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殺出重圍
眾人踩著腳下枯爛的樹葉,小心而無聲的走著(亂世節婦205章)。
突然,高粱氏身子晃了一下。
張雪瑩暗叫不好,立刻奔了過去。她怎麽忘記了,這人群中就數高粱氏的身體最為虛弱,能堅持這麽久,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大家不要停,繼續走,高夫人‘交’給我便是,我會帶著她追上來。”她輕聲說道,取出懷中的銀針。
平氏與高盈站著不動,張雪瑩頭一抬,甩了個嚴厲的眼光給高盈。高盈才強拉著一臉焦急的平氏繼續向前走去。
張雪瑩取出針,向高粱氏的腦戶、前頂、上星、承靈‘穴’紮去。‘抽’出針後,又紮向魚際、承泣、頭維、肝俞、四神聰等‘穴’。
高粱氏急促的呼吸好了一些,眼睛也慢慢睜開,眼神恢複了清明,向張雪瑩一笑,輕聲道“若不是少夫人,我怕是再也見不到我的俊兒了。”
張雪瑩眼睛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她知道眼前這個體弱多病的‘婦’人,正是憑借著對自己對兒子的愛與思念,才強撐到現在的。
“您會好起來的,我扶您走吧!”。眼前忽然伸過來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她眨了眨眼睛,發現平敢當正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見她看來,又恢複到了麵無表情。
我扶高夫人,你跟上。”他輕聲說完,便扶著高粱氏向前走去。
張雪瑩在後麵發現,他‘腿’瘸得更厲害了。隻是走得不慢。
她知道,他是強撐著的。原來,他留下來等著自己,不,應該是等著高夫人,她對自己強調道。
頭越來越暈沉了,腳步有些虛浮,‘胸’口生厭,有嘔意。
張雪瑩將銀針掏出來,哆嗦著手向自己的四神聰‘穴’紮了一針(亂世節婦205章)。看著前方那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一咬牙追了上去。
眼前的景物搖晃得厲害。她隻是憑著一種本能走著,走著。密不透風的樹林好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鬼怪向自己包圍了過來。
“我不怕你們!”她‘露’出一個恍惚的笑意,似在告訴自己,好像在說給別人聽。
“我會走出去。我要見伯母。哥哥、姐姐。還有老王頭。”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身子前傾著,搖晃著。‘腿’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無力,慢慢向前挪動著。
沉悶、陳腐的氣息緊緊包圍著她,將她裹得透不過氣來,她向前無力的揮了揮手,想趕走它們。人卻向前載去,倒在了地上。
‘潮’濕而腐爛的地上,張雪瑩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與力量。惡臭味放肆而囂張的進入她的鼻孔、她的體內。
她的眼睛睜不開了,手腳也動不了。
突然她嘴角‘露’出一個淒涼卻美麗的笑來,凝結在她蒼白的‘唇’瓣上,沒有消失。
夜,好黑好靜的夜啊!為什麽沒有燈光呢?我是在哪裏?‘奶’‘奶’在哪裏?
張雪瑩?不!自己是張小妹。
四周仿佛有了一盞昏暗的燈光,她跟著光向前走去。
是這條路了,年代久遠的青石板路。
天上正下著雨,不緊不慢、不大不小的下著。
滴在自己的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像是敲在心上,讓人心悸而不喜。
隻是周圍為什麽這般寂靜,那些喜歡倚在自己‘門’前,磕著瓜子。白沫齊飛、瓜皮四濺的‘婦’人們呢?她們最大的樂趣不是看著自己走過這條長得不能再長的青石路,一邊譏笑一邊小聲議論自己嗎?
自己與‘奶’‘奶’便是她們最大的消譴與取樂的話題吧?今天怎麽不見她們呢?
