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不是嘶吼,而是某種絕望的野獸最後的哀嚎!藍熙之加快速度飛奔起來,遠遠地將那樣可怕的哀嚎拋在腦後,眼裏卻不由自主地掉下淚來,生平,從未有哪一次的離開,如此讓人撕心裂肺……
外麵站著石良玉的幾名貼身侍衛。
藍熙之拿出腰牌,對其中一名自己最熟悉的叫做謝衝的侍衛道:“你跟我來。”
侍衛們見昨日才成親的太子妃如此一大早就起來號令侍衛,雖然心裏疑惑,卻不敢抗命。他們跟隨石良玉日久,親眼見過石良玉對她的千依百順,尤其是她這次到鄴城後,石良玉更是對她殷勤關切。在婚禮的前幾天,石良玉曾召集府邸的所有人等,嚴令所有人都要聽從她的命令,見她如見自己,她所說的話就等於自己說的話。她已經是府裏的女主人,何況還拿著太子的腰牌。因此,謝衝雖然疑惑,依舊立刻就奉命走在了前麵。
朱弦被關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裏,果然如石良玉所說,並未虐待他,並且還給他提供了充足的食水,也將他身上的傷簡單處理了一下。不過,他昨日力拚之下,受傷嚴重,已經行動不便了。他的背上挨了一刀,腿上挨了兩刀,每一處都傷得不輕,額頭也隱隱發起燒來。
朱弦一見藍熙之,欣喜若狂地大聲道:“藍熙之,你沒事吧?”
藍熙之搖搖頭,扶起他:“走吧。”
謝衝囁嚅道:“娘娘,他是要犯……”
“你退下,有什麽事情我自己會承擔!”
“是。”
藍熙之將朱弦扶上準備好的馬,一直送到門口。
大門開了,鵝毛般的大雪飄灑著往下掉,朱弦低聲急忙道:“藍熙之,你不走?”
藍熙之點點頭:“我和你一起走。”
謝衝再也沉不住氣了:“娘娘,您要離開?”
藍熙之在朱弦的馬背上狠命一拍,馬立刻狂奔起來。她也上了馬,將腰牌拋了過來:“你拿回去給太子殿下……”
“娘娘……”
謝衝追上幾步,藍熙之已經策馬遠去。他明知不對勁,可是礙於太子以前那樣的命令,也不敢再追,立刻往府裏跑去,想及時向太子匯報一下……
到得朱弦指定的鄴城拐角處,六騎快馬正等在這裏。
一名侍衛上前扶住了在馬背上搖晃的朱弦,兩人換了一匹最好的馬,藍熙之道:“你快護著他先走,我斷後。”
朱弦扭頭道:“藍熙之,你先走,大家先保護好藍熙之……”
藍熙之憤怒地一鞭甩在他的馬屁股上:“這個時候還婆婆媽媽幹啥?快走……”
身後,已經隱隱有追兵的馬蹄聲,眾人無暇多說,七騎快馬立刻飛奔起來。
新房裏,武功最高的侍衛張康已經解開了石良玉的穴道。石良玉活動了一下四肢,沒有絲毫的損傷,饒是藍熙之在那樣憤怒的情況下醒過來,她也沒對自己下絲毫重手,隻是暫時令自己動彈不得,點的穴道也是不傷及筋脈的。
這時,謝衝已經趕到,戰戰兢兢地道:“殿下,娘娘放跑了朱弦,自己也走了。”
“快追,馬上追回來!”他心裏憤怒得完全要炸裂開來,自己都準備放了朱弦了,可是,他居然還如此不知好歹,生生毀滅了自己的全部希望,他瘋狂咆哮,“一定要抓住朱弦,將他碎屍萬段……”
“是。”
漫天的大雪依舊飄舞,馬踏積雪,跑得並不快,而且留下了深深的馬蹄印,很容易追蹤。石良玉一馬當先追在前麵,在他身後,是他麾下最得力的幾十名勇士和最善跑的幾十騎罕見良馬。追出一程,一群小小的黑點已經出現在視野裏,亡命奔跑的馬蹄聲也隱隱回響在耳邊。
連發的小弩已經張開,要射擊的目標也越來越接近。
石良玉遠遠望去,那群逃亡者的最後麵,是那個小小的身影。她逃得匆忙,身上還穿著大紅的喜服。滿天的風雪,奪目的豔紅,如一滴悲哀的鮮血在天地間很快就要融化。那小小的身影伏在馬背上,那麽拚命地奔跑,似乎要拚命地逃離馬上就要射向自己背心的噩運……
箭在弦上,石良玉忽然大聲道:“住手!”
謝衝小心翼翼道:“殿下,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石良玉仿佛沒有聽到,隻是看著那個小小的鮮紅的身影完全消失,才低聲道:“藍熙之,我不會原諒你,再也不會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