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呼嘯的寒風刮過,武都又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她還是那樣,睡覺不老實,他笑了笑,也合上了雙眼。
“小桃,你等著武都哥哥回來,到時候你就做我最美麗的妻子!”武都輕囈著。
等小桃醒來時,天隻微微發亮,身旁早已沒有了武都的身影,隻有那一地的衣裳和那淩亂的床單證明他真的來過。
忍著疼痛,小桃迅速地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天隻是微微的亮,外麵看不到任何的行人,他們已經走了嗎?
從王府出來時,也是靜悄悄的,沒有看見任何人。
小桃環顧一下四周,涼風颼颼得穿進她的衣服,她雙臂抱在前麵,將衣服加緊,向著前方走去。
剛才出來的急,竟忘了多帶些衣服,王府的門是開著,卻沒見守門的人。
或許武都哥哥還在斛律府吧,或許還可以再見他一麵呢!
忽然覺得似有好多話要說對他說,不過隻是短暫的離別,為何卻這樣念念不忘呢?
輕敲著斛律府的大門,門衛一看是小桃,便也客氣地打開門,衝著她笑嘻嘻地說道:“小桃姑娘,真是好久不見呢!”
“斛律大公子在不在府裏?”小桃的聲音很輕,因為她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麽。
“將軍跟王爺早就走了,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門衛似乎有些驚訝,既而又說道:“小桃姑娘不知道嗎?”
“噢!”小桃輕哼了一聲,嘴角嘟著,他早就走了,她睡的有多沉,竟一點也不知道。
落寞的身影在大街上無目的地走著,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怎麽能這樣呢?也不告訴她。”小桃嘴上嘟囔著,“等他回來,一定找他好好算賬。”
“小桃,你等著武都哥哥回來,到時候你就做我最美麗的妻子!”小桃忽又想起了夢中她隱隱約約聽到這些話,嘴角又浮起一絲微笑。腳步也輕盈了很多,速度不由加快了一些。
可是,一個堂堂大將軍區一個丫鬟,外麵人會怎樣看武都哥哥呢?小桃想到這心裏又不免泛起一絲酸楚。
她跟月兒不同,即使月兒告訴過她,人人平等,每個人都可以追求自己的愛情。可是她依舊擔心,有些思想不是靠說一說就能被大家認同的。而且,武都的父母會同意嗎?即使武都的母親對小桃也很好,可是……
突然間,小桃有成百上千的顧慮,仿佛她馬上就要成為新娘一樣。
“死丫頭,你亂跑什麽!”聲音在空曠的大街上格外響亮,小桃抬起頭,便看見月兒站在不遠的前方。
“月兒姐?”小桃有些疑惑,她這是在找她?
“穿這麽少就出來,你若有些什麽事,我怎麽跟武都交代?”月兒將帶著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拉著她往回走。
“你見過武都哥哥了?”小桃抬頭看著她,頭發很是蓬亂,臉上似乎沒有什麽血色。
“恩,他讓我好好照顧你!”月兒隻是倉促地向前走著,表情很是嚴肅。“我好歹也是個王妃啊,你家的武都竟這樣使喚我!”月兒的語氣裏帶著絲不憤和埋怨,但神色卻比剛才好多了。
“是你說過人人平等的。不讓大家把你的當王妃,現在倒想起自己是王妃了。”小桃小聲嘟囔了一聲。
“我說,你個丫頭片子,還沒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月兒狠狠地敲著小桃的腦袋。
這才發現小桃的脖頸處還留著一些吻痕,被衣服半遮半掩的,再仔細看時,卻也發現衣裳領口處有些撕破。
月兒不禁多看了小桃幾眼,嘴角浮起神秘的笑。小桃似乎也發現月兒看她有些不對勁,像是被偷窺了內心的秘密一般,小桃臉像火一般在燃燒,低著頭。
“月兒姐,你老看著我幹嘛?”小桃有些心虛,說話也帶著顫音。
“哈哈哈……”月兒卻不自覺地大笑起來,看著小桃慌張的樣子卻似很好玩一樣。
等終於停住笑後,才道一聲:“沒什麽,沒什麽。我們家小桃長大了!”