她覺得好奇怪,一麵向四周張望著,一邊慢慢向前走去。
前方便是自己的家了,自己與‘奶’‘奶’的家。古樸而厚重的院‘門’,顏‘色’斑駁,一推它便會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聲。
那裏站著的是‘奶’‘奶’,她仍是那麽慈祥地笑著,旁邊的是胡力吧?他怎麽又來了,自己竟有些害怕見他。所以每次見他都不得不緊繃著自己的臉與身心,他為什麽不明白呢?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呀?!她感到一陣無力與惱意。
“‘奶’‘奶’!”她決定無視胡力的存在,加快步子向‘奶’‘奶’走去。
“小妹,不要過來,回去,回去啊!”張‘奶’‘奶’一臉焦急,揮著手大聲喊道。
張雪瑩停了一下,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又向前走去。
“張小妹,回去,不要過來!”胡力大吼一聲。
張雪瑩‘胸’間像被重物擊打了一下,停住了腳步,望著兩人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小妹乖,不要過來。回去吧,你忘了你伯母了嗎?還有你大哥、姐姐,還有老王頭呢!”‘奶’‘奶’溫柔而不舍的聲音傳來,清晰至極,人卻像是被困在了濃霧裏。
“張小妹,回去吧,你會走出去的,回去。”胡力的聲音大力傳來,帶著一絲焦急。
“為什麽啊?為什麽?你們不要我了嗎?”她呆站在那裏,睜大眼睛,拚命搜索著兩人的身影,不解而委屈,有一種被遺棄的傷感。
“你是張雪瑩,不是張小妹,快回去!”‘奶’‘奶’與胡力的聲音同時傳來,越來越模糊。
她心中升起一股鈍痛感,‘迷’茫至極:張小妹?張雪瑩?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雪瑩,醒醒啊!”一個帶著哭音的‘婦’人聲音。
“大嫂,您不要盈兒了嗎?”這個小姑娘哭得好傷心。
“少夫人!醒醒啊!”這個聲音好焦急的樣子,一定很關心自己。
咦?!自己?大嫂?雪瑩?少夫人?誰?自己到底是誰?
有輕風拂過,好清爽,還有草與‘花’的香味。她貪婪的吸了一口,又大大吸了一口。
‘混’沌慢慢消失,清明正在歸來。
她的眼睛眨了眨,好剌眼。
“醒了!”
“大嫂醒過來了,娘!”高盈抱著平氏嗚嗚哭了起來。
“讓大家著急了,對不起。”她發出虛弱而沙啞的聲音。
高盈抱起她的身子,小心的給她喂了一口水。
“太好了,雪瑩,你終於醒了,你這個孩子,可嚇死我們了。”老夫人抱著她,笑著嗔怪道,臉上尤有淚漬。
粱氏、杜氏、蒲氏與蔣氏等人都用她們最舒展的笑意,歡迎她的歸來。
羅素心站在人牆外,靜靜看著那個牽動人心的‘女’子,感覺自己內心在發脹發酸。她拚命掐著自己的手心,剛才的幸災樂禍,甚至是歡欣鼓舞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與越來越強的怨恨。
為什麽?她剛才氣息全無的躺在那裏,像極了一具死屍,為什麽現在又活了過來。
她失望的垂下眼瞼,拚命抑製住自己心底的怨恨。
平敢當感覺自己的身心鬆馳下來,閉著眼在心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就在剛才,當李柏一臉焦急地抱著她出來的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他根本不願再去回憶。
慘白的臉上帶著一絲世上最美最純的笑意,那雙溫柔的小手無力的聳拉著,像一具‘精’致而沒有生命的布娃娃。
他真的很想衝上去,搶過李柏懷中的她,將她抱緊,叫她醒來。
他長長籲了一口氣,將自己的無奈、心酸統統釋放掉。
“高少夫人好些了嗎?若是沒事,咱們繼續往前走吧,下山後,便是鬆江府的地界,咱們便安全了。”他不得不硬著心腸,冷硬著說道。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了眾人不滿的目光,包括黃山。
“表哥,高少夫人剛醒,再歇一會吧!”他雖然怕這個素來冷口冷麵的表哥,此時也不得不壯著膽子說道。
“我沒事,慢慢走,不成問題。”張雪瑩立刻說道,站起來。
雖然全身酸軟無力,好在頭腦還是清楚的。
平敢當飛快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轉過身,率先走了。
“盈兒,去扶著你嫂子,我沒事。”平氏有些氣憤地說道,推了推高盈。
自己媳‘婦’出力出策,救了一個不知感恩的畜牲。當然,這話,她隻敢在心裏罵罵。
再糊塗,她也看得出這群人非富即貴,不是自己惹得起得。
除了忍,裝糊塗,她沒有其他法子。
同化府郊外的小莊子上,喬方看著眼前笑眯眯的吳先生,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卻仍是恭敬地迎了進來“不知先生駕到,有失遠迎,恕罪。”
“哎呀,這可真是個清幽之所啊,老喬,王夫人一家可還好吧?”吳先生一邊看著小院裏清幽的景‘色’一邊問道。
“回先生話,還好。”喬方躬著身子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是順便過來看看。”吳先生打了個哈哈,抬步向裏麵走去。
隨便看看?帶那麽多人?還隱而不現?喬方心中暗暗呸了一聲,轉過臉對身後的人施了個眼‘色’“去給先生奉茶來。”
“是,總管。”一個漢子心領神會的下去了。
分主賓坐下後,吳先生笑眯眯地看著他“喬方啊,上次你們去宣寧打探消息後,那條秘道,怎麽樣了?”
“用過之後便撤回那的人了,毀了。怎麽了?吳先生!”喬方不解地問道。
吳先生眯著的眼睛‘射’出一絲銳利與審視,沒有馬上回答他。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