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笑了笑,向那丫頭點頭道:“還在我屋裏用吧,今日你將上次留著沒吃的鹿肉命廚房細細地做好了,弄成雙份,給南院送去。”那丫頭聞言,立刻行了禮,逃也似的跑開了。

看著那丫頭跑遠的背影,李成苦笑一聲,搖頭道:“師師不知是否隨我們一同前往,你一定要勸她雖我們一起走。”

素娥點了點頭,憂慮地看著李成,低聲道:“家裏上下除了孫園,沒人知道師師的真是身份,如今雖然還沒有人過問此事,但是徽宗若是回來,必定要問起的,到那時被人發覺,全家人的性命可就……”

李成知道,素娥的擔心也是完全合理的,這也是他自從回府便沒有去見師師的原因。自從金兵破城之後,師師便逃到了李家,在素娥的安排下,以女性居士的身份隱藏在東北角的佛堂裏。為了不引起家裏仆役的疑心,李成一直沒有前去看望,兩人若想相見,最好還是離開汴梁之後。否則一旦行跡泄露,對誰都是性命之憂。

想到這裏,不覺皺眉道:“師師乃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希望你替我好好照顧她,這段時間,我不能去見她,你要多和她說說話,免得她胡思亂想。”

素娥握住李成的手,低低地柔聲道:“官人放心,師師乃是極難得的女子,為人穩重自持,我看她倒是比玉娘她們更加雍容典雅,倒是有幾分貴氣。難得她又知書識禮,若是她自己願意,官人倒不如J將她留在身邊。”

李成到沒想到素娥竟然如此大度,竟然還鼓勵自己去這樣做,雖然從前也有宇娘的事,但是師師畢竟不是普通女子,他很擔心素娥會心存芥蒂。

想了想,不覺望著素娥,搖頭道:“難道你不介意,啊?若是介意,還是算了吧。”

素娥拉著李成手,一邊在躺椅上坐下,一邊溫柔地笑道:“官人和師師的感情妾身自然明白,而且師師的才情亦是難得,若是官人因此猶豫,恐怕反而會使師師無處落腳而飄零四海,這樣的話,官人此情難舍,牽掛一生豈不更加難受?”

李成自然希望師師能留在身邊,但是素娥畢竟是自己的結發妻子,這件事必須要得到素娥的同意。否則,師師即便留下,家裏也很難融洽,那樣的話,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且素娥在家裏替自己承擔了那麽多的壓力,若是環境稍好,就不顧素娥的麵子,硬接師師進來,那自己的良知也很難接受。如今素娥主動提出,他的確是十分的感激。

想到這裏,不覺感動地拉著素娥的手,疼愛地歎道:“我李成真是好運氣,竟然娶到了這樣賢惠無雙的妻子,真是老天開眼!”

素娥聞言也點頭歎道:“妾身前幾日倒是套過師師的話,看她的樣子,顧慮重重,官人若是同意,妾身便將這個好消息轉給師師,她若知道,必定寬心不少。”

李成這段時間,也暗自為師師的事情不知怎麽向素娥開口,所以也不便明目張膽地去看望。這時聞言,心裏的石頭便落了地,家裏的這些事總算有了結果,心情大感輕鬆,

聞言,長籲了一口氣,拉著素娥的手,笑道:“師師和其她女子不同,你盡量不要慢待她,每月的月錢雖不能和你那十兩黃金相比,但是怎麽也得十多兩銀子,若是少了,恐她平日富貴慣了,難免不適應。”

素娥望著李成,含笑搖頭道:“官人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如今,一兩銀子可使一戶六口人的中等人家一月的小康花費,若是單做零花,已經是富貴的不得了了。即便是各處王府、命婦能有這個月錢的,也都是有些身份的姬妾。每月五兩,有的已經是命婦們的收入了。每月十幾兩銀子,就是宮裏的娘娘,恐怕也有難得這個數的。也隻有咱家,都虧官人經營的好,家境一日比一日強。單是妾身每月二十兩黃金的月錢,恐怕富貴可比皇後娘娘了。汴梁城中不知多少人羨慕李家的財勢呢,都是托了官人的福氣。”

李成笑道:“那你看著辦吧,家裏的事情,你做主便是了。”

素娥笑了笑,回頭看到站在遠處的兩名丫頭,這才起身道:“時間不早了,官人不妨去看看師師姑娘,這段時間,官人一直未曾前去看望,索然說是顧忌眼下的局勢,但是這畢竟是自己家,總不能什麽都不敢做吧?”

