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殺人償命
亂世節婦
“她,有沒有對她娘和弟妹留下什麽話?”張雪瑩的聲音哽得不像樣子。
【網??】
黃媽媽搖了搖頭“沒有。”
“傻喜鵲!”張雪瑩伏在錦枕上痛哭起來。
“喲,這大老遠便聽到妹妹的哭聲,妹妹千萬要保重身子啊!”熊氏的聲音傳了進來。
“雪瑩!別哭了,仔細身子!”平氏的聲音隨之響起 ” 。
“大嫂!”高盈帶著淚意的聲音響起,人已跑進來抱住她“嫂子不要再傷心了,人死不能複生!若喜鵲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您為她傷心至此的。”高盈抱著她勸慰著,自己卻忍不住流下淚來。
“盈盈,喜鵲她……
!”張雪瑩緊緊抓著高盈的手,話未說完,喉頭已哽得說不出話來。
熊氏暗暗冷笑一聲,心裏那口翻騰了一個多月的濁氣悄悄散了一點,扶著平氏坐了下來。
“雪瑩哪,人已經死了,我們高家可不曾虧待與她。你呢,也就不要傷心了,俗話說人死如燈滅,你若是顧念你們之間的主仆之情,幫襯幫襯她家一些也就是了。”平氏坐下來輕言細語地開了口,語氣中卻滿是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一絲不滿。
自己好端端的坐在這裏,張雪瑩回府後不去給自己請安,反而在這為一個奴才痛哭流涕。
張雪瑩強斂住心中的悲痛,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輕聲道“黃媽媽,你馬上去張府。叫張管家派個頂用的人到宣寧一趟,向喜鵲娘道明此事。告訴她,以後我每年都會派人給她送一百兩銀子,喜鵲弟妹的嫁娶也包在我身上了。”頓了頓,又低聲道“告訴她老人家,是我張家對不起她們。”
每年一百兩銀子?還包弟妹的嫁娶?房內眾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是,夫人。”黃媽媽恭敬地應了,轉身離去。
“慢著!”就在黃媽媽快跨出房門的那一刹那,平氏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雪瑩,不過一個奴才。還是個犯了規矩的奴才。一次性一百兩銀子吧。你也不怕折了她們的壽。”
張雪瑩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心中的不滿,看向麵色難看的平氏“喜鵲與我一起長大,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她因我而喪命。照顧她的家人是我應該做的事。當彌補也好,當做善事也好。總之,我用我的私房銀子就是!”
平氏聽完咬著唇沒有說話。但臉色並沒有因此而緩和。
熊氏用帕子遮住嘴角一笑“唉呀,妹妹可真是個財主啊!嘖、嘖,一年一百兩!那喜鵲娘還有好幾十年可活吧,這豈不是幾千兩銀子啊?還有喜鵲弟妹的嫁娶費用,唉,更不得了啊!”一邊說,一邊睨了眼平氏。
平氏在椅子上動了動,果然說話了“雪瑩,此事不妥!再加一百兩銀子,此事就此打住
。要知道,很多奴才因主子喪命,主家也隻賞個十兩、二十兩的。還要被旁人稱讚一聲菩薩心腸。”
張雪瑩神色冷漠的看向黃媽媽“還不趕緊去!”,聲音不大卻十分嚴厲。
黃媽媽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平氏氣得身子直抖,嘴唇也哆嗦起來。
高盈急忙上前一步“娘,嫂子心中難受,又使得是自己的銀子,你何苦在此上了有心人的當?”。說完,看了一眼熊氏。
熊氏冷笑一聲“妹妹說這話也太寒人的心了吧?!我平日是怎麽對你、對娘、對二弟的?不成想,我居然成了有心人了?”說到最後,已是聲音悲苦。
高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卻低著頭沒有作出解釋。
熊氏麵色一冷,自我解嘲道“罷了、罷了。原是我多事引起的!”
