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時沒有後世那些檢測儀器,隻能依靠仵作代代相傳的一些積累下來的經驗,這些經驗大多並不科學,可是也有很大一部分無意中符合了簡單的科學原理。

兩名仵作都很肯定地告訴李成,他們看到的是抓傷。隻是屍體指甲縫隙中的血跡究竟是不是蔡保的,他們都不能肯定。李成這才明白古人斷案,一般都是對嫌疑人做有罪論定,一方麵是對人權沒有認識,二來也是沒有能更多的收集證據的技術和手段。

就向眼下,自己從表麵看,蔡保的確嫌疑很大,可是又不能明確知道血跡的主人,連自己都很自然地開始懷疑蔡保。

兩名仵作早已暗示李成,將這件案子落在蔡保身上,不要牽涉道蔡絛那裏。這讓李成有些難以選擇。畢竟誰是真正的凶手還沒有找到,如果錯抓了人。那就又賠上一個無辜的生命了。自己很難接受,所以也很難迅速了結這個案子。

送走了秦檜,李成坐在書房裏仔細琢磨這件事,希望能盡快找到真相。由於女屍已經下葬,李成眼下隻能靠著幾次驗屍的記錄來尋找線索。

如果真是蔡保殺人,倒也很有可能,首先蔡保身材高大,正值壯年身強力壯,他若是有心殺人也不難辦到。可是他為什麽殺人呢》為了一個相貌並不是多麽角色的女子,而且是財富的乳母,他似乎應不應該有這樣的膽子啊!

尤其是,這個張劉氏畢竟蔡絛看中,親自選進府裏的,蔡保做了多年的總管不會不明白蔡絛的用意吧?怎麽會這樣去接近蔡絛選中的女子?而且還殺人?而蔡絛看起來就更加沒有什麽動機。如果是為了某方麵的需要,他家裏美人眾多,接觸到的丫鬟姬妾,都比張劉氏強許多,他完全沒有必要為了美色而殺人啊。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蔡保似乎是這些人中嫌疑最大的。雖然蔡絛的那位小妾也的確沒有殺人的必要,而且看那小妾膽小的樣子也不像是殺人的凶手。

第二天正月初五,李成早早向禦史台趕去,他準備再找仵作詢問清楚,就命人把蔡保傳到禦史台詢問。

到了禦史台,由於是過節期間,前來當差的少了三成,院子裏冷清了許多。李成命人叫了那天負責驗屍的兩名仵作和一名主管刑獄的監察禦史,仔細商議這個案子。

四人來到大堂後麵的書房。李成有些心情複雜地點頭道:“對於張慶一案,大家怎麽看?”

監察禦史張如風拱手道:“依照目前所有的線索來看,蔡保嫌疑最大,下官覺得可以命人將蔡保立刻捕拿!”

仵作錢意小心地拱手道:“兩位大人,小人覺得,蔡保最然嫌疑最大,但是似乎不通情理。一個小小的管家怎麽敢輕易去動蔡大人看上的女子?而且,蔡保家裏已有妻室他怎麽就不怕蔡府殺他全家呢?”

李成一邊在紙上將幾個重要的一點羅列出來,一邊皺眉道:“由於張劉氏頸後的於痕和前麵的幾乎一樣重,所以,本官猜測的是張劉氏乃是被人用布帶勒死,然後懸在房梁上偽造懸梁自盡的現場。如果想要做到把屍體提上房梁,即便張劉氏身材嬌小,也要一些力氣,單憑一個人,怎麽弄也很費力。所以應該是兩個人。而張劉氏指甲裏的血跡,看起來像是抓傷了凶手,如果是自盡,就沒必要去抓人,而張劉氏身上卻沒有抓痕,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張劉氏抓傷自己留下的血跡。”

說到這裏,看著眾人,點頭道:“大家覺得怎麽樣?”

