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摘星樓

“皇後姐姐高興就好!”淑妃討好地說,站了起來“夜深了,臣妾也該告辭了,皇後姐姐今晚一定會睡個好覺的。”

“哎,妹妹慢走,春喜送送淑妃娘娘

。”她對旁邊的大宮女吩咐道。

“不用了,海堂在外麵等著我呢!”淑妃擺了擺手,自己提著裙角出了殿門。

皇後長長籲出一口氣,感覺心情好得不得了“來人,服侍本宮沐浴更衣!”

淑妃出了殿門,帶上等候在殿外的大宮女海棠向自己住的落玉軒走去。

“娘娘,皇後娘娘……?”走了幾步,海棠輕聲問道。剛開了個頭,淑妃便抬起纖纖玉手阻止了她下麵的話。

海棠咽下話,默不作聲的跟在她後麵繼續向前走去。

經過一座較偏的殿門時,淑妃突然停了下來,仰頭向上望去。

一座高聳的建築矜持而高傲的聳立在黑夜中,在明亮的月光下,隱約可見它翹角飛簷,金頂紅欄,四周綴以珍珠、寶石一般的飾物,即使在黑夜裏,也在熠熠生輝。奢華到了極至,也美到了極至。

夜風輕輕送來恬淡的花香,讓人仿佛置身於仙境中一般沉醉。

“唉,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先皇與太後才會愛她{至此!這麽多年了,這摘星樓仍是那般奢華、美麗。”淑妃突然幽幽一歎,眉梢眼尖盡是羨慕之意。

“是誰在哪裏,摘星樓不許任何人靠近。速速離開!”一個蒼勁的聲音突然傳來,語氣生硬無禮,卻帶著一股理所當然的味道。

“侍衛大哥莫怪,我們主仆隻是路過。”海棠急忙回道,拉著淑妃快步離開了。

“海棠你是英德二十年入的宮,也沒有見過那人嗎?”一路沉默的淑妃回到息院子,便問道。

名喚海棠的宮女抬起頭,在燈光下,臉上盡是歲月的刻跡。看年紀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她搖搖頭“奴才沒那福氣!隻是有一年除夕,奴才在離她很遠的地方遙遙看到過她的背影

。隻那個背影。便已讓人終生難忘!”。

淑妃望著麵前跳動的燭火。似已陷入了沉思“服侍她的人呢?你知道在這宮裏有哪些宮女太監曾服侍過她的?”

海棠臉上露出一絲似笑又似悲的神情,低聲道“娘娘,她們現在仍在摘星樓服侍著呢,終生也踏不出那裏一步。”

淑妃聞言不由撫住自己胸口。半天才慢慢吐了口氣出來。

“如此說來。這宮裏除了太後與陛下誰也不曾見過她?”

“沒有。隻有她四位親兄長,每年能見她兩次。”海棠搖了搖頭,心中有些奇怪。娘娘怎麽了,最近老打聽那個人的事!

“怪不得皇後娘娘作為她的親嫡嫂,也沒能有幸見她一麵!”淑妃喃喃自語,心中有些發愁。

父親叫自己打聽清楚那個人的長相,可是一個從沒讓人瞧見過的人,到哪裏去打聽呢?

不過,好在自己明煽風陰點火,總是能挑起皇後與貴妃的明爭暗鬥,又能讓自己置身事外,總算是完成了一半父親的命令。

她看向那扇寬大的妝鏡,手慢慢撫上自己依舊柔嫩的臉頰。

依然眉如遠黛、眼似晨星,隻是自己的心卻已經很老很累了。

父親說的對,後宮如戰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作為一個八歲皇子的母親,自己隻有繼續戰鬥下去,千方百計為自己爭點蠅頭小利;作為一個後宮的妃子,自己就是睡覺也要睜一隻眼睛,不然,說不定那一天醒來,就已經物是人非。

宮裏最不缺的便是女人、美人。在陛下的眼睛偶爾還有投向自己的時候,自己一定要抓住每一次機會,為自己母子多做打算、早做打算。

她歎了口氣,感覺疲乏不已,卻不敢有一絲懈怠。

宣寧城縣衙。

宇文獨身著閃著銀光的戰甲,眼睛冷冷地盯著麵前跪著的黑衣人,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

黑衣人眼睛直盯著他,發出沒有起伏的聲音“主人命令少將軍,帶領您坐下的銀色騎士,攔阻住李柏進攻,至少也得拖住他一個時辰。以便大軍撤退,減少損耗。”

