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三章 臧霸罵陣,陶亙猖狂
關於秦旭的種種傳說,在徐州地麵上並不少見。這年頭也是崇尚英雄的,作為曾經鎮守徐州第一軍的丹陽兵,對於曾經的自家頂頭上司,收黃巾、破闞宣、得徐州、救天子、擊西涼賊兵以封侯坐領徐州的事跡,在有心人的傳播下,也是耳熟能詳。
更何況,廣陵城中的不少丹陽兵士,也曾經親隨秦旭經曆過同仲家袁氏以及江東孫氏的戰事的,因而秦旭的儀仗一到,尚未有所動作,便使得廣陵城中的丹陽叛兵,出現了些許的騷亂。
其實說來秦旭對丹陽兵也算是極為不錯了。在下邳時,軍資給養皆是參照青州呂布軍一線戰鬥序列中飛騎、驍騎兩營兵士的標準;而且當時的丹陽兵統領曹豹,也著實是為自家便宜女婿著想,破天荒的沒有橫加克扣,使得丹陽兵軍士實際得在手中的軍餉糧秣,比之前陶謙給出的多了一倍還不止。這也成為了為何當初陶商拿陶謙的丹陽兵兵符,也隻是騙出了很少一部分十分注重鄉親鄰裏關係的丹陽兵叛出下邳的原因所在。這年頭天下大亂,當兵吃糧而已,恩將仇報的事情,各有各人心中的一個標杆所在。
“陶大哥,主公……哦不,秦……徐州打著全副儀仗,已經隻距離廣陵縣城不到……十裏了!”秦旭率兵來此的消息,總算是被正守衛城牆的丹陽兵發現,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趕至此番一舉策反了丹陽兵全員反叛的陶亙麵前。
“什……什麽?秦……秦旭來了!這才多久?”正在本屬於陳登的廣陵太守府邸飲酒的陶亙,好懸沒把手中的酒觴給丟出好遠去,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來報信的丹陽兵校尉,兀自不信的問道。
“是,是真的!漫山遍野的青州兵,怕不有數萬人,陶大哥,你快想想辦法吧!”這名丹陽兵校尉的口舌都有些結巴了!讓陶亙著實難以相信,眼前這個軍中有名的狠角色。曾經在對袁術之戰時,曾經以一人之力格殺過十餘人的悍卒,因功被提拔為丹陽兵校尉之人,竟然會對秦旭這麽個“文弱”之人,這般懼怕。不過陶亙沒有發現的是,就連他自己,在聽到秦旭到來。而且直到距離廣陵城十裏才被發現的消息之後,行動舉止也有些驚慌失措,甚至連手中的酒觴都握不穩了的事實。
“怕什麽!他秦旭當初在坐領徐州時不是說過麽,凡徐州兵士,去留隨意!決不強求!現而今丹陽故鄉屢遭兵禍,亟需我等回軍保衛。就算是說出個大天去,有他秦旭之前那句話在,就絲毫奈何不了我等分毫,除非他秦某人自認為他說話出爾反爾,是……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陶亙強壓住臉上的惶惶之色,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再說了,咱們不是還有曹豹這張王牌麽。這曹豹雖然無甚本事。但好歹也是呂布的嶽父,秦旭作為呂布的女婿,焉能無所顧忌?周……咳咳,你沒聽人說過麽,這叫投鼠忌器!秦旭不敢胡來的,否則也就不會還有十裏便打出了徐州刺史的儀仗,這是……對!這是他自己心虛了!”
