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之想起朱弦對自己的冷淡和回避,忽然醒悟過來,他們一家明明知道女兒是嫁去做妾,可是還是遵循承諾把女兒嫁給石良玉。而這一切,除了朱濤對石家的愧疚,自己或多或少也應承擔一些責任,因為,那天朱濤是以“皇後”之禮參拜自己的!作為石良玉口中的“大媒”,自己多少也給了朱家一些壓力。

本朝的婚姻等級製度非常嚴格,許多渡江的大戶,就是因為婚宦失類,從此被摒棄在大族的圈子裏,沉淪下僚。朱家世代豪門高族,如今,堂堂丞相的嫡出獨生女,竟然遠嫁做妾,朱氏滿門,今後,還如何抬得起頭來?難怪根本沒有什麽賀客,滿朝文武,誰好主動來“賀”丞相的女兒嫁做他人妾?

石良玉看看藍熙之滿臉的驚惶,忽然又笑了起來,“藍熙之,我也可以不理會朱家,甚至可以馬上放朱瑤瑤放回去……”

藍熙之滿懷期望地道:“真的?”

“隻要你今天跟我走!隻要你嫁給我!”

酸楚更加滲透進緊閉的心房,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穩住心神,淡淡道:“石良玉,你瘋了!”

“對,我就是瘋了……”石良玉慘笑一聲,“我當然比不上蕭卷,所以,喜歡你就是瘋了。藍熙之,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從懷裏摸出一幅畫來,刷刷刷幾下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轉過身,狠狠地抽了“颯露紫”一鞭,“颯露紫”立即撒開四蹄跑了起來……

藍熙之追上前幾步,大聲道:“石良玉……”

石良玉勒馬,停下,卻沒有回頭。

藍熙之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石良玉等了好一會兒,身後還是靜悄悄的。他絕望地狠狠一鞭抽在馬背上,很快,人馬就消失在了前麵……

藍熙之彎下腰去,隨手撿了幾片畫紙。撕碎的畫紙正是那天自己和朱弦離開時,石良玉沒有畫完的那幅畫。她細細地拚了一下,畫已經基本完成,隻差最後點上眼睛了。

她清楚地記得,當他正要畫眼睛時,忽然聽得自己咳嗽一聲,就趕緊去給自己拿衣服。可是,等他拿了衣服回來時,自己已經和朱弦離開了……

一陣風吹來,手裏破碎的畫紙散去,她看看遠方,心裏一陣茫然,一時之間,似乎忘記了回家的路到底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