李成聞言,心中一動,十分想念許久沒有見麵,也同樣經曆了生死的師師。隻是,想起當著蘇俄的麵,不好這樣著急,便有些猶豫了。

素娥看到李成猶豫的樣子,大有深意地笑了起來。不等李成再多說什麽,帶著兩名丫頭轉身離開。看到素娥離開,李成便大步向東北角的佛堂走去。

李宅這時已經在素娥的主持下,經過了三次擴建,將整條巷子都納進了腹地的範圍,又多建了幾處偏院。李成自己沒有什麽親族,這些院子也大多空置,北側幾處都是作為內宅的丫頭仆婦和玉娘等人的院子。

南麵出去李成用來間客的書房,便是幾處客房。東北角上的佛堂也是新近才建了不久,是素娥每日都要前去的地方。李成因為不信這個,倒是從來都沒有進去過。

從後園出來,剛走進夾道,便看到孫園帶著兩名小廝抬著一架肩輿迎麵而來。看到李成,三人急忙上前行禮,孫園小心地笑道:“官人可是要前去佛堂?夫人命奴婢帶了肩輿前來服侍。”

李成平日很少過問家裏的這些瑣事,而佛堂更是沒有去過,看到孫園帶了肩輿過來,不覺詫異地道:“怎麽搬來這個了?”

孫園一邊命小廝把肩輿放下,一邊小心地笑道:“佛堂離著尚遠,若是官人走過去,就恐誤了時間。”

李成驚訝地看著孫園,失聲道:“怎麽家裏竟然擴建了這麽多?為何我竟然不知道?”

孫園聞言不解地看了一眼李成,更加小心地恭聲道:“官人封侯之後,夫人得訊,就曾擴建,這幾日,因為官人不願搬往內城另建新府,又不能辱沒了官人的家門,所以這才擴建到如今的地步。”

其實家裏房子多點也不錯,也是個很好的投資,雖然古代的房子沒有貴到後世那般離譜,卻也不便宜,猶豫汴梁城市有限,一些路率考中或者升遷而來的官員,還有不斷曾加的皇室成員,使得汴梁城內也很有一點寸土寸金的味道。

不過,麵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李成並不能說出來,隻能逐漸收回在外麵的各種投資和產業,將這些東西遷往南方。隻有,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即便李成不願太奢華地修建汴梁的赴死,但是,禮製的要求也隻能那麽去做。

不過,這次晉封公爵,李成便沒讓素娥在重新修整公爵府的大殿,那個大殿是最早的上房,經過數次改建,形成了現在的侯府規格,李成因為一心想著南遷,便阻止了素娥的修建計劃。既便如此,整個李府比最早時的院子擴大了三倍,既便如此也還是不能和那些內城的公爵府邸相比。

坐在肩輿上,兩名小廝力氣倒是不小,抬著李成竟然還能健步飛奔。李成看著修整一新的院子,便忍不住有些心疼。是啊,這裏所有苦心經營的一切,連同自己初來時的記憶,也都將化作飛灰,消失在曆史巨大的車輪之下。

這靖康之前的汴梁似乎到處都令人充滿了沉重,或者將來到了南方,自己才能徹底放鬆一點吧?想到這裏,眼前又不斷閃過有關嶽飛千古奇冤的記載,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覺得自己或許真不適合在這樣的古代生活,莫非改天親自去神農架找找當初自己穿越的那個山洞?想起那刻奇異的天文異象,心裏又不覺失望了。不過想想,即便真的可以離開,那一雙可愛的兒女難道要扔下不成?

正自胡思亂想,隻聽孫園低聲道:“官人佛堂已經到了,李姑娘就在裏麵,奴婢前去通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