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噩夢連連
平正吃了一驚,終於明白平敢當為什麽讓人把月娘拖出來了。他呲了呲牙,腦海中想著那個打將軍的女子目前是一副怎樣的慘景?!
一劍穿喉?四肢皆斷?死無全屍?不、不、不,這些好像都太輕了,居然敢打將軍?你比貴妃娘娘、皇上、少傅還牛,還大膽,還真想不出哪種死法適合你!
他同情地看著月娘,開了口“人死如燈滅,怪你妹子沒福氣。千載難縫的好機會呀,明明將軍在意她的,唉,節哀吧!”。說完,走了出去。
他要去問問將軍,接下來要怎麽處置這個小婦人。若要按他的意思,幹脆一了百了,免得出去不知輕重亂說話,壞了將軍名聲。
留下月娘怔怔的跪在地上,淚如雨下,傷心不已。
“奶奶,別走!”床上的張雪瑩伸出手在空中虛抓了一下,嘴裏小聲地叫著,聲音很是傷心、委屈。
平敢當立刻起身走過去:奶奶?她應該沒見過她奶奶吧?可憐,燒得都說胡話了。
他擰起旁邊水盆裏的帕子,小心而輕柔的替她拭了拭臉頰與額頭。
他記得在自己重傷時,她便是這麽做的,自己雖然昏迷著,其實偶爾也能聽到聲音。這叫物理降溫!
“媽媽,? 你不要死!”張雪瑩又傷心的叫了一聲。
媽媽?聽李柏說過,教她醫術的便是一個她小時候照顧她的老媽媽,唉
。我的雪瑩真是一個重感情的好女子啊,自己家去世多年的老仆人都記得這麽清楚,夢見了還如此傷心。
他溫柔的撫摸了一下可愛人兒的臉頰。
張雪瑩抽噎了兩聲,又叫道“你們為什麽不理我?不要走。要走便帶我一起走吧!”聲音有些大,而且堅決。
平敢當大急:不好了,她是不是夢見鬼差了,聽娘說過,臨終的人都會在昏迷中見到鬼差與去世的親人,然後跟她們一起走的。
他撲過去,搖著張雪瑩的肩膀。嘴裏焦急地叫道“雪瑩。醒來,不要跟她們走,雪瑩,你醒來啊。你跟她們走了我怎麽辦?”
他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害怕。就像小時候。見到自己生母躺在那具昂貴的棺木中一般。傷心、害怕,孤獨又無助。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張雪瑩的臉上。嘴裏喃喃叫著“雪瑩,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你醒來,就算是我求你了,醒過來吧!”
張雪瑩嘴裏發出兩聲模糊的嘟囔聲,人又昏睡了過去。
平敢當顫著手,將手指放在她鼻下感受了一下她的鼻息。
頹然倒地,露出一絲微笑:太好了,她沒狠心拋下自己。
他也不起身,就跪坐在地上,將頭伏在床沿上,也慢慢睡了過去。
京城幸福胡同,門口掛著張府兩個字的一個宅院裏。
梅氏尖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她一下子坐起來,擁著被子,身子瑟瑟發抖,發現自己全身冷汗,底衣早已被浸得濕透了。
“夫人!”睡在外間榻上的張媽媽被她的驚呼聲驚醒了,擔憂的叫了一聲,跟著點亮蠟燭,走了進來。
“夫人你夢魘了吧?假的,做夢呢!”張媽媽放下蠟燭,一邊安慰女主子,一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心
。
卻發現自己觸手之處冰濕一片,她一驚,收回手“夫人您底衣全濕透了,我去端盆熱水給您擦擦,馬上把底衣換掉,不然您會生病的。”她邊說邊往外麵走去。
卻沒有發現梅氏一直沒有與她說話。
梅氏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片驚慌之色。
剛才的夢太真實,太可怕了。
她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被張媽媽推開忘記掩上的門透過來一陣清風,吹得她一激靈。人也慢慢清醒過來。
“瑩兒!”她嘴裏叫了一聲,走下床來到窗邊,看向漆黑一團的夜空。
“唉呀,夫人,怎麽站在窗邊吹風呀,當心邪風入體!不要以為是夏風就能隨便吹,您可是底衣都濕透了。”張媽媽不滿地嘮叨著,推著她往裏間屏風後走去。
梅氏任由她為自己褪去濕透的底衣,為自己擦拭,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張媽媽為她換好幹底衣後,她突然歎了口氣“張媽,你說,現在瑩兒在幹什麽呢?”。
張媽媽一愣,原來夫人是想三小姐了。
她堆著笑容,略帶嗔怪“當然是在睡覺羅,肯定也夢到了您呢!”