月兒說話時,明顯有些感慨,小桃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隻是她不免有些擔心和期望,武都以後好好待小桃,定不要再讓小桃受任何委屈了。
這次行軍隻用了幾天的時間,加之上次戰爭的勝利,所有的人都是興致勃勃,期待著再一次的勝利。
沒有任何意外的,他們很快到達了邙山,並與斛律光大將軍匯合。
蒼茫的白雪覆蓋了整個邙山,放眼望去,竟看不到任何的生機,山路本就崎嶇,這次更是讓積雪堆得認不清前方的路。
邙山腳下,那一團團如火的紅色兵服,像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站在最中央的是以為年邁的將軍,頭戴銀盔,白色胡須隨著凜冽的寒風不斷飄動,可是他的目光卻囧囧有神,意氣風發,威嚴莊重。
在老將軍的右側,一身銀色鎧甲在身,伴著白雪,發出淡淡的清冷的光輝,一副猙獰的麵具遮住了整個臉,那如墨淵般的眸子像是將所有的東西都納入眼底。
在老將軍的左側,沒有任何的銀甲和頭盔,隻是一身平時的衣服,絲綢質感黑色長衫,顯得格外的單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那雙同樣堅毅的目光卻與老將軍有著幾分神似。
三人同時望著前方的邙山,心裏一致地想著,若想贏得這場戰役,必須征服眼前的這座山。
上次沒有讓他們占得便宜,這次更讓他們無路可逃。
“高將軍,你作何打算?”年邁的將軍轉頭問道,但心裏似乎早已經有所打算。
“先在此處安營紮寨,明天一早上山,我率領的鐵騎兵就在邙山安營。斛律將軍率領的步兵呆在洛陽城附近按兵不動。斛律大將軍你看如何?”
老者摸著胡須,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我看著長大的。對於帶兵大戰之法如此精通。”
“斛律將軍誇獎了,隻是從小看著您在戰場上殺敵,長恭一向佩服,便在平日裏刻苦一些罷了,比起武都我還是略差一些。”
“高將軍此話差矣,論武功武都確實略勝一籌,可是論兵法,確實你好他百倍!不過,你們有今天的成就,我也算欣慰!”斛律光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多謝父親誇獎!”在一旁的武都終於說話了。
“戰場無父子,你不知道嗎?”斛律光突然嚴肅起來說道。
武都卻也沒有理會,就連在戰場上都是平時裝扮的武都,怎會聽得這些戰場不戰場的話呢!
斛律光見他不答話,早就習以為常,也不去理會他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不會處事,在他的眼裏,武都永遠是偏執的人。
“眾軍聽令,在此休息,明天一早上山!”高長恭的聲音雖不是很渾厚,卻有著無法坑距的威嚴,那猙獰的麵具掩蓋了他俊美的容顏,卻帶給了他不一樣的氣概。聲音在空氣中振蕩,久久不衰。
回到營帳,高長恭卸下麵具,這個他曾經親自命人打造的麵具,如今帶上卻有些不是滋味。
那晚分別時,月兒忽然拿著這個擱置很久的麵具,沒有任何理由,他也想不出任何理由,當初隻因宇文邕的一句話,他打造了麵具,而後月兒到了他身邊之後,他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去戴這個了。為何月兒還會拿給他呢!
北周最近頻頻來犯,突厥也在邊境肆意地燒殺搶掠,頻頻犯境。北齊已大不如重前了,他這樣想著,心情卻是更加複雜起來。
等這次戰役結束之後,他決定帶月兒去治傷,可是有一點,他撒了謊。他放不下仇恨,他不想就這樣帶著月兒離開,父親的死,大哥、二哥的死,他們的仇,他沒有報,他怎會甘心?
而且世界之大,卻也逃不過戰亂,他們又將去哪呢?
他既做不到,又為何給她承諾呢?
長恭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什麽時候,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發生什麽事了?”武都未稟告就直接進去,看到長恭一臉的慍色。
“你在外麵很久了嗎?”
“隻是剛好路過!”武都的手裏拿了一壺酒,本想一個人偷偷喝點酒,恰好路過他的營帳,便聽到裏麵有動靜,也就徑直走了進來。
“你這般有閑心,看來是胸有成竹啊!你說,敵軍會不會夜晚突襲?”長恭冷笑了一聲。
“這是指揮官的事情,關我何事,若有什麽損失,也是你考慮不周,又不會降罪與我。”武都喝了一口酒,將酒壺扔給他。
“你何時變得這麽沒人性了!”長恭笑了笑,仰頭將酒倒進嘴裏。“好酒,你越來越懂的生活了!”長恭調侃道。
武都也不說話,走出營帳。
呼嘯的西風似欲將人掛到,雪早就停了下來,依稀可以聽到很遠的山穀裏,肆意的狂風怒吼,鬼哭狼嚎般,讓人心驚膽戰。
若是常人,聽到肯定雙腿打顫,可是他們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明明才剛來一天而已。
武都望著邙山,風正逆山而吹,他甚至可以看得到,那些翻飛的積雪被大風吹的像雪暴一般。
“若還是這個狀況,士兵怎麽進山?”武都擔憂道。
身後的長恭也沒有說話,眸子在黑夜裏顯得更加陰鬱,嘴角升起淺淺的弧度,邙山看上去連綿不絕,看不到邊際,卻也不是巍峨雄壯的山,山上積雪雖然很深,但大家早已習熟這裏的一草一木,行軍應該問題不大。
“不會有事的!”長恭淡淡地說道,對於這次戰役他有十足的把握。
長恭嘴角弧度不易察覺地加深起來。
北周皇帝宇文邕?他又笑了笑,這次一定讓你死的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