“你的意思是我父親叫我以五百人迎戰五千人,還要拖住他們一個時辰?”宇文獨聲音更冷了。

“是!”黑衣人沒有一絲遲疑,馬上回答道。

“哼哼,他還真瞧得起我!”宇文獨眼中露出一絲憤懣與悲色。

黑衣人幹脆利落的磕了一個頭,站起來“少將軍保重!”手一揮,領著一眾人幹脆利落地走了。

宇文獨靜靜坐在那裏,眼睛越來越紅,泛著強烈的恨意。

“少將軍!”丁香的聲音傳來,跪在他麵前,赫然也是一身勁裝打扮“少將軍,奴婢求求您,不要管這些了,走吧,趁現在還來得及,馬上走。”

“走?我能走到哪去?無論我走到哪,他都會把我抓回去的。”宇文獨茫然的低聲說道,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他現在自顧不瑕,不會找到您的。你快走吧,求求您了。”丁香依然苦苦哀求著。

宇文獨搖搖頭,站起來“我不會作一個逃兵,否則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哪怕是戰死,我也絕不會向他低頭,承認自己無用。”他看向丁香“丁香,感謝你十五年的陪伴,你走吧,我顧不上你了。”

丁香淒然一笑,露出一絲決絕“不,奴婢永遠陪在您身邊!”

“你……!”宇文獨大急,話卻被一陣喧鬧聲打斷。

“少將軍,縣衙已被團團圍住。”外麵傳來一個緊張的聲音。

“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宇文獨當一聲拔出佩劍,下一秒人已急射而出。

丁香一改往日的溫柔靦腆,執著一柄短劍衝了出去。

剌出、收回;砍出、收回……

慢慢的四周皆是死屍殘骸,天上灸熱的陽光也被噴濺出的血霧遮擋住了

宇文獨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一下子跳到丁香身邊,替她剌穿一人的胸膛,低喝一聲“走!”,拉著她騰空而起,落在圍牆上,繼續躍下牆頭。

“快追!不要讓宇文獨跑了。”李柏一見,立刻大喝一聲,飛快的掠過牆頭,追了過去。

兩人在前麵拚奔命逃著,後麵追趕的人越來越多,不時發出“活捉宇文獨,賞銀五百兩”的聲音。

宇文獨充耳不聞,繼續向江邊的山崖跑去。

終於,兩人齊齊收住腳步,懸崖下便是滔滔江水。

兩人轉過身,看向越來越近的追兵。

李柏帶著人已跟蹤而至,呈扇形慢慢圍攏過來。

“宇文獨除非你會飛,否則你隻能乖乖束手就擒!”李柏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意,一步步走近。

宇文獨突然露出一個笑“還有一條路!”說完,捏了捏丁香的手,丁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您去哪裏,丁香去哪裏!”

“好!”宇文獨高喝一聲,拉著丁香退到懸崖邊,身子向後仰去。

李柏悴不及防,呆了一下衝到崖邊,兩人墜下崖的身影已成了兩個小黑點。

“唉!”李柏惱怒地歎了口氣,厲聲道“立刻下去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大人,這裏肯定是無法下去的,隻有從江邊繞過去!”一個副將遲疑地說。

“那便繞過去找,把他的屍體帶回縣衙。”李柏厲聲喝道。

“是!”副將身子一正,帶人向江邊跑去。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江水在湧進,在後退

兩個人俯身向下,靜靜地躺在那裏。

一群搜尋的士兵靠攏,費力的將兩人翻轉過來,頓時倒吸一口氣。

兩人麵容模糊、鮮血淋淋,死相極慘。

“抬回去!”領頭的人手一揮,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從那麽高的懸崖墜下來,不死才怪,李大人真是小心太過了。

“這……麵容都摔壞了,哪裏看得出這兩人的真實身份?”李柏看著那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蹲下身子。

“咳,我看看。”高俊從一邊走過來,輕聲道。

“好,你與宇文獨相處時間較長,你仔細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李柏讓開一步。

高俊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應該是,身形一樣,身上的銀盔甲也一樣。”他指向女屍“特別是她,丁香姑娘的樣子隱約還能辨認出來。”他肯定地點點頭“是他們主仆二人!”

說完,又歎了口氣:可惜了宇文獨這樣一個俊美異常的男子啊!難怪世人說成王敗寇,這不,連小命都搭上了。

李柏放心地嗯了一聲,對旁邊的侍衛道“割下宇文獨的首級,用石灰封存,送往京城。”

高俊咧著嘴,一臉嫌惡:皇上還有搜集人頭的愛好!?

李柏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笑。

黑暗,走不出地黑暗,自己正在急速的穿行,卻總也逃不掉那人的魔掌。

他厭惡自己,憎恨自己,卻又擺布自己,但這次自己終於可以擺脫他了。

床上的人嘴角露出一絲舒心的笑意,以後便可以和丁香一起過自己渴望的、想要的生活。

如同娘親病逝前所說,走出他的牢籠,走向廣闊的天地之間,與日月星辰、天地萬物為伴,才是最富有、最無憾的人生。(……)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