張如風神色凝重地點頭道:“大人說的的確十分有理,下官覺得,此案的確像是自殺,而如果是被殺,凶手應該就在蔡府。如今似乎蔡保嫌疑最大,而其他人,如蔡大人的小妾,想要將人殺死再吊上房梁,顯然隻有兩人是不夠的,如果是三人,那大人前次在蔡府查問,就應當能夠看出來一些端倪。畢竟三個人來做這件事,必定不會那樣一絲不漏。”

說著,他望著李成,繼續道:“雖然案發至今,蔡府看不出什麽異樣,可是下官還是覺得,蔡絛既然能看中張劉氏卻不去動她,便是有很大疑問。隻是若是牽到蔡絛身上,危及前途,便得請大人三思而行了。”

李成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前途固然需要考慮,隻是就這樣讓死者含冤而逝,而本官卻不能找到凶手,恐怕很難放下。”

仵作王陽上前拱手道:“大人,張劉氏的屍身來看,似乎血障的時間要早於蔡保所說的時間,前後相差明顯,所以蔡保撒謊十分明顯。而捕拿蔡保,應該不會引起蔡府的太大反應。”

李成苦笑著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是蔡府勢大,恐怕也不會輕易答應,而且蔡保就是不是真凶也難說。”

王陽忙點頭道:“大人,就算蔡保不是真凶,恐怕也難逃幫凶之罪,抓他,並不冤枉!”

李成點頭道:“你們速去把驗屍詳情謄寫一份,本官進宮向皇上請旨,隻有這樣,才能避開蔡絛的阻擾。你們三人不要把今日商議的事情泄露半分,如果此事泄露,你們三人本官絕不輕饒!”

三人聞言,喜憂參半,小心地答應了,這才躬身離開。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王陽帶著謄清的驗屍詳情報告來到書房。李成看天色不晚,便準備進宮去見徽宗。

想了想,低聲道:“王陽,此案卷宗你饑渴謄寫一份,交給本官家人,其餘的卷宗放在原處便是。”

說畢,帶著李全向宮中而去。到了皇儀殿,正站在月台下候旨,便見張才笑嘻嘻地從角門裏進來。看到李成,他笑著拱手道:“哎。李大人,元宵佳節花燈會,眾位大人都進宮獻燈,大人也是為此而來?”

李成聞言,笑道:“花燈還未製好,今日進宮乃是所謂其他事情。”

張才笑道:“皇上大約在劉貴妃宮中,大人需要多等一些時候了。”

李成還在想著怎麽和徽宗委婉地把事情說清楚,聞言點頭道:“多等一些時候,倒是沒什麽隻是希望公公前去代為稟奏。”

說畢從身上摸出一小塊素娥專為他應付這些內侍而備下的月五兩重的小銀錠,笑道:“這次還是勞煩公公了。另外,李彥李公公可在宮中?”

張才接過銀子,看分量不輕,笑道:“李公公今日未曾進宮後,若是大人有事,奴婢轉告一聲也是可以的。”

李成笑道:“還是算了,我改日親自去見李公公吧。”

張才忙躬身道:“奴婢這就就去向皇上稟明,大人稍候便是了。”

李成點了點頭,站在宮殿前空曠的院子裏,四下眺望,隻是重重殿頂,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奢華秀麗的雕刻彩繪,就連腳下的青磚都細細地刻著翻滾的雲紋,看的李成更是感歎不已。

漢族的王朝更迭,都有焚毀前朝宮殿的習慣,所以曆代王朝變幻,能保留下來的宮殿都是極少。北宋滅亡之後,金人保留了這些華美的宮室,讓一些北宋遺臣憑吊感傷不已。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雖然天氣轉暖,可是在北風中等候半小時,即便李成穿著厚厚的棉袍還是覺得雙腳凍得漸漸生疼起來。

正在院子裏跺腳取暖,隻聽一陣靜鞭響起,便知道是徽宗到了。急忙跪下道:“微臣李成見過陛下。陛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