“是……”也不知是陶亙的這番話中的理由說動了這名丹陽兵校尉,還是當初聽信了陶亙所言。再加上有人散布的丹陽郡被袁術塗炭後現在十戶不餘一的慘狀,勾起了這些對親族鄉情觀念根深蒂固的丹陽兵的軟處,自這名丹陽兵校尉將陶亙的話傳下去之後,倒是著實安穩了不少丹陽兵眾因為秦旭大軍的到來而躁動的軍心。
丹陽兵本就是老牌的天下精兵之一,陶謙依之以定徐州五郡,戰力上自是不必多言。此番雖然是“被迫”同前主反目,但大敵當前。卻也是表現出了曾經震動天下的丹陽精兵的風采。在陶亙一聲令下,廣陵縣城全城戒嚴,除留下兩千兵士固守在本就不大的廣陵縣城牆之上外,幾乎在第一時間全軍出動。在城外擺開了陣勢。
畢竟是同青州兵公事了一年多,雖然平日間兩軍彼此間的交集不多,但從丹陽兵的動作上,卻是也可以看出,丹陽兵現在的“首領”陶亙應對青州兵在戰法上還是有一些了解的。廣陵縣城城小牆薄,根本不利於固守,囤兵城內的話,雖然在兵士數量上遠超青州兵,但也是無異於自縛手足,拉平人數占劣勢的青州兵同丹陽兵的差距,唯有出城野戰,才可以充分發揮丹陽兵野戰之能,盤活出路。
陶亙的想法很好,戰術也很正確,不過卻是高估了丹陽兵的臉皮。這些丹陽兵雖然已經扯旗反叛,但畢竟也是名義上吃了秦旭兩年兵糧,從不肯禍害廣陵縣城這件事情上就足可看出,其實這些丹陽叛兵其實還是有些愧疚之心的,直到遠遠的能看到秦旭的大蠧了,才勉強在廣陵縣城外的廣闊平原之上擺開了陣勢,明顯在對陣上秦旭的青州兵,丹陽兵整體上的士氣不怎麽高昂。
“某乃丹陽陶亙!忝為丹陽兵首,請秦使君上前答話!”陶亙還是有些手段的。要不然也不會能被推舉為丹陽兵“暫時”的首領。在眼見著人數占據絕大多數,而且也正源源不斷的從城中出兵向兩翼延伸的丹陽兵士逐漸增多,心中那點之前的忐忑也漸漸被一種奇特的感覺所代替。陶亙作為陶謙的親族,對秦旭當年如何坐領徐州之事,也是有些了解的。在陶亙看來,當年陶謙之所以“迫不得已”之下,被逼以徐州之地換取陶氏宗族的安生,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袁術的大兵壓境,以及自身兵力上的不足,才讓秦旭撿了便宜。仔細想想,倘若真是論起戰力來,作為老牌天下精兵的丹陽兵,也未必就弱了這些成軍不久,之前不過一群賊寇出身的青州兵去。再者,如今的情勢,卻又同今日的情形何等的相似,隻不過,現在兵力占據優勢的人換成了他陶亙,隻要能夠讓秦旭在這裏吃上一個哪怕是小虧,說不得就算不能重現陶氏宗族在徐州當年的威風。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對他陶亙的發展有所“幫助”吧。左右這年頭誰的拳頭大,在話語權上所占據的主動性就越高,沒準自家身後的“那位”,在見識了自己的“能力”之後,會將徐州重新還給陶氏宗族掌控也說不定。畢竟“那位”的根基在江東,在短時間內,未必有實力和能力能將手抻的過遠。更別說是同呂布正麵交鋒了。而這,卻正是他陶亙的機會。好歹是世家大族出身,陶亙在有數萬丹陽兵在手的底氣,也未必怕了任何人去,隻要能在消息有稱被“困”在冀州的呂布回兵之前,占據了給青州供血的徐州。到時候誰又能否定這天下未必沒有他陶亙一份呢?
