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潘鳳的目光望去。
隻見客廳角落裏,原本掛著一幅山水畫的地方,此刻卻被一個精巧的屏風擋住了。
而屏風後麵,隱約傳來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林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潘鳳竟然將溫媛媛也帶到了將軍府!
而且,聽這聲音,她似乎哭了!
“潘將軍這是何意?”
林寒的聲音變得有些冷硬,眼神銳利地盯著潘鳳。
潘鳳看著林寒的反應,臉上的玩味之色更濃了。
他端起酒杯,悠閑地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酒杯,慢條斯理地說道:“沒什麽別的意思。隻是想告訴劉大人,本將軍的消息一向靈通。大人的那些‘小事’,包括大人與溫家小姐的‘交情’,本將軍都一清二楚。”
他沒有明說溫媛媛為何在這裏,也沒有說她為何哭泣。
但他隻是將溫媛媛的存在和啜泣聲暴露出來,就足以給林寒巨大的壓力。
潘鳳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想用溫媛媛來威脅林寒,或者以此作為籌碼,逼迫林寒答應他的要求。
林寒的眼神越來越冷。
潘鳳此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陰險!
他竟然拿一個無辜的女子來做威脅!
“潘將軍,如果這就是你請我來的目的……”
林寒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危險的氣息,“那恕在下無法奉陪了。”
他作勢就要起身。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潘鳳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劉大人別急啊,”
潘鳳緩緩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掌控一切的自信,“你難道不想知道,溫小姐為何會在這裏?又為何會哭泣嗎?”
他一揮手,旁邊立刻有兩個壯漢走上前,走到那屏風前。
林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屏風,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兩個壯漢伸手,緩緩地拉開了屏風。
屏風後麵的一切,頓時呈現在林寒的眼前。
他看到溫媛媛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嘴裏塞著布團,正驚恐地看著他。
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哪裏還有昨日半分的溫柔和活力?
而站在溫媛媛身邊,手裏拿著一把鋒利匕首的男人,讓林寒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那男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他將匕首架在了溫媛媛嬌嫩的脖子上,隻需要輕輕一劃……
溫媛媛看著林寒,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祈求。
她張著嘴,發出微弱的嗚咽聲,似乎想說什麽,但嘴裏的布團讓她隻能發出痛苦的聲響。
林寒的拳頭猛地握緊,指關節發出了“哢哢”的響聲。
他死死地盯著潘鳳,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潘鳳!”
林寒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你這是什麽意思?!”
潘鳳看著林寒這副樣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他端起酒杯,朝著林寒示意了一下,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
“我的意思很簡單,劉大人,”
潘鳳悠悠地說道,“既然大人是個爽快人,那我也直說了吧。”
“我想請劉大人幫的忙,就是幫我潘鳳,拿下整個西京城!”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溫媛媛的方向。
“當然,如果劉大人不願意幫忙,或者想要耍什麽花樣……”
潘鳳的笑容變得更加冷酷,“那麽,這位溫家小姐,可就危險了。溫家在西京城家大業大,想必也不缺一個女兒吧?不過……我聽說溫小姐的父親病得很重,如果再得知自己的女兒也出了事,這病情,恐怕會加重不少啊。”
他毫不掩飾地用溫媛媛的性命來威脅林寒,甚至連溫父的病情也算了進去。
林寒盯著潘鳳,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燃燒殆盡。
他萬萬沒想到,潘鳳竟然如此卑鄙無恥,一上來就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而且,溫父的病和溫媛媛的到來,果然不是什麽巧合!
潘鳳看著林寒陰沉的臉色,心中更加得意。
他相信沒有哪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無動於衷。
“劉大人,如何選擇,全在大人的一個念頭之間。”
潘鳳端起酒杯,向林寒敬了一下,仿佛在說“請君入甕”已經成功。
他以為林寒會立刻妥協,或者至少會討價還價。
然而,林寒接下來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林寒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緩緩地坐了下來,眼神冰冷地看著潘鳳。
“潘將軍……”
林寒緩緩開口,聲音恢複了平靜,但平靜中卻帶著一股子讓人心悸的寒意,“你可知道,威脅我林寒的下場是什麽嗎?”
他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立刻拒絕,而是反過來,釋放出了更強的威脅!
