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七章 劉備被人陰了 上

當初呂布初進河內,彼時尚且囂張的袁尚被秦旭丟給了黑山賊擄去。兩個月的時間,這位曾經備受袁紹寵愛的袁三公子尚,究竟在那賊窩中遭遇了什麽,受了多大的罪,袁尚從未同任何人說過。那怕是袁紹問起,甚至劉氏私下相詢,也是諱莫如深,沒有透露過半句。

此刻宴席當中,袁熙隻看袁尚見了這黑山賊首張燕後的失態舉動,以及張燕在乍見袁尚之後時,臉上的莫名笑意,也是不知道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麽齟齬,臉上的疑惑之色也是一閃而過。

“三公子,一別經年,倒是出落的越發水靈……咳咳,豐神俊朗了啊!”張燕是個年近四十的高壯大漢,就算是跪坐在案幾之後,看上去也是比別人高上一頭,連鬢的須髯襯著粗獷的麵容,一道長長的刀疤自左眼橫切向右下嘴角,平添幾分猙獰之色。鷹隼一般的雙目,眸中凜然有光,透著邪邪侵略的意味,讓人對視一眼便容易心生不安;加上常年為百萬眾匪之首,嘯聚山林不修邊幅,就算是此刻穿著常服,渾身上下也是透著難掩的彪悍匪氣,即便是一句看似普通的問話,聽來也容易被人錯聽出威脅的語氣來,端的不是善類。

“哼!”袁尚不去看張燕的麵容,冷哼一聲別過了頭去,隻是這等本是強橫的態度,卻怎麽看怎麽有點色厲內荏的感覺。

“哈,三弟。張將軍同我袁家之前的一些誤會早已冰消,父親在時,便是如此。前番還多賴張將軍大義相助,陣前倒戈率黑山義兵相助以破公孫老賊呢,三弟不可失禮!為兄也知道你同張將軍之前或許有些誤會,但彼時也是各為其主,大丈夫當心胸開闊,眼下又是大敵當前,三弟。聽二哥一句勸,且先暫時放下這段恩怨如何?三弟隻管放心,為兄了解張將軍的為人,豪爽大氣,義氣深重,二哥敢拿這六陽魁首向你擔保,隻待此間事了,你二人同殿為臣之時,張將軍必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務必讓你順心!你看可好?”眼見著因為張燕的現身,袁尚反應怪異。張燕也是意味莫名。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場。袁熙打了個哈哈,站起身來走到袁尚身邊坐下,手臂搭上袁尚的胳膊,狀極親密的大包大攬下來。

“且聽二哥吩咐。”袁熙的話都說道這份上了。也感覺到了來自袁熙手臂上的力道,感覺似乎在傳遞什麽消息,袁尚才勉強沒有當場再次失態,慌亂的眼神瞄了張燕一眼,又慌亂躲閃著看向別處。

“這就對了!”袁熙滿麵帶笑,拍了拍袁尚的肩膀,之前臉上的陰鷙之色絲毫不見,撐著案幾自袁尚身側站起身來,滿飲了一觴濁酒。狀甚豪氣的說道:“正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眼下我袁家罹難,內有弑父惡賊竊據並州,倒行逆施,哄騙我袁氏武臣。圖謀不軌,狼子野心,天見必誅!外又有呂布、曹操、劉備、孔融等諸賊,磨刀霍霍,趁火打劫,亡我袁家之心不死,覬覦我袁家基業之勢難掩。哼!這些人也太小看了我袁家四世三公的底蘊,如今我袁家雖蒙大難,但登高一呼,不還是有如張將軍這般義士前來相助,共圖大業麽?可見我袁家如今依舊是氣運長久,衡然未衰!那些跳梁小醜,還在得意可以趁機分一杯羹,卻又怎能料到,我等其實早就給他們敞開了口袋,隻待他們鑽進來了。來,為了來日破敵順利,飲盛!”

袁熙的話說的豪氣,飲酒也是飲得豪氣。可袁尚卻是臉色愈發苦澀,隻淺淺的沾了沾嘴唇,便自不語。

剛剛袁熙捏自己肩膀,欲要傳達的意思,袁尚其實不懂,眼見著仿佛同方才獨處時恍若兩人的袁熙,這般豪壯的樣子,袁尚臉色愈發慘白之餘,沒來由的竟然生出了幾分落寞的情緒來,看向袁熙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莫名的憐憫之色。

雖然不知道袁熙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又是哪裏來的這般大的信心麵對呂布、曹操以及已經兵臨城下的劉備大軍的來攻,僅憑文醜手中的一萬冀州兵,張頜麾下的八千大戟士,給人勝算的希望,著實不怎麽高。而且,對袁熙病急亂投醫之下,竟然選擇張燕這黑山賊首作為“合作者”,平白讓人擔憂袁紹在時,隻是同政務係官員走的近的袁熙,能否壓服的了張燕這位黑山百萬賊眾的首領,可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欲驅群狼以吞猛虎,最終卻被群狼所噬。袁尚幾番張了張嘴,似乎要提醒一下袁熙,卻最終還是沒有在張燕在場的情況下,發出哪怕一絲的聲音來。

