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不對嗎?你替月兒說謊!昨晚,昨晚月兒應該沒有在你這吧?!”長恭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他。

果然什麽也瞞不過高長恭,和士開到底說了些什麽,他不願相信高長恭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他清楚和士開那些話的用意,他何曾不知道現在的和士開掌握著一切;對於月兒,他有懷疑,但他依然選擇相信。

他了解月兒的個性,倘若月兒真的受了委屈,便不會再見她的;而且和士開雖為人城府極深,辦事老練毒辣,卻也絕非貪色之徒。再加上武都替月兒開脫,那麽武都也就不會置身事外,坐之不管了。

兩人相互看著,不禁同時大笑起來。

“不好了,孝琬哥哥他……”高儼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他怎麽了?”長恭抓著高儼的衣領說道。

“孝琬哥哥,他在監獄中自盡了。家人也,現在正押赴刑場……”高儼的聲音很低,眼睛也泛著紅,嘴唇微微顫動著,眼睛裏的肅殺之氣讓人膽戰。

“你說什麽?”長恭似乎不相信他的話,又問了一遍。

卻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陽光通過樹縫隙照了下來,斑駁的光電打在三人的臉上,恍恍惚惚,伴著微弱的清風,又碎灑了一地。

重事發到現在不過些許幾日,怎麽可能。

沒有任何餘地,這樣徹底的除掉。

長恭腳步匆匆地往前趕著,來到街市,便看見許多人在道路的臉龐,熙熙攘攘。

那些士兵,凶神惡煞,不斷的用鞭子抽打著犯人,白色的囚服帶著絲絲血痕,觸目驚心。

長恭終於忍不住,衝了上去。

“你要做什麽?”武都拉住長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長恭哥哥,你說這是為什麽?”高儼沒有往日的霸道,聲音確實極其的溫柔。

長恭終於抑製住衝動,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麽,二哥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如此狠心。

他們對於這個消息幾乎一無所知,就連高儼也是剛知道。

難道就這樣牽著鼻子讓人走嗎?

二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相信二哥會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

三人就這樣無力望著,那血淋漓地場麵,紅色的記憶,妻兒的悲慘聲,猶如夢魘般刻在長恭的腦海裏。

事情為何會這樣,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他感覺他們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人宰割,而他們竟連翻身的力量都沒有。

而河間王就這樣身敗名裂,家破人亡,而至始至終長恭他們都沒有看見過二哥的屍體。

朝廷的解釋很簡單,河間王在審問期間,畏罪自殺。

河間王死後,削其王位。皇帝心生仁慈,給予厚葬,而對於葬墓的位置,卻是無從知曉。

月兒是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的,如晴天霹靂,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麽,難道就因為高湛是皇帝,其他人就可以任由宰割嗎?她不甘心。

“長恭,二哥他們……”月兒的眼淚流了下來,為何這麽遲,她才知道,曾經那麽熟悉的身影,就這樣匆匆地離去。

“王爺,和大人求見!”高管家匆匆地跑了過來,擦著汗說道。

“是他,我要殺了他!”月兒聽到便去拿劍。

“你冷靜點,他就死也不能死在這!”長恭的眼神陰冷,渾身散發著寒氣。

“近日不見,王爺和王妃還好,人死不能複生,我知道王爺與……”

“別在這假惺惺地,有P就放!”月兒打斷和士開的話,凶狠的眼神盯著和士開。

“哈哈,王妃真是爽快人!”和士開也不生氣,頓了頓嗓子,突然認真地說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河間王是怎樣死的?”

月兒和長恭相互看了看,知道他一定清楚些什麽,語氣便也緩和下來說道:“和大人有事不防直說,上次托和大人的福,長恭才能安全回來,今日若是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王妃這話,和某聽著心裏就舒坦!”和士開說著便走向月兒,卻被長恭用手攬了下來。

“你信不信,你進了此門,便再也出不去!”長恭眼角上揚,眼神裏肅殺之氣,不覺讓和士開後退一步。

“哈哈,王爺何需動真格的呢!我可是過來幫你們的!”和士開又笑著說道。“河間王自盡,恐怕你們都不行,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們也懂吧!”

“你說什麽?”月兒一激動,向前一步,被長恭了回來。

“王妃也是聰明之人,想必也會理解!”

