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琢磨一番之後,李成還是忍不住向身邊接替李安隨身服侍自己的李全吩咐道:“走,我們再去驗看一次屍體。”

李全急忙躬身道:“可要小人去命仵作將屍體搬來?”

李成停下腳步,搖頭道:“不用了,你隨我前去便是。”

李全看到李成神色不好,便更加小心了一些,聞言急忙快跑幾步,引著李成向停放屍體的後院斂房走去。禦史台有關存放罪證和屍體的房間都在禦史台獄後麵的幾個院子裏。離禦史辦公的地方實在有些距離,所以李全先前便詢問李成。

李成不想屍體因為搬來搬去而導致一些重要的線索和證據受到破壞,而堅持親自前往。兩人走到斂房時院子裏空無一人,李成正要詢問,卻見一名年輕的差役從門外趕著進來,看到李成急忙躬身道:“小的不知道大人親自前來,真是罪過!”

仔細打量著那人,李成點頭道:“你是這裏的差役?可也是仵作?”

那人小心地跪下叩頭道:“小的名喚周化,是這裏看守的差役,因剛剛前去出恭,所以差點誤了大人的事情。小的雖然不是仵作,可是在這斂房時間久了,對屍體也就知道一些。”

李成看了一眼大門上鎖的斂房,點頭道:“這裏你難到不怕有人進來,毀壞證據?”

周化嚇得雙膝一軟,又跪在地上,叩頭道:“大人明察,這裏乃是斂房,等閑人絕不敢輕易來這裏。都怕衝撞了陰魂,自己不安。所以這裏平日是絕不會有人的,加上禦史台防衛森嚴,想從外麵進來,那可是難如登天一般。”

李成不等他說完,就冷冷地點頭道:“去把房門打開,本官要進去驗看屍體,你在門外好身看守,若是有事盡可回稟,不要讓等閑人進來。”

周化連連答應著,小心地上前打開斂房門上的大鎖,這才恭敬地守在門外。李成見狀也不顧房內氣味難聞,就要推門而入。

這時,周化忽然低聲道:“大人且慢,這屋進不得!”

李成猛地一怔,回頭向周化望去,卻看到周化從隨身的布袋中取出兩塊麻布巾,恭敬地道:“大人,房內都是屍體,一來氣味難聞,而來也有屍毒彌漫,此物已經用草藥浸泡,請大人掩住口鼻再進去。”

李成接過麻布巾,點頭道:“難得你細心,這次真是多虧你提醒了。”

李全這時卻激動地拉著周化,點頭道:“多虧了周小哥提醒,李全一條賤命也就罷了,這次若是大人有事,李全可真是沒辦法交代了。”

看他真情流露,李成不覺心中歎了一口氣,不禁勉強地笑道:“好了,若是真的有事,你也不能自保,本官也沒辦法向你的家人交代呢。

李全聞言,感激地看著李成,笑道:“小人死了都沒什麽,能服侍官人這樣的好主子,也是前世修來的。“

李成無奈,看了一眼旁邊滿臉羨慕的周化,用麻巾將臉部包裹起來,這才點頭道:“好了,快些戴好,隨我進去吧。”

說畢,當先向房內走去。甫入房中這才發覺,房間很大,是三間連通了起來,整齊地擺放著的木板架。隻是屍體隻有一具,正是張劉氏那具。

李成上前小心地打開蒙在屍體上的麻布,發覺整個屍體沒有異樣,隻是頸間的勒痕更加明顯了一些,而在鎖骨的地方還發現了一些類似吻痕的傷痕,這在早間的驗看是並沒有發現。有些傷痕,會在一定的時間之後才會顯現出來。由於屍體一直平躺擺放,這些傷痕比起紫紅的屍斑顏色也暗淡,表麵微微凸起,所以明顯是傷痕了,而且很有可能是生前造成的。李成見狀雖然吃驚,卻沒有奇怪。

看到這個傷痕,李成心裏便微微一動,想起早上驗看張劉氏指甲縫隙時曾發現一些血跡。隻是這時代沒辦法驗血和DNA不然那就簡單許多了。從張劉氏指甲裏的血跡和這鎖骨處的傷痕來看,就更像是他殺了。

可是,誰會是凶手呢?蔡絛?這未免有些不大可能,如果是蔡絛命人做的,那麽凶手會是誰呢?蔡保?

正想著,斂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周化在門外小心地道:“大人,有位老爺有急事請大人出來!”

李成忙看了一眼李全,示意他把屍體蓋好,這才向門外走去。來到院子裏,卻看到一名侍禦史正神色惶急地站在院子裏。

看到李成出來,急忙上前道:“大人,太子殿下請大人立刻進宮!”

太子?李成這次可真的有些意外了,雖然他曾經猜到隨著這件事公布出來,太子可能會插進來,但是沒想到他的反應居然會這麽快,自己接下這個案子還沒到一天,隻是前往了蔡府一次,竟然會被深居宮中的太子聞到腥味,真是有些說不出的吃驚了。

飛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緒,李成這才匆匆向禦史台後堂走去。到了後堂,果然看到一名青衣內侍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喝茶,旁邊兩名書吏小心地陪著說話。

看到李成進來,一名差役立刻傳報道:“大人到!”

那內侍聞言,急忙快步迎了出來,看到李成,拱手笑道:“李大人,奴婢楊選,奉太子之命請大人前往東宮一敘。”

李成按捺著心裏的吃驚,匆匆看了一眼周圍的眾人,發覺大家都同樣是滿臉的驚疑,不覺拱手笑道:“不知太子何事傳召?微臣這裏尚有不少要事還未處置。”

對於趙恒這位太子,李成因為知道他最終並沒有掌握大宋的皇權,便一直沒有放在心上。而且太子和皇帝,本身就是矛盾和利益的結合,若是和太子走的太近,也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李成一直小心地保持著同太子趙恒的關係。

即便是上次,太子親自為自己檢查傷勢,雖然讓他感動,可是他不能因為這個而背叛後來真正掌權的宋高宗趙構。加上徽宗早前對自己的懷疑,所以嚇得他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和任何王府皇子有關係。

想到這裏。不覺小心翼翼地推辭去見太子。他話音剛落,楊選便淡淡地笑道:“大人無需擔心,隻是太子近來依照皇上之命想看看禦史台這些年的一些卷宗,所以請大人過去一敘。”

聽他說是奉皇上之命,李成便推脫不得,隻好笑道:“既然如此,就請公公先行一步,李成這便乘車前往。”

楊選躬身笑道:“大人請,奴婢隨車而行便可。”

李成這下真是連個和禦史台其他官員商量的機會都沒有了,隻好苦笑著,登上馬車向宮中趕去。這一天來,反複奔波在通往內城和皇城的這條路上,都是在為這件事奔波,李成這才發覺,看來這件案子不光是看起來那樣簡單,太子難道也想從這裏撈些好處?

從皇宮的東門進宮,不遠便是太子所居的東宮,李成跟著楊選進了東宮,來到一處精致的偏殿內,甫入殿中就看到太子趙恒正站在殿中,翻看著手裏的一封書信。

看到李成進來,這才將書信遞給楊選,笑道:“李大人今日忙碌,孤真是打擾了。”

李成哪敢說別的,忙拱手行禮道:“微臣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召見所為何事?”

趙恒示意李成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才微微笑道:“孤這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隻是聽說禦史台今日接了一樁十分棘手的案子,不知道大人準備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