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黃昏,一輪秋陽鑽了出來,不過很快就日薄西山了。

山間林中,濕潤的空氣慢慢變得清爽起來。

藍熙之靠在一棵鬆樹下,看著山路的方向,這條隱蔽的山路很少有行人經過,何況是在這樣黃昏的時候。

一隻野兔從已經有點泛黃的深草裏躥出來,要是往常,她一定會飛快的去抓住,但是,今天卻一點心情也沒有。

忽然,她看見遠處,一個人影正飛快的往山上而來。她心裏一喜,可是,很快,這種喜悅又消失了,蕭卷不會跑這麽快的,蕭卷從來都是慢慢的走,決不會快步的跑。

也許是路人吧,她想。可是,那個“路人”卻越奔越快,到近了,忽然大聲喊道:“藍熙之……”

藍熙之勉強打起精神一看,來人卻是石良玉。他的臉,因為奔跑,也因為雨後新晴,新鮮紅潤得幾乎就如一隻剛剛洗淨的蘋果。

石良玉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昨天趕去看了東林寺新落成的壁畫,今天才趕回來,哈哈,藍熙之,好家夥,我以為你這兩個月跑到哪裏去了,原來是躲到東林寺畫畫去了……”

“嗯,現在壁畫也畫完了……”

“壁畫畫完了正好,我知道有個好地方,明天……”石良玉滔滔不絕的正要說下去,忽然發現她懶洋洋的,沒有什麽精神,改口道,“藍熙之,你怎麽無精打采的?”

藍熙之搖搖頭:“你又發現什麽好地方了?”

“一處奇異的洞穴,裏麵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動物畫像,據我估計,大概有2000多年曆史了,其中好幾種動物我都從來沒有見到過,色彩也很怪異……”

藍熙之來了點興趣:“哦,那倒要去看看。”

石良玉見她答應,更加來了精神:“藍熙之,你現在空了,給我畫幅畫吧?”

“沒空,我要練功。”

“練功也總有空暇嘛,畫一幅,老規矩,五兩金子……”石良玉見她依舊不為所動:“十兩金子?”

“萬兩金子也不畫,我不喜歡給別人畫像!”

“那,你一定喜歡給自己畫像羅?給我看看?”

“給自己更不喜歡畫,從來也沒有畫過。”

“嘿嘿,那我和你不一樣,我喜歡給別人畫像……”石良玉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拿出一個畫卷,遞了過去,“你看看……”

藍熙之看他狡黠的目光又帶了點忸怩不安,趕緊展開畫卷,畫上是一個女子,眼波流轉,彩帶飄然,清秀明雅。作畫的人,筆法精妙,顯然又用了很大的心思,畫出了自己想象中最好的模樣,真是栩栩如生,生動傳神。旁邊還有印章和題詞,“藍熙之”三個隸書寫得漂亮之極。

“水果男,你畫的不是我!”

石良玉訝然的看著她:“不是你是誰?”

說完,他又狐疑的看看畫再看看人,一幅很受打擊的樣子:“我真的畫得那麽差?竟然連本人也不認得是自己了?”

“你畫得很好。不過,你畫的是自己想象中被美化了的人!所以,你畫的是一幅畫,而不是我!”

你畫的是一幅畫,而不是我!

石良玉顧不得扭捏,一把搶過畫,惡狠狠的道:“你不要就算了!”

藍熙之看他“惱羞成怒”的模樣,忽然覺得很有趣,一伸手,又搶過畫:“嘿嘿,既然你說送給我,我就不客氣了。不過,我不會付你5兩金子的。諾,給你五文吧……”

石良玉接過五文錢,在手裏拋了拋,瞪著她道:“能賺五文是五文!”

天色已晚,藍熙之見他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不禁開口提醒他:“石良玉,天快黑了,你還不回去?”

“半個月前,皇上下令大選秀女為太子充實宮廷並且立太子妃。我有一個堂妹年方十六,也是候選人之一……”石良玉幾乎是眉花眼笑的,“現在,家裏都在忙這件事情,誰顧得上管我?我正好偷偷跑出來瀟灑幾天……”

藍熙之淡淡的道:“哦!天下美女隨便挑選,難怪大家都喜歡做太子。”

“藍熙之,這你就不懂了——”石良玉神神秘密的道:“當今太子沒有任何子嗣,一定得有秀女充實後宮為他開枝散葉。若是一直沒有子嗣,就會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美女充庭,有時其實是一件迫不得已又很辛苦的事情,並非外人想象的那麽好……”

藍熙之冷笑一聲:“嘿,水果男,你平常裝得單純可愛的樣子,為什麽此時又變成了萬事通?連宮闈密聞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石良玉翻翻白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即使一個家族也是如此,何況是宮廷?我也隻是說了一個普遍的常識而已,哪裏又變成散布什麽宮闈密聞了?”

藍熙之狐疑的盯著他:“那你為什麽還整天在外晃蕩,不趕快多娶妻妾充實你的後宮,哦,不,是你們家族?”

“哈哈哈……石家家族裏有三四十個青年男子,光我就有兄弟5人,所以,我用不著做那些辛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