“你告訴我們這些是何意?”長恭歲明白和士開的話柄不假,隻是不清楚他為何會這樣。

和士開沒有回答笑著離開了。

“那二哥臨死時,有沒有說什麽?”月兒又追問了一句。

“我感到的時候人已經去世了,而且河間王跟你們一樣討厭我,怎會告訴我!不過,在之前,他說過他是冤枉的,倘若是死,也是死不瞑目!”

“和士開,你信不信,你遲早會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月兒在後麵喊道。

和士開也隻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離開了。

“為什麽攬在我,直接解決掉就好了!”月兒氣憤地瞪著長恭。

“我說過,他不能死在,而且我也不會讓他這麽容易地死掉!”長恭看著和士開離去的背影,手握成拳狀,指節泛白,發出吱吱的響聲。

忽聽到外麵打鬥的聲音,月兒和長恭都跑了出去,便看見高儼跟和士開打了起來。

“住手!”長恭嗬斥了一聲。

此時的和士開似乎占據下風,右眼一個黑圈,想必是高儼打的。

“讓我再遇見你,你會死的很難看!”高儼憤恨地瞪著和士開。

“讓他走!”長恭說了一聲,和士開便匆匆離開了。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他!”高儼的身體動了一下,手握成拳,跟長恭的動作一模一樣。

“你在皇宮,真的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嗎?”長恭問道,三人回了房間。

“我不知道,那些審訊二哥的人都無故失蹤了!皇上審訊二哥的密室我悄悄進去過,空無所有,所有的東西都被換過了!”

“密室?”長恭和月兒相互看了一眼,果然皇宮裏也會造一些這樣的東西。

“我小時候無意曾闖入過,後來那個地方一直用重鎖鎖著,在皇上的寢宮地下,我好不容易才進去的。”

“那之前有沒有去過,知不知道二哥在裏麵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高儼搖搖頭,“至孝琬哥被抓之後,皇上就一直未離開過,昨晚好不容易逮住了機會,才進去也不敢多呆的!你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我……”

“那孝琬哥就這樣白白死掉嗎?”月兒不甘心地說道。

“哼,當今皇上越來越昏庸了!”高儼不服氣地說道。

“不要亂說,他是你父皇!”月兒小聲提醒著。

“他才不是呢!我沒有這樣的父皇!”高儼突然孩子氣地說道,眼裏流露出少有的傷感。

“發生什麽事了?”長恭看著高儼的神情不太對勁,關心地問道。

一個是哥哥,一個是父皇,他夾在中間已經夠難的了。

“我今天因為孝琬哥哥的事,頂撞了父皇,結果兩人鬧得僵了,他就將我趕出皇宮了!”

“怎麽會這樣,他是你的父皇,怎會這樣做,肯定是你的問題。”月兒補充道,虎毒不食子,高湛還是不至於這樣呢!

“他的眼裏隻有高緯,從來沒有我,他說我不是他的兒子,不是就不是!我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他就讓我滾出皇宮,我就滾出來了!”高儼低著頭,聲音很是微弱。

“你受委屈了!”月兒將他攬在懷裏,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肩頭濕潤了,帶著溫熱。

清冷地夜空,皇宮裏一如既往的寂寞,空闊的庭院,帶著些許涼風。

紅色的魅影階梯上,被分成了好幾半。

淚水不停地流著,沒有啜泣聲,她從來都是孤獨的人,如今卻又更加孤獨了。

在百姓眼裏,她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炙手可熱。

在高緯眼裏,她溫柔體貼,美麗絕倫,舞藝超群。

而在月兒眼裏,她隻是個嬌容百媚的舞姬,紅顏禍水。

在高儼眼裏,她更是個隻享受榮華富貴,不顧親人死活的人。

百姓怎麽看她不管,高緯隻知道玩,什麽也不管。可是月兒姐,和高儼哥哥呢?那些她在意的人,為何卻是這般看她。

她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自己長得這般美麗,為什麽自己會有超凡的舞藝。

這些人人傾羨的東西,與她卻成了負擔。

還有孝琬哥哥,你在那邊還好嗎?

為何當初你要將我救下,為何不讓我自生自滅。

為何救我的是位王爺,而不是尋常百姓家。

為何我又在蘭陵王府遇見高儼?

為何遇見了,卻有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倘若沒有當初,也不會有今日。

如果早知道結局,她想她會選擇另一條路,即使在街市中餓死,凍死比現在好!

孝琬哥哥,當日你救我,會不會想到會是這樣呢?

孝琬哥哥,你會不會後悔救我,如今我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而你卻在天的另一邊。

孝琬哥哥,你在那邊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