梅氏露出一個恍惚的笑意,又有瞬間斂去,搖了搖頭“不,她可能是出事了。她……!”她氣越喘越急,卻說不出話來。
“夫人,您怎麽了,不要著急,隻是一個夢而已。”張媽媽小聲的勸道。
梅氏又搖了搖頭,喘氣聲越來越大,胸腔傳來“咕嚕”聲。
“夫人,您怎麽了?可不要嚇老奴呀?”張媽媽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
“怎麽了?夫人怎麽了?”旁邊屋子睡著的喜鵲披著外衣跑了進來。
“快,快去找大少爺,大少奶奶
。夫人剛才做惡夢,被嚇著了。”張媽焦急地說道。
喜鵲被嚇了一跳,邊穿衣服邊向張雪聰夫妻的院子跑去。
張媽看著臉色通紅似血,喉間也傳來“呼哧”聲的梅氏,急得團團轉。
她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是了,是了,三小姐說過,若是病人著急上火,痰迷心竅,要將病人枕頭墊高,或是側臥。”她走過去,將梅氏上身托起來,讓梅氏側躺著。
“對了,接下來呢,接下來是……”張媽緊張地回憶著。
“是了是了,我應該跪下或坐下,將夫人的臉朝下放在膝蓋上。”她邊自語邊把梅氏拽到床沿邊,臉朝下。
“第二步,讓夫人頭部低於胸部,並讓其頭部靠在我的前臂上。我的前臂靠在自身的膝蓋或大腿上,支撐夫人頭部。再單手托住夫人頭部與下頜。”她一邊背誦著,一邊按順序做著動作,頭腦越來越清晰,動作也越來越熟練。
“好了,我用手掌在夫人肩胛之間用力拍背5次,嗯,第四步,用手掌托住夫人後腦,翻轉夫人,抱住夫人頭部,使其臉朝上,頭部仍低於軀幹。”她一邊背,一邊又吃力地將梅氏翻過來。
梅氏喉間發出“咯咯”聲。
“夫人,您忍住啊,馬上就好了。”她一邊安慰,一邊又背道“要在夫人胸部中央兩乳連線稍下進行5次胸部快速按壓。”她做完後,看了看梅氏,發現梅氏嘴角流出些許涎液,白而黏稠。
她大喜,來了精神,又背道“重複5次拍背和5次胸外按壓,直到異物清除或病人沒有窒息感。”她用力的做著以上的動作,突然,梅氏頭一抬,啊一聲吐了出來,緊接著發出一聲舒暢的呻吟聲。
“夫人,您醒過來了?”張媽大喜過望,扶著梅氏躺好在床上。
“嗯,吐出來就好了,頭腦也清楚了。你不錯嘛,跟著瑩兒偷偷學了一手。”梅氏聲音雖低沉,神智看來是完全恢複了。
“唉,多虧三小姐當初一時興起,教我這一招啊,不成想真用上了,您剛才多危險啊,若是那痰一直卡在喉嚨,就糟糕了
。”張媽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
“娘!”外麵響起張雪聰焦急的聲音,人已跑了進來。
“婆婆怎麽樣了?”媳婦汪氏也火急火燎的跑進來了,一隻腳穿著鞋,另一隻光著,看來是剛才跑掉了。
梅氏一見便皺起了眉頭“趕快,給少夫人拿鞋來穿上,這要是踩在石頭上傷著了怎麽辦?”
“娘,喜鵲說您不好了!到底怎麽回事啊?”張雪聰看著自家若無其事的老娘,有些疑惑。
汪氏轉首向喜鵲看去。
喜鵲縮了縮脖子“剛才夫人真的很不好!”
“是呀,剛才夫人從噩夢中驚醒,身上全是冷汗,又站在窗戶邊吹了夜風。一時痰迷心竅,說不出話來,幸虧我記得三小姐教我的法子,這才將夫人救醒了過來。”張媽上前一步回道,說到後麵有些小得意。
“娘,你做了什麽夢,把你驚嚇成這個樣子?”汪氏上前一步,將梅氏扶上床去,自己與丈夫坐在床沿上。
梅氏撫了撫胸,歎了口氣“我夢見瑩兒……”瑩兒兩個字剛一出口,淚水就流出來了。
“您夢見小妹怎麽了?”汪氏柔聲問道。
“嚇死我了,夢見瑩兒掉到一個深坑中去了。我想撲過去拉住她,土卻慢慢合攏了。她就那樣傷心而害怕地叫著‘伯母,救我,伯母’”梅氏學著張雪瑩的口吻,眼淚糊了一臉。
汪氏與張雪聰互看一眼:又是小妹。
這段時間梅氏頻頻夢到張雪瑩,而且都是意境恐怖的噩夢。為此,已不知道誦了多少經,上過多少次香了。今晚,看來更嚴重了。
“娘啊,隻是一個夢而已嘛,您呀,就是太過憂慮。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天亮後,我陪您到白馬寺,去為小妹和二妹求平安符啊!”汪氏耐心地哄著梅氏,扶著她躺下來。(……)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