看向張雪瑩“妹妹心中不忿,姐姐自是知道的。可你出身詩書傳禮之家,自然知道規矩二字的重要。無規矩不成方圓,也不能禦下有力。喜鵲不經通傳,便擅自硬闖我的睡房,我相信如果是妹妹在,也不會姑息了她。唉,錯就錯在,老天弄人啊,喜鵲居然命薄福淺至此。”熊氏說到這裏,看了一眼依然麵無表情的張雪瑩一眼。
“聽聞喜鵲傷勢惡化後,我也是又驚又悔。丫頭不懂規矩,等妹妹回來慢慢調教也就是了,無奈相公前些日子心中煩悶,不聽勸啊。你我都為人婦,都知道夫命如天,不得不從啊。我急忙請了最好的大夫來,銀子不要似的花了出去,終是沒有留住喜鵲。我這心裏也是傷心的!”熊氏說完,拭了拭眼角。
張雪瑩神色冷淡的看她在那唱念做打一番,卻仍沒有開口說什麽。
平氏不禁剜了一眼張雪瑩,拉起熊氏的手“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樺兒,為了這個家。沒人怪你,你有你的難處。”語氣輕柔而親近。
張雪瑩暗自冷笑,這才是真正的婆媳倆呢!心中更冷了。
“妹妹,當日行刑的兩個婆子現仍在後院柴房看管著,要怎麽處罰她們全憑你。隻是,劉媽媽受了池魚之災,現在仍由梅鎮撫關在刑部大牢裏
。她是我的奶娘,自從我娘親過世後,一直是她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還請妹妹大發慈悲,知會梅鎮撫一聲,放了她吧。我叫她給你磕頭認錯,好不好?”熊氏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卻是將姿態放得很低,類似於哀求了。
張雪瑩慢條斯理的端起粉嫩彩釉茶杯,慢慢撇著裏麵的茶水,卻沒有開口說話。
熊氏將哀求的目光投向平氏。
平氏開了口“雪瑩,此事就此打住吧,那兩個行刑的婆子下手沒個輕重,自是該罰,劉媽媽卻是遵樺兒之命。你就饒過她這一回吧,就當是給我一個麵子。”語氣十分得強硬。
張雪瑩一笑“婆婆太客氣了,就依你所言吧。”
熊氏聞言大喜,立即鬆了一口氣。
“而且我也好奇,給聽雨軒送腐肉爛菜,發黴的米麵一事,我也想仔細問問劉媽媽。”張雪瑩又說了一句。
熊氏麵色一滯。
平氏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休得聽這幫奴才胡言亂語,我高家的奴才斷不會做出此待小人行徑之事的。”
隻可惜那些人並不是你高府的奴才!張雪瑩暗自在心中腹誹。
“雖說公道自在人心,可也難掩上蒼之眼。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相信熊夫人心中自是有數的。”張雪瑩輕聲道。
“妹妹實在是誤會我了,你若不信,等劉媽媽回來你自去問她,府中中的事一向是經她的手打理的。”熊氏將皮球踢給了劉媽媽,現在走一步算一步,等劉媽媽出了那牢獄再說吧。張氏若要讓劉媽媽當麵對質,那劉媽媽就定能逃出升在了。
如此一想,她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張雪瑩看得分明,心中暗自冷哼:對質,傻子才幹這事呢!自己隻知道殺人償命,方是天經地義。
“那我現在就給梅家表哥修書一封,讓他放了劉媽媽,我也好親自問個清楚。”她幾乎是迫切地說道,走到書案旁,執筆飛快的寫了幾個字,封好後交給一旁的楓葉“楓葉,要親手將信交到梅家大少爺手中,叫他一定要辦好我所求之事
。”
“是,夫人。”楓葉領命而去,熊氏在一旁止不住地微笑起來。
張雪瑩垂下眼簾,笑吧,等會有你哭得。
晚上高樺回來見張雪瑩雙眼雖然紅腫,好歹沒有在府裏鬧出大事來,不禁鬆了口氣。
當著熊氏的麵便小意溫存地問長問短,甚是濃情蜜意、關懷備至的樣子。
張雪瑩也一一的答了,臉上還掛著一絲微笑。
剛用罷晚膳,便看見一個前門婆子飛也似的衝了進來,徑直跪在了熊氏麵前“夫人,不好了。奴才剛才去刑部接劉媽媽,可獄頭說,劉媽媽前幾日感染了風寒,已經、已經死了。”
“什麽?”熊氏一下子驚呆了,身子搖晃了一下,立刻臉色煞白地看向張雪瑩,目光凶狠。
“你這樣看著我作甚?這叫人算不如天算。你們一心瞞著我,怕我不識大體,結果呢?人在做,天在看啊!”張雪瑩也不怵她,反而冷嘲熱諷了幾句。
熊氏氣得身子直哆嗦,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握著拳頭便向她衝了過來。
張雪瑩知道她一向城府極深,卻沒料到她有衝動至此的一麵。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了高樺身後。
高樺也沒料到熊氏此次如此沉不住氣,急忙張開雙手攔住她“碧兒,有話好好說,是劉媽媽自己感染風寒而去的,不怪張氏。”
熊氏雙目赤紅,聲音嘶啞的叫道“胡說八道,前日我還求獄頭給奶娘送了東西進去,獄頭也並沒說她感染風寒。她今日給梅冷正寫了封信後,劉媽媽便死了,不是她搞的鬼是什麽?”。不得不說,熊氏真是個聰明人啊!
張雪瑩冷冷一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她還敢私拿我的首飾,這樣的死奴才,死不足惜,死得大快人心。”說著,還輕輕拍了拍手掌,眉開眼笑。
熊氏怒吼一聲,用力推開高樺,舉著雙手便向張雪瑩那張欺霜賽雪的臉上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