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照進來,照在站在床邊的人的身上、臉上,他仿佛已經站成了一截木頭,這世界上仿佛隻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遊魂。

藍熙之低聲道:“石良玉,你去休息吧。”

“熙之,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我沒有怪你,你出去吧。”

他再次伸出手去輕輕握住她的手:“熙之,我們都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我隻是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能夠互相照顧。我失去了很多東西,現在我隻想得到,再也不想失去。我希望你永遠在我身邊陪著,我也永遠陪著你……我從來沒有存心想要傷害你……”

他語無倫次,手也微微發抖,藍熙之沒有說話也沒有甩開他的手。

石良玉的聲音和目光一樣充滿了絕望:“熙之,你承諾過要呆一個月的!現在還差三天!”

藍熙之依舊沒有作聲。他將她的手抓得更緊,似乎在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借著窗外的月光,藍熙之不經意看見他眼中悄悄流下淚來。藍熙之此生隻見過兩次男人在自己麵前流淚,這兩次卻偏偏都是石良玉一個人!

她心裏的微微的怨恨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另外一隻手伸出去,輕輕擦掉了他臉上的淚水。

“熙之!”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心裏一陣難言的喜悅,那是一種被寬恕被理解被憐憫後的心靈的解脫和輕鬆。他很想說點什麽,可是,嘴巴張了幾下,一個字也沒有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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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冷嗖嗖的陰天,從早上開始,時斷時續飄著蒙蒙的雨絲。

藍熙之推開門,石良玉站在門口,一臉笑容。

石良玉手裏端著一碗湯,笑道:“熙之,早上好,先喝了這個吧。”

“嗯,謝謝!”

自從石良玉發現她那次在夢中吐血後,就吩咐下去,每天給她準備了各種各樣的補品,最近,他聽一名羯族巫醫說某種野山參加上一種特殊草藥,治療嘔血症狀特別有效,便高價買了幾株珍罕的回來,吩咐廚房熬了湯,每天早上讓她喝一碗。有一天,石良玉偶然發現她並沒有喝後,這些日子,他便每天早上都親自給她端去,監督著她喝。藍熙之不好拒絕他的好意,每天隻好按時喝下。

藍熙之喝了湯,才抬起頭,細細的看一眼石良玉。

石良玉足蹬藏青小牛皮靴,身穿一件赭紅色的綢衫,腰上係一條明黃色的帶子,發上束一墜了紅色明珠的發冠,唇紅齒白,英武倜儻。藍熙之立刻記起在寒山寺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種驚豔,想起某一種難以形容的被剝開的新鮮的水果。

石良玉換掉了羯族人的胡服馬褲,完全一副江南公子的打扮,就是希望能喚起兩人之間那些最友好的時候。經曆了昨晚可怕的一幕,兩人都小心翼翼地絕口不提,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現在,他並不知道這種苦心究竟能有多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