“城﹑城主……”
老李訕訕收回自己還搭在葉孤城肩上的手,不好意思地將那雙不安分的手背到背後,訥訥道:“小的,不知道是你……”
“唔,”葉孤城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放在樓頂比試的兩人身上,順口答道,“我不太喜歡在樓頂舞劍。”
“是,是嘛,嗬,嗬嗬……”
昨天考完後就去聚會,回來又跟同學嘰裏呱啦說了半天,結果沒時間碼字就要睡覺了,特此前來懺悔~今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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