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滿了精美秀麗的庭院,溫柔地撫摩著那些精致的雕欄畫棟。無言的恬靜,更令小樓平添三分嫵媚動人的韻致。
被帶上小樓的李成,這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有些回不過神來,嫋嫋立在眼前的美女大約隻有十八九歲,身姿窈窕,整齊的黛眉下一雙鳳目神采飛揚,筆挺而秀氣小巧的鼻子下,溫潤嬌嫩雙唇微微帶著一絲笑意,濃黑如墨的長發精心地挽在腦後,用兩枝赤金牡丹珍珠釵固定著,昏黃的燭光下,當真是美人如玉,令人為之神奪!
看到李成怔怔地盯著自己發呆,那美人淺淺一笑,並無慍色地道了個萬福:“奴家李師師,令官人受驚了。”
李成暗自一驚,李師師?那不就是曆史上宋朝的一代名妓嗎?記得書中記載,李師師名滿汴梁,深得才子文人的追捧,就連當時的皇帝宋徽宗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貌似,《水滸》裏的宋江就是借助李師師向宋徽宗表明心跡的,說的就是眼前的美女了。
轉念又想到既然眼前的玉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師師,那麽看來自己果然是糊裏糊塗地跑到一千年前的北宋徽宗時代了!
想到這裏,猛地警醒了過來,按捺住驚恐的心情,惶恐地欠身道:“是李成誤入貴宅,驚擾了小姐,望小姐莫怪。”
李師師笑盈盈地打量著李成,低歎道:“想不到你這人看起來粗俗,內裏還如此知禮,倒是難得!”
這時,青衣丫頭上前一步,向李師師躬身道:“姑娘,周大官人可走了?剛才的雷聲沒有驚擾到官人吧?”
李師師聞言,秀眉微蹙道:“方才雷聲確實驚人,幸好周大官人醉了,正在裏麵休息,等下便回去,你們不要滋擾他。”
說到這裏,轉身在花架邊的紫檀椅上坐下,殷切地望向李成:“既然官人是從西域而來,師師可否請教一支胡曲?”
李成哪裏知道什麽胡曲,可是如果答不上來,就會讓李師師對自己的來曆產生懷疑,隻好匆忙敷衍道:“西域的胡曲恐怕姑娘聽不慣,何況在下並不精通音律。”
李師師微微一笑,搖頭道:“這個倒無妨,你隻管撿些熟悉的曲調哼唱一段便好。”
李成推脫不掉,隻好想了想在二十一世紀時的那些流行歌曲,卻不知什麽歌曲能讓古人聽著順耳。思忖良久,才低低地哼唱起騰格爾《天堂》裏的蒙古長調。悠遠雄渾的曲調吟唱起來,飄散在濃重夜色中,使人仿佛回到了一望無垠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如雲彩般在綠色的草原上遊動,牧人的長鞭在牛羊群間炸響……
李成憑著記憶,將一段並不完整的《天堂》哼唱出來,隨著歌聲四散,屋子裏卻是一片寂靜。許久,才聽李師師羨慕地歎道:“想不到西域竟有這樣動人的曲調,真是令人神往。”
李成忙拱手道:“在下也隻是聽牧民們吟唱了幾首小曲兒,並沒有刻意學習,許多地方並不準確。而且,我所在的地方隻是一個小部落,這種曲調也僅在部落內吟唱,其他地方的部落也許並不知道。”
雖然應付了眼下的危機,他還是擔心這時代不知道有沒有這種長調,這樣說也是為了萬一將來若是李師師真的跟其他胡人打聽起來,自己也好有個借口。
李師師聞言淺笑道:“今日官人擅闖敝宅之事既然隻是誤會,師師就不再提起。隻是不知道公子在城中什麽地方下榻,改日若是再有音律上的事情,師師還想再次請教。”
李成連汴梁究竟是個什麽樣子都沒有弄清楚,這時如何知道去哪裏投宿,更無從談起自己現在的定居之地。不覺為難地笑道:“實不相瞞,我今日晚上入城之後便迷了路,誤打誤撞地跑到這裏,哪裏談得上什麽下榻之地!