要不怎麽說不作死就不會死呢。陶亙在一開始被自己心中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之後,卻是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心中也越想越是癢癢,在麵對秦旭大軍臨近時,也沒有之前那麽沒底了。再想到秦旭畢竟還有顧忌在自己手中,陶亙算準了秦旭是在沒有得到曹豹生死的準信前,是絕對不敢將自己如何的,這念頭一聲。陶亙頓覺膽子一肥,直接叫陣讓秦旭出來答話了。
“有點意思啊!”秦旭偏了偏頭對臧霸說到。陶亙的叫陣,讓秦旭都覺得有些新奇。想過了不少同再見丹陽兵時會遇上情況,卻沒想到,這位自稱丹陽兵“首領”的陶亙,會有這麽奇葩的舉動,竟然直接讓自己上前答話。秦旭刹那間都有些後悔幹嘛讓曹性將所有其訓練的弓兵都帶走了。哪怕是有一人在此,說不得衝著這位敢一人獨立陣前的傻大膽射上一箭。那事情將會好辦的多了。
“秦使君莫非是無膽上前答話麽?”陶亙見喊了許久,也隻是默默注視著自己這邊兵陣的青州兵,並沒有一人答話,心中的猶疑一閃而過,卻是更有驕狂之意的大喝一聲喊道。洋洋得意之勢,便是其身後的丹陽兵都有不少人露出了鄙夷之色。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所謂的鬥將之說都大多存在於平時的吹牛當中。本就不多見於兩軍陣前,更何況,誰都知道徐州刺史秦旭乃是個文弱之人,哪裏會有這麽盲目出陣答話的道理。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就大言不慚的自稱是丹陽兵首領,就連同為丹陽老鄉的其他人,在此刻都覺得臉紅。
自命得意的陶亙在兩軍皆靜默的情況下,狂笑了一陣,無人應聲,也自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和諧之意。青州兵不立馬進攻雖然本就令人倍覺奇怪,但也並沒有讓陶亙感覺到什麽異常,畢竟自家這邊的兵士數目比之多上一半有餘,久聞秦旭行事謹慎,自領軍以來雖然戰事不多,但未嚐一敗,想必也是心有顧忌,倒還沒得說;但自家這般名義上的麾下兵士也是如此,卻就有些讓陶亙拉不下臉來了。早在之前有丹陽兵校尉來報告秦旭兵至於此的時候,陶亙就明顯感覺到了這些當初夥同造反的同袍們在秦旭大軍至此的消息傳開之後,兵心士氣就不怎麽高昂。陶亙明白有不少丹陽兵對於並未做過對不起他們之事的秦旭,還是抱有一絲愧疚之意的。但在陶亙想來,不管如何,隻要兩軍對上,戰事一開,那可就是生死搏鬥,由不得有其他想法了,這也就是陶亙敢於一上來就搶先用言語挑釁的原因,隻不過,看現在的樣子,效果似乎並不是很理想。
“何處狂犬在此吠叫,用人話報上名來給你家臧大爺聽聽?”正在陶亙進退不得,頓覺下不來台之時,青州兵陣中一個聲音很“好心”的給陶亙解了圍,雖然言語上的譏諷差點讓陶亙一口氣沒上來,但畢竟也是打破了獨角戲的場麵,讓陶亙不至於這麽不尷不尬的扮小醜。
“臧霸賊子好膽!你不過是泰山賊出身而已,憑借著父族之能而協掌一軍,有何麵目在吾等大將麵前答話!叫秦使……咳,秦旭上來答話!”對於常在徐州的幾個青州兵副統領,陶亙自然是認識的,而且陶亙能夠確認,臧霸肯定是知道自己。畢竟之前丹陽兵是陶謙的私兵,在出了陶商為袁術拐走了超乎三分之一的丹陽兵之事之後,丹陽兵統領曹豹也察覺到了陶氏宗族在丹陽兵中的特殊地位,而且在曹豹自覺在重新被呂布任命為丹陽兵統領之後,因為前事對丹陽兵的掌控能力下降不少。幾番無計之下,這才將陶亙等之前比較“安穩”的陶氏宗族提到了較高的位置以鞏固其對於丹陽兵影響。而在這之前,臧霸可是“替”曹豹代掌過一段時間丹陽兵的,又怎麽會不知道當時已經在丹陽兵中影響不小的自己呢。
“嘖嘖……這狗吠怎麽越來越刺耳了!赫赫有名的天下精兵丹陽眾,怎麽就出了這麽個東西?前徐州牧陶公如此大義之人,若是知道其宗族之中出了這麽個禍害其辛苦治理的徐州的話,也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去找你詳談一番啊!”臧霸慢慢的攏馬出陣。雲淡風輕的說道。
陶亙的用意是激怒臧霸,隻要臧霸忍不住先開第一刀,那麽就算是身後的丹陽兵再怎麽對秦旭愧疚,那也不得不為了自保而同青州兵拚命,那麽陶亙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卻不料,臧霸根本就沒有將陶亙這挑釁的話當回事。其實陶亙這話著實挑錯了地方說。要是在呂布一線戰鬥序列軍勢麵前說這些,說不得臧霸還就真會動了真火。可眼下的情勢卻是,若是論起之前出身之事,在場的這一萬五千青州兵,之前可是實打實的黃巾戰兵出身,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黃巾賊寇;再有仰仗父族威風,也對臧霸起不了多少的作用。雖然誰都知道此間主官秦旭完全是靠著幾樁潑天的軍功累功至此的。但畢竟有個被稱為天下第一猛將且隻有一女的嶽父在,估計一個裙帶關係的頭銜,不管如何這輩子是摘不掉了。人家秦將軍都不在意,而他臧霸的老爹雖然是青州政務係的第一號人物,但畢竟官職隻是個青州司馬,秩比千石而已,嚴格說起來比起他這高配的青州兵副統領,秦旭特地上表“朝廷”所封的比兩千石的騎都尉還要低上一格。臧霸還巴不得時不時就有人拿出來說事,又怎麽會將陶亙這聽在耳中明明是誇讚的話當成罵人的話聽呢?
