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看著朱漆托盤中的白玉筆洗,沉思片刻,恍然道:“筆洗乃是洗筆之物意味著洗去汙濁,重新開始。白玉又是高貴聖潔之物。我想,皇上的一絲一定是希望我能做這隻筆洗,幫助王爺不但修養自身,而且能做一隻可以書寫曆史的生花之筆。”

趙構聞言,驚喜地歎了一口氣,點頭道:“師父是說,父皇已經莫許了孤王和師父的這種關係?”

李成點頭笑道:“王爺這次盡可放心,皇上的用以已經十分明顯,隻要王爺安心等待時機,李成一定可以讓王爺心願實現的。”

趙構似乎有些意外,看著那隻白玉筆洗,有些不知所措地歎息道:“若是父皇真的這樣想,豈非是說,在諸位皇子中,父皇還記得趙構?”

李成聽的大為惻隱,不覺點頭安慰道:“這是自然了,王爺隻要看到這筆洗,不就明白了嗎?王爺如今年紀尚幼,還不能在朝堂上擔起重任,皇上的慈父之心,叫人感動。”

其實這筆洗究竟是什麽用意,李成也難以斷定,這樣說,不過是為了安慰眼前這個缺少父愛的孩子罷了。看到趙構眼中那閃爍不定的點點淚光,李成心中暗自歎息,皇家父子,固然尊貴,卻並沒有能夠享受多少骨肉親情,何嚐不是人生的缺憾呢?

看來,人世間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即便尊貴如皇家也是如此啊!

從王府出來,天色已經不早,天邊的夕陽,已經緩緩地翔天邊滑落。深吸了一口夾雜著春天氣息的寒風,李成坐在馬車上,眼前還是不斷浮現出趙構眼中那點點的淚光,有總不是控製不住地想起徽宗臉上那淡淡的笑意。

又想起前段時間在路上遇到的濟王趙栩和還沒有見過的太子,未來的宋欽宗,不覺低低地歎了一口氣。旁邊服侍的孫園見狀,小心地笑道:“官人可是為了王爺歎氣?”

李成看了一眼孫園,點頭苦笑道:“王爺年紀還小,卻早早離開父母身邊孤單冷清,令人歎息。”

孫園聞言,也點頭道:“官人所言甚是,孫園當日在王府,雖然身份微賤,卻因出身王府,走出去倒還比鄉下的家人強些,隻是王府之中人人疏遠,所以隻是在跟了官人之後,財感受到一點家人的感覺。”

李成笑了笑。點頭歎道:“所以啊,我要全力保護這個家,不能讓它受到一點損傷。”

孫園立刻肅容道:“孫園明白,官人看待孫園如家人,如此恩德,奴婢絕不敢忘!”

李成點頭道:“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做奴婢,你們都是李成的家人,所以,家裏的事情,你也要擔當一些。”

孫園感激地看著李成,鄭重地道:“官人放心,奴婢明白,外麵的事情,奴婢決不會輕易向大娘子泄露,免得家裏的人擔心。”

李成低歎一聲,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隻是望著車外的夕陽,低聲道:“太子趙恒,你可見過?”

孫園小心地道:“太子殿下身份尊崇,孫園在王府微賤之人,並沒有見過太子殿下,隻是前年王爺建府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究竟如何模樣,並不知道了。”

李成若有所思地點頭道:“那濟王和太子之間的關係怎麽樣呢?”

孫園驚訝地看了一眼李成,點頭道:“濟王殿下為人英俊瀟灑,生母又是宮中的貴妃,身份貴重,深得皇上喜愛。隻是和太子之間多有嫌隙,早年間,皇上也曾有意另立太子。幸好朝廷上的大人們拚死反對,這才沒有真的廢掉太子。”

李成聞言,忽然想起濟王騎在馬背上,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好的轉移朝臣針對自己的絕好機會。

想到這裏,一直有些沉重的心情,終於好了不少,向孫園吩咐道:“我們先不回家,去離家行院吧!”

孫園答應一聲,向這外隨行的仆役吩咐了的一聲,馬車立刻掉頭向李家行院馳去。由於新封了靖安伯的爵位,禮部便給李成安排了出行的儀仗,這次由於是晉封之後首次前往王府,李成特意隻帶了一小部分人跟著,即便是這樣,前後也有五六人,雖這樣的隊伍,對於李成現在的身份已經是很簡單了。但是李成還是覺得有些不大自在,有心想讓這些人回去可是想了半天,隻覺沒有什麽好的理由,便隻好做罷。

馬車在眾人的簇擁下,穿過繁華的鬧市來到李家行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行院門口兩盞大紅的油皮燈籠在寒風中搖曳不定。

李成的馬車剛剛停穩,裏麵的小廝立刻迎上來,笑道:“客官裏麵請,請問,您要找哪位姑娘?這幾日院子裏新來了一名絕色,您若喜歡,立刻給您招呼!”

李成扭頭看了一眼那小廝,停下腳步,借著門口的燈光,打量著那小廝,點頭道:“師師姑娘可有空閑?”

那小廝微微一怔,麵露難色地道:“師師姑娘是否見客,恐怕客官要等上片刻才能知道是否能見。”

這時,旁邊走來一名中年男仆,看到李成,微微一震,忙上前跪下叩頭道:“李大人前來,小的們沒認出來,真是該死!”

李成急忙皺眉道:“快起來說話吧,師師姑娘可有空閑?”

那中年男仆滿頭大汗地從地上爬起來,小心地道:“師師姑娘正在休息,今晚倒是沒有客人。隻是……”

李成看他神色曖昧,立刻明白了原因,不覺點頭笑道:“下官隻是需要見見師師姑娘,不會久留的,放心便是。”

看到李成眼中那會意的笑容那中年男仆這才放心地笑道:“請大人隨小的前往內院。”

李成點了點頭,跟著那中年仆役向內院走去。

由於數次前來,加上對玉娘援手的那件事情,內院的小廝和婢女已經認識李成,這時見他前來紛紛上前見禮。

弄的李成忙亂樂好一陣,才算和這些既巴結有崇敬的目光一一打完招呼,這才將其他人留在外麵,帶著孫園,大步向樓上走去。

剛走上二樓就聽到師師那熟悉的腳步聲迎了上來。李成忙舉目望去,果然看到師師隻穿著淡紫色織金宮鍛夾襖,外麵罩著一件白色的狐皮小坎,下麵穿著水碧色百褶長裙,頭上烏油黑亮的秀發隨意地挽在腦後,用一枝玉簪固定著。

看到李成上來,正含笑相望,那出塵的美麗愈發地令人目眩神迷,李成不覺臉上一紅,尷尬地笑道:“師師還在休息?李成來的唐突了!”

師師秀眸一轉,含笑道:“李官人,師師午間還曾和人說起官人,想不到官人晚間便來了,可見亦是有緣。”

李成這時總算平靜了下來,不覺笑道:“能讓師師姑娘說起,李成真是無比榮幸,可是也十分慚愧,李成沒有半點文采,實在令人汗顏了。”

師師轉身在矮榻上坐下,斜倚著熏籠,微微笑道:“官人這時前來,恐怕還沒有用過晚膳,不妨同師師一起稍微用些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