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腹疑問,回到家裏,換下身上紫色的公服,李成隻穿著淺咖色絲質便袍向書房走去,他還要再想想這個案子一些不大明白的地方。

蔡絛雖然嫌疑最大,但是想要拿到證明蔡絛是凶手的證據必定十分艱難,那就必須要想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辦法。不能硬攻,便隻能智取了。

從目前的資料來看,屍體的屍斑症狀應該是死了十二小時以上,而頸部的勒痕雖然完整清晰,也沒有第二條痕跡,很像是自然上吊而死。可是李成感到不解的,還是勒痕為何在後頸也同樣明顯呢?他嚐試想象懸梁自盡時頸部的位置,不應該在後頸有痕跡,或者說不應當和前麵的一樣明顯,這樣的話,很像是一條繩子同時用力,才能造成。這樣看起來就似乎是他殺了。可是動機呢?為什麽要殺她呢?

一個小小的普通女性,雖然略有些姿色,但是要說動手殺人,出身良好,而且很有身份和地位的蔡絛實在不應該有殺人的動機,隻是府中其他人卻很難說沒有殺人動機了。這件事還得仔細調查。目前還沒有發現屍體的那名丫頭的供詞,這個人的口供可能會非常重要。

看來很有必要前往蔡府一趟,雖然目前的形勢,這樣前去,總是有些尷尬。而且蔡絛難免誤會自己懷疑他,說不定會製造不小的麻煩和阻礙。這時,如果弄大了,還真是難辦。

想到這裏,不覺歎了一口氣。轉頭正好看到孫園端著熱茶走了進來。不禁點頭道:“孫園,叫人備車,隨我前往蔡府。”

孫園並不知道李成今天遇到的案子,聞言小心地道:“奴婢這就前去準備馬車,官人前往蔡府,是否要多帶幾人?”

李成搖頭道:“我帶幾個家人就行,你們下去準備吧。”

孫園答應一聲,放下熱茶,轉身離開。李成卻無心喝茶。隻是翻看著手裏的筆錄,仔細琢磨。根據自己的感覺,就算蔡保沒有撒謊,那個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丫頭應該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看來今天是一定要見見這個丫頭了!

正想著,隻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望去,才發覺素娥帶著兩名丫頭,端著朱漆托盤進來。看到李成皺眉沉思,素娥溫柔地抿嘴笑道:“官人,這是妾身親手做好的參湯,這幾日官人事情繁雜,所以煮來給官人補補身子。”

李成接過參茶,笑道:“你不用這麽辛苦,我身體好著呢,不需要這麽羅嗦地進補。等將來我老了,走不動了,你再煮來給我喝吧。”

素娥白了他一眼,嬌笑道:“那時候妾身也老得動不了了,不過能給官人煮參茶妾身也該滿足了。”

李成看她滿眼都是幸福,不覺心中也是幸福滿溢。若是相隔在另一個時空的親人知道自己現在的美好生活,恐怕也會為自己感到開心吧。

李成溫柔地笑道:“等我我老了,看著你滿頭白發,我們一起給孫子講故事,一起曬太陽!”

素娥雙頰微紅地看著李成,動情地點頭道:“官人可不要忘記今天說過的話,妾身到時候一定拉著官人去曬太陽!

李成笑了笑,心中一片溫暖,不覺將素娥攬在懷中輕吻起來。聞著那熟悉的體香,李成總有一種難得的放鬆,兩人正自親熱,隻聽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將懷中的素娥猛地一驚。看到李成含情的雙眼,素娥玉容通紅地掙脫那有力的雙臂,飛快地整理好微微淩亂的衣裙。

這時,孫園已經在門外小心地道:“官人,馬車已經備好,官人可要現在就走?”

李成這才想起張慶那個案子,不覺苦笑道:“我前往蔡府一趟,你去拿一個玻璃茶碗,用錦盒裝了,我拿去蔡府。”

素娥忙叫了蕊兒,吩咐道:“去庫房的那個專門準備表禮的箱子裏,有十個半尺見方的錦盒,裏麵有幾個放著玻璃茶碗的,拿一個來。”

蕊兒聞言笑道:“官人,咱家的那些玻璃東西拿出哪一件也是搶手的東西,這也是咱家,別家還真沒法子比呢。”

素娥忙假意叱道:“死丫頭,快去把東西拿來便是,哪裏這麽多廢話。”蕊兒嘻嘻一笑,忙匆匆去了。

李成這才笑道:“你莫非是早已準備好了我用來送人的玻璃?”

素娥笑著點頭道:“正是,這些玻璃雖然看著好看,可是用的多了也就那樣,反倒不如瓷器來的雅致。”

李成笑道:“是啊,所以我們這些玻璃可不能在市麵上流傳的太多,否則便是自貶身價,而且也沒有那麽大的產量,自己家燒製一些全當玩玩罷了。”

正說著,蕊兒已經抱著一個大紅錦盒進來,雙手捧給素娥,素娥這才拿了交給李成。打開看時,果然是一個玻璃蓋碗。隻是這個比起太子賞賜的,還要小巧一些,又多了幾處寶藍色的裝飾花紋,看起來更加精美。

李成十分滿意地收好錦盒,交給走進走進房內的孫園,笑道:“我去去就回,放心吧。”說畢,帶著孫園,向書房外走去。

李成走到書房外的夾道,便看到馬車已經備好,李全帶著兩名小廝,四名男仆已經恭謹地迎候在門外。

當李成乘著馬車到了蔡府,前麵已經有小廝快馬前往通報,他馬車到的時候,蔡府已經有家人迎在門外。大概他們也都知道了張慶一案,看到李成到來,也都有些神色緊張。待李成下車,看到他沒有穿公服,都有些驚訝。

這時,蔡絛已經候在門口,看到李成走下馬車,急忙迎上去笑道:“李大人前來,真是蓬蓽生輝啊!”

李成看他含糊其辭,也不去點破,隻是笑道:“下官因為禦史台一樁案子牽涉到蔡府和大人,所以這才前來拜會。”

蔡絛這時大約四十歲上下,在後世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可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已經的年過不惑,人生的經曆和閱曆都是最為成熟的時候。

聽李成這樣說,他淡淡一笑,拱手道:“既然是禦史台的公事,請大人前往書房一敘。”

李成忙拱手還禮道:“大人無需客氣,隻是過來詢問一點詳細情況,了解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他說的委婉,蔡絛淡淡一笑,一邊向書房走去,一邊點頭歎道:“既然大人未穿公服,想來是以私人身份前來,老夫也正有事要向少侄詢問。”

李成這時雖然是以私人身份前來,但是,無論於公於私都不及蔡絛,終究都是晚輩,聞言忙笑道:“想來大人所言,和李成所問應當是同一件事,還是前往書房再說吧。”

李成微微一笑,隨著蔡絛向書房走去。這裏和蔡京的王府主建築群相隔雖然很近,卻還是相對獨立一些,便於蔡絛單獨會客和生活。所以,這處書房也就不是李成當初見到蔡京的時候那處書房了。

蔡京父子一向生活奢靡,為建這書房,蔡絛曾經大規模擴建了府邸,把王府後麵的一條小巷硬是畫進了自己的院子裏,這才建起了這處相對獨立的院子,而且所花費的金錢更比蔡京更勝一籌。隻是園中的假山,便都是徽宗所用花崗石一般無二,花去數萬錢。

而園中的其他一花一草,更是花費巨大,蔡絛卻以此為榮,時常舉行各種宴會,借以炫耀。使得這書房到也在汴梁的貴族圈子裏十分有名。蔡京雖然知道,卻也不加阻攔,反而也時常以此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