“哼!難不成秦旭麾下,皆是向爾等這臉皮奇厚之輩麽?有膽量可敢揮軍一戰否?”看臧霸一副笑不滋兒的樣子,陶亙隻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空不著力,胸悶的很。索性也撕破了臉皮,直接叫陣了。隻盼得臧霸能立馬應下,那他陶亙就大功告成了。
“天下竟然還有你這等沒臉沒皮之人麽?”不料臧霸卻根本不上當,就仿佛身後的大軍不是帶來打仗的一般,就是不理會陶亙的挑釁。反倒像是被陶亙的一番話,興起了同對罵的興趣來,指著對麵數倍於己的丹陽兵陣,破口大罵道:“此前陶徐州,秉承大義,明文將徐州相讓秦使君之事,天下皆知!你等身為陶徐州親軍,不服從主公遺命,何可言義?秦使君有救駕之功,大漢天子親封之徐州刺史,征東將軍,轄製青、徐、豫、揚四州,你等不聽調令,擅自興兵,怎可言忠?自秦使君接手徐州之後,兵糧軍餉可曾少過你們一分?軍甲器械,可能克扣過你們一點,而你等拿著徐州的俸祿,手持徐州兵械,反過頭來竟然攪亂徐州地方,如今更是兵指恩主,何謂之仁?秦使君聞聽江東有亂,不辭千裏之遠,自冀州趕去將軍平亂,解救你等家鄉,而你等卻是聽信小人之言,私扣自軍上官,叛逆作亂,阻礙正飽受野心著荼毒肆虐之家鄉父老,在此阻礙義軍,又何以談孝?丹陽精兵?哼!好一個丹陽精兵!養條狗也比你們知道報恩!若不是秦使君幾次向我等青州兵營將官說你等不過是受歹人蒙蔽,意圖挑起徐州同揚州的仇恨,才誤從匪類,說不得,我等青州兵營將士,早將你等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一群狗賊,拔刀相向了!還容得你這陷同袍同鄉於不義的賊子在這裏狂吠!我呸!”
若說起罵陣,之前被臧洪用棍子打著讀過書,又在市井時候就同泰山賊有“勾結”遊俠兒臧霸,又怎麽會怕了出身世家大族的陶亙,幾句話一出口,幾乎是堵的陶亙說不出話來,而之前還因為青州兵兵勢甚凶,而生出幾分戾氣的丹陽兵眾,此刻也有不少人憤憤不平之餘,底下了頭。
“哼!臧霸!你休得在此賣弄口舌!可敢同某一戰麽?”陶亙自然看到了自家軍勢中的情景,心中也是一突,沒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聽說是泰山賊出身的臧霸,竟然也有這麽一副好口才,陶亙也是深怕再讓臧霸這麽說下去,說不得還真會有不少良心未泯的丹陽兵被臧霸說動,手中一揚長劍,怒吼著指著臧霸說道。
“呃?”臧霸還真就沒想到,陶亙這麽不經說,幾句話就把真火給釣了出來。可問題是現在秦旭交代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哪裏會讓陶亙這樣輕易的便挑起兩軍的戰事來。而正在臧霸用一副蔑視的眼神盯著陶亙,心中泛起嘀咕的同時。突然就見丹陽叛軍身後的廣陵城中,不知何時,竟然冒出一股衝天的煙霧來,而丹陽兵軍陣的後方,也出現了一陣騷亂。
“啊!不好!”陶亙自然也注意到了本軍的異狀,回頭看去侍,卻自猛的瞪大了眼睛,口中大叫一聲,手中的長劍也幾乎落地。在廣陵縣城中,因為無風而直直向上的長煙起處,不恰恰正是關押著此番他陶亙保命的最大倚仗,呂布老丈人曹豹的關押之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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