潘鳳微微一愣,沒想到林寒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冷靜,甚至反過來威脅自己。
他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趣地問道:“哦?願聞其詳。”
林寒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眼神瞥了一眼被綁著的溫媛媛,又看向潘鳳,一字一頓地說道:“威脅我的下場……”
他端起酒杯,在手裏把玩著,語氣輕描淡寫,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隻會讓你,以及你身邊所有的人……”
林寒看著潘鳳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心裏的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媽的,竟然敢用溫媛媛來威脅老子?
真當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他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像兩把冰冷的刀子直刺潘鳳。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股無形的殺氣彌漫開來。
“潘將軍,你可真是好算計啊。”
林寒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不過,我這人有個毛病,誰要敢拿我在乎的人做文章,他下場一般都不怎麽好看。”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寒意的笑:“潘將軍,你……也別想著例外。”
潘鳳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粗獷而刺耳,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哈哈哈哈!本將軍沒聽錯吧?你,一個區區縣令,一個從山溝裏鑽出來的泥腿子,敢威脅我潘鳳?”
他笑得前仰後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劉大人,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以為你是誰?當今天子?還是西京城裏的那個老匪首?就憑你這點本事,捏死你就跟捏死隻臭蟲一樣簡單!”
他看著林寒,眼神裏的輕蔑毫無掩飾:“你以為憑著那點兒在山溝裏折騰出來的小玩意兒,就能在本將軍麵前耀武揚威了?在本將軍眼裏,你那些玩意兒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至於你在乎的人……哼,在本將軍的地盤上,在本將軍的府邸裏,誰的命不是攥在本將軍手裏?我想讓她死,她下一刻就得去見閻王!你又能如何?”
潘鳳囂張跋扈,完全沒把林寒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林寒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靠著一些歪門邪道發了點財的小人物,在朝廷大將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寒靜靜地看著他表演,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知道潘鳳的傲慢是刻在骨子裏的,這是他長期身居高位、手握重兵養成的習慣。
要打破這種傲慢,不能靠嘴炮,得靠讓他看清事實。
直到潘鳳笑聲漸歇,眼神重新變得陰鷙,林寒才緩緩開口。
“潘大人說得對,光憑我林寒,或者說,光憑我這個‘劉大人’,當然威脅不到您潘大將軍。”
林寒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您是朝廷命官,手握重兵,我算個屁啊?您要真想弄死我,易如反掌。”
他承認了自己的“弱小”,但這隻是為了接下來的話做鋪墊。
“可如果,加上西京城裏的那幫人呢?”
林寒的目光越過屏風,看向溫媛媛的方向,聲音裏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尤其是西京義軍的首領……溫盛文。”
聽到“溫盛文”這個名字,潘鳳的瞳孔微微一縮,臉上剛剛褪去的傲慢又浮現出一絲。
他當然知道溫盛文,那是西京城裏的一個老油條,手底下養著一幫亡命徒,朝廷剿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溫盛文又如何?他不過是個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
潘鳳嘴硬道。
“土匪頭子?或許吧。”
林寒輕描淡寫地說道,“可這個土匪頭子,有個寶貝疙瘩,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而這個寶貝疙瘩,恰好就在您的府上……哭得傷心呢。”
林寒指了指屏風的方向。
溫媛媛細微的啜泣聲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像一根針紮在潘鳳的耳膜上。
“您說,這個溫盛文要是知道他疼愛到骨子裏的女兒,讓人給殺了……”
林寒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但聲音依然平靜得可怕,“您覺得他會怎麽樣?他娘的絕對是發了瘋一樣,什麽都不顧了!”
“他會帶著他手底下那幫不要命的家夥,不計後果地跟您拚命!”
林寒語氣加重,“廣梁城離西京城有多遠?您還沒拿下西京呢,說不定他先帶著人來跟你拚命了。到時候,別說什麽拿下西京,您自己的廣梁城都得亂成一鍋粥!就算您最後能守住,也得付出慘重的代價,手裏的兵力大損,到時候您還拿什麽去跟別的勢力爭?”
林寒把利害關係剖析得明明白白,就像一把刀子插入潘鳳的心窩。
斬殺溫媛媛,看似簡單粗暴,實則是一步臭棋,一步能讓潘鳳的戰略計劃全盤崩潰的臭棋。
“殺個溫小姐,對您,對廣梁城,有他媽半分好處嗎?”