袁熙正在高聲同張燕“商議”如何坑在他看來尚且蒙在鼓裏的劉備、孔融等人,談到興處,袁熙同張燕把臂共飲,恍若經年好友,看的袁尚臉色愈發慘白。袁尚胡亂飲了幾倍濁酒,便一副酒力不支的樣子告辭退下,正在興頭上的袁熙同張燕兩人也不在意,任由袁尚離開。

袁尚掛著幾分猶未散去的酒意,轟走了意欲來攙扶的仆從,踉踉蹌蹌的來至客房,轟走了殷勤的侍女,再三叮囑不可過來打擾自己休息,將自己反鎖在了客房之中。

在幾番確定近處無人之後,袁尚僵直的麵孔之上,霎時間變得猙獰起來。整個全身仿佛在抽搐一般,蜷縮在床榻角落當中,大口的呼吸著,仿佛失去了水分的魚,發出無聲的嘶喊。一張本是猶帶稚嫩之色的臉龐,被自己的憤怒憋得通紅,眼眸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恨意,無休無止。剛剛在宴席之上,袁尚已經忍耐的太久了。

袁熙那番日後同殿為臣的話說的有趣,袁尚也隻當是個笑話聽聽了事。對於張燕,袁尚又怎麽可能不認識?又何必需要袁熙介紹!袁尚自信忘了誰,也不會忘記張燕這個曾經對他施加了多少屈辱的黑山賊頭,更狠一點話,便是就算張燕被人挫骨揚灰,袁尚也能認的出來。

袁尚永遠也忘不了那宛如地獄一般的兩個月,在那賊巢當中,袁尚幾乎每天晚上都要麵對這位早就厭煩了粗手大腳的農婦的黑山賊頭,變著花的折磨。

從一開始的拚死抵抗到後來的麻木心死,直到袁紹同黑山賊和解,一同抵抗公孫瓚的來攻,袁尚才得以放回。從此那個囂張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裏的袁三公子變成了現在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演技高超,圓滑的很袁顯甫。誰也不會知道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袁尚是怎樣走過這段曆程的。

心性大變的袁尚,有時也會想想,渴望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經過這兩年來的奔波,特別是同秦旭這“罪魁禍首”的和解,袁尚越來越肯定現在夢已經醒了。卻不料,最愛開玩笑的世道,卻是意料中的再次搞怪。一向自視甚高的自家二哥,竟然會將張燕視作盟友,看這兩人的熟悉程度,怕是在之前袁熙領兵在外對抗公孫瓚時,兩個人便已經攪合在了一起。這倒是能解釋的通了。難怪一向被袁譚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袁熙,竟然會在兵力疲憊,兵糧未曾入庫的情況下,便擅自對並州用兵,要知道自家這位二哥,之前可是最討厭打仗的。此刻曹操駐軍白馬,呂布兵臨平原,所圖為何路人皆知,卻絲毫引不起袁熙興趣一般。而且就在劉備大軍兵臨城下的消息傳來時,自家二哥袁熙竟然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仿佛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出似的,還有心情喝酒做樂。

也是,有了這當初被朝廷剿了足足十年,卻根本就是無傷根本的黑山賊眾相助。有數萬黑山精壯以及百萬黑山賊眾的基數在支撐,繼承父業成就大業之日,足可期待,這樣的誘惑,也難怪袁熙會這麽“看重”張燕。

不過,袁尚其實真的很想問問這位自家母親說兄弟們之間唯一可信任的二哥,就不知道什麽叫做與虎謀皮麽?

張燕是什麽人?難道自家二哥不清楚。那可是正牌的不能再正牌的黑山賊首。而且袁尚在平原時,也聽到些消息,說是黑山賊之所以這般“狡猾狡猾地”,總是搞那些“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一般的鬼鬼祟祟的勾當,讓前來進剿的官兵往往無功而返,好像都同如今兵臨河北的曹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秦旭擒白饒,押解入平原時,便已經坐實了這個消息。而且,就算是如袁熙所言,張燕已然背叛了曹軍,假借著的孔融的舉薦,已經同劉備搭上了線,隻待關鍵時刻反戈一擊,就算是老劉和他那倆兄弟皆是萬人敵,在麵對十餘萬兵力的圍剿,估計生存係數也不是很大。

可張燕圖的什麽?

可別說是什麽理想,什麽被袁熙王八之氣震倒,頓時納頭就拜,那純粹是胡扯淡。這些淺顯的道理,放在一千八百年後,三歲孺子估計都能告訴你,這張燕另有所圖的樣子,太明顯了些。

ps:

今晚喝多了。半斤白酒直接被放倒,掙紮著寫了三千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