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躬身,不徐不急地道:“如今天下大亂,群雄紛起,陛下的鄴國既處於五胡的包圍之中,又不能和南朝結盟。陛下登基以來的所有大戰雖然都是勝利,但是,南朝閉關,五胡緊縮,鄴國大軍戰死的多,得到補給的少,長此下去,必然不能堅持。加上各地災荒嚴重,糧草不繼,恕臣直言,這鄴國國運大抵也就是這兩三年……”
石良玉聽完他的仔細的分析,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大笑起來:“道長,果然還有你稱得上我的知己。我也是這樣想的,鄴國支撐了這兩年多了,實不相瞞,我的漢家鐵騎雖然驍勇無比,但是日日都有死傷,卻得不到有效補充,而周邊對我磨刀霍霍的鄰居不知有多少。我也知道,前期我的殺戮太重,對五胡尤其是胡羯殺戮太重,再有幾場大的戰爭下去,我這大鄴國,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陛下,您的打算是?”
“先安頓好我的妻兒。這天下保不住,我至少得保住自己的妻兒。明日,我就要把智兒和司徒夫人母女一起送走……”
“那,娘娘她?”
“我到江南接了她一起離開,道長,熙之的病還沒有痊愈,還要勞煩你一起走一趟。”
“是。”
“好,我們明日啟程,先安頓好她們,回來後再和我的這些磨刀霍霍的鄰居們決一死戰。”
“是。”
連續幾日的細雨,下得道路十分泥濘,行走都比較艱難。馬無法急行,這慢慢拖延,走了一天多,才來到南朝邊上。
南朝的版圖雖然被五胡蠶食包圍得越來越小,但是境內較之中原、北方的戰火紛飛、赤地千裏,雖然說不上富庶繁華,但也相對安靜寧和,幾乎算得上這亂世之中的天堂了。
藍熙之想起南朝君臣始終不肯和石良玉合作北伐,圖謀收複統一,也許自有他們的道理吧。南朝弱小,偏安一隅後,誰還願意又打仗陷入戰火紛紛的災難?所以得過且過,也談不上有什麽長久之計。
前麵就是南陽郡了,朱弦就在這裏做太守。
她本想順道去跟他打個招呼,但是想想還是算了。
她又加快速度,準備趁天黑前找到一個投宿之地。沒想到剛走出七八裏,隻見前麵是川流不息的難民。
她嚇了一跳,追上去,拉住一個人問道:“你們到哪裏去?”
“你是外地人吧?現在鮮卑和燕族、羌族大力屠殺漢人,今年又連續大旱,我們都活不下去了,準備去投奔南朝……”
投奔南朝?她看看難民流動的方向,要投奔南朝,得豫州和南陽郡先後開關放行才行。她一路奔馳過去,這一天下來,隻見路上是成千上萬的難免,直往兩地湧進。
她尋了條小道,策馬甩開了眾人,直奔南陽郡。
南陽郡關口緊閉,守軍反複地查探她的身份但見她確實不像難民,又找的是太守朱大人,才警惕地將她放了進去。
南陽郡所在的南陽城,較之外麵的流亡破敗,自然勝出多多。朱弦被掉到此地任職後,無法從軍事上著手,他是個腳踏實地的人,也不氣餒,立刻在此地認真治理蝗蟲,減免賦稅,整頓吏治,肅清盜賊,春秋兩季下來,南陽郡獲得空前的豐收,往常癟癟的糧倉終於有了滿滿的糧食。
藍熙之來到太守府邸,向守衛求見太守大人。
朱弦上任後,喜歡私訪民間,也下令允許百姓告狀申訴,因此,來府邸求見的人並不少。所以,守衛倒也沒太刁難,隻是道:“朱大人出去了,大概得晚上才能回來。”
“謝謝,朱大人若回來,請轉告他藍熙之求見。我先出去轉轉。”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