說到這裏,下意識地向身上摸去,這才陡然想起,自己隨身的行囊都在陳豪那裏,身上攜帶的東西,除了一千多塊現金外再沒有什麽別的東西。二十一世紀的紙幣拿到一千年前的北宋時代也沒有辦法使用,自己可能真是身無分文了!
看到李成臉色大變,細心的李師師嫣然笑道:“莫非是官人的財物遭了損失?”
李成抬手擦去額上的冷汗,有些不好意思地順水推舟道:“我隨身的財物都在朋友那裏,迷路之後就走散了。所以……”
聽李成這樣說,師師皺眉思忖片刻,才低歎道:“看樣子,你的‘門引’想必也是遺失了,這個若是被人查出,恐怕難逃官司。不過既然你是自西域而來,想必那些朋友也十分便於尋找,不妨留先在院中,奴家幫你打探汴梁城中西域胡人的行跡,也可隨時向你請教胡曲。隻恐官人嫌棄行院乃是藏汙納垢之所,倒是有些冒昧了。”
李成這時正為如何在這北宋時代生活下去而大感為難,出去找工作吧,這古代的工作自己恐怕沒什麽能幹的。這時聽到“門引”這個陌生的東西,心中暗自吃驚,心知可能是查證身份用的東西,自己現在憑空來到這裏,身份的確是個大問題。
聽李師師說願意留下自己,雖然也明白李師師既然是一代名妓,這行院也就是青樓妓院了,容身在這裏,對於這時的人來說必定是極為落魄的決定了。眼下對李成來說能有一個容身之處就算不錯了,其他的那些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不覺學著古人的禮節,感激地拱手道:“難得姑娘收留,李成不勝感激!”
大概是看出了李成心裏的不安,師師笑了笑,向侍立在旁邊的青衣丫頭吩咐道:“青兒,帶這位官人下去休息,明日閑了還要向官人繼續請教,不得怠慢。”
青兒瞥了一眼李成,小心地躬身道:“姑娘吩咐,青兒明白。”說畢,轉身向樓下走去。
李成忙拱手道:“即然這樣,在下先告辭了,姑娘保重。”說畢,跟在青兒身後向樓下走去。
望著李成離開的背影,李師師怔了怔,喟然低歎一聲,這才向室內走去。
隨著青兒來到樓下,轉過剛才自己來時的院子,來到旁邊更小一些的院子裏,在一處簡陋的矮房前停下。這才聽青兒淡淡地道:“你先在這裏休息,平日沒有召喚不得隨意到前院去,更加不許隨意登上小姐的繡樓!”
李成很不滿這小丫頭說話時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但是眼下自己是身無分文,總算李師師能留下自己暫時棲身,便懶得去同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這時看她轉身離開,才苦笑一聲,大步來到屋內準備休息。
甫入房中,這才發覺,房間還算寬敞,倒也幹淨。房間迎麵的地上擺放著一張風格古樸的八仙桌,桌上放著茶壺和空著的燭台。燭台旁邊卻放著一盞油燈,微弱的光芒在晚風中搖曳不定,更顯幾分淒涼寒酸。
隻是房間的南牆和東牆下各放著兩張簡陋的木床。看樣子除了自己,還另有人在這裏居住。
正自打量著房間裏的情況,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轉身望去時卻發覺正是先前的那名中年人抱著一個不大的包裹走了進來。
不容李成開口,那人已經放下包裹,拱手笑道:“在下周子安,是這院中的管家,你就叫我周叔便好。”
說畢,指著那個小小的包裹道:“這是小姐吩咐給你的幾套衣裳,你先湊合穿。過幾日,若是小姐願意留你,再替你量體裁衣。另外包裹裏有些治療燒傷的藥膏,你自己上藥便可。”
李成沒想到李師師竟這樣細心,大為感激地道:“真是多謝您了,請您替我向小姐道謝。”
周子安放下衣服,點頭道:“方才差點誤會了官人,實在有些唐突。這裏並無雜人往來,你大可安心居住。隻是小姐召喚要隨時服侍,也不要輕易到前院中去,那裏來往者多是貴人,萬一衝撞了他們,大家都擔待不起啊。”
李成早已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眼下自己並無其他地方可去,隻能在這裏暫時容身,不覺拱手道:“周叔盡可放心,這些在下都明白。”
周子安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徑直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