林寒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嘲弄。
他知道潘鳳這種人最看重什麽——不是所謂的仁義道德,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和權力。
潘鳳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他緊緊地盯著林寒,眼神複雜。
他當然知道林寒說的是事實。
溫盛文那個老東西,別看平時狡猾得很,但對他這個獨生女兒,簡直是寵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如果溫媛媛真的出了事,溫盛文絕對會發瘋,什麽規矩、什麽利益,統統都會被他拋在腦後,他隻會像一頭受傷的老虎一樣,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報仇。
潘鳳之所以沒有直接動溫媛媛,正是因為他忌憚這一點。
他抓溫媛媛,是為了利用她牽製溫盛文,是為了為他下一步圖謀西京城創造條件,而不是為了毀掉這一切。
他本來想用溫媛媛來威脅林寒,讓林寒為他所用,利用林寒在廣梁城的影響力,或者利用林寒可能與溫盛文之間的某些聯係。
可沒想到,林寒這個看起來年輕的縣令,竟然看得如此透徹,一句話就點破了他所有的顧慮和盤算。
“您潘將軍不是傻子,您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林寒語氣帶著一種了然,“所以您才沒直接動手,您才把她帶到這兒來,您才在這裏跟我磨磨唧唧地扯淡……因為您知道,要想拿下西京,光靠武力不行,您得把這層關係理順了。”
林寒說到這裏,身體微微前傾,直視潘鳳的眼睛:“您得讓我,或者說,讓我身後的這些人,幫您把這事兒辦妥了。您想要的,不是一個死掉的溫媛媛,而是一個,能讓您順利拿下西京城的,活著的溫媛媛。”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所以,潘將軍,您現在不是威脅我,您是在求我。而我對那些試圖威脅我的人,向來沒什麽好臉色。”
潘鳳的臉色變得極度難看,如同鍋底一般。
他堂堂朝廷大將,竟然被一個年輕的縣令,一個從山溝裏鑽出來的獵戶,當麵說是在“求”他?
這簡直是對他最大的羞辱!
他的手緩緩地握緊了酒杯,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房間裏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仿佛下一刻就會爆發。
潘鳳盯著林寒看了許久,眼神裏的陰鷙越來越深,如同深淵一般。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林寒,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一絲破綻,任何一絲心虛。
然而,林寒的眼神堅定而平靜,就像一麵光滑的鏡子,映照出潘鳳內心的波瀾,卻不泄露自己分毫。
終於,潘鳳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求你?”
他重複著林寒的話,語氣森然,“本將軍還從未求過任何人……”
他臉上忽然又露出一個笑容,隻是這個笑容不再有絲毫溫度,冰冷而危險,如同藏著毒蛇的洞穴。
“不過……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潘鳳緩緩說道,眼神卻看向了屏風後麵,“溫盛文那老狗,的確是溫媛媛的命脈。既然如此……”
他將手中的酒杯“砰”地一聲重重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仿佛預示著某種決定的到來。
潘鳳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林寒身上,眼神裏多了一絲林寒從未見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那是一種權衡利弊之後的冷酷和算計。
“既然如此……”
他再次重複,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倒是好奇了……你林寒,到底有什麽本事,能幫本將軍,拿下西京城?”
他這是變相地承認了林寒的價值,並且拋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但同時,他也沒有完全放下威脅。
他的眼神中依然帶著審視和壓迫,仿佛在說:你最好有真本事,否則……
林寒知道,真正的談判開始了。
而籌碼,不僅僅是溫媛媛,還有整個西京城,以及……
他自己的未來。
“潘將軍想知道我有什麽本事?”
林寒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絲毫不懼潘鳳的威壓,“那得看潘將軍您願意拿出什麽來,換取我的‘本事’了。”
他這是在反客為主,直接談起了條件。
潘鳳的臉色再次一變,他沒想到林寒竟然如此大膽,如此直接。
就在這緊張對峙的時刻,屏風後麵,溫媛媛的哭泣聲忽然變得劇烈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讓她驚恐萬分的話語。
“不……不要……”
伴隨著這帶著哭腔的驚呼聲,一個身影猛地衝破了屏風的阻擋,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
正是溫媛媛!
她頭發有些散亂,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睛紅腫,顯得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