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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光義派出的內侍王田快馬加鞭隻用了兩天便趕到府州,折德扆親自接見了王田。
王田見到折德扆自仗是晉王趙光義身邊的人,眼高於頂,扯著尖細的嗓子冷哼道:“折德扆,聖上有意封你為王,讓你全家老小進京安頓晚年,不知你意如何呀?”
折德扆微微一怔,心道終於來了。心中不情願但他還是應道:“聖上的心意臣不敢違抗,臣一定遵命。”
王田眯眼一笑說道:“如此就好,折將軍如此說那咱家就不算白來一趟,咱家休息半日這就走了,聖上和晉王二位還在等著咱家回話。說不定咱家過幾天還會回來宣旨,折將軍現在就叫全府上下收拾行裝,在這裏安心的等著聖旨吧。”
折德扆的回答讓王田很是滿意,王田隻停留不足半天時間便又回返。
王田一走,折家後宅之內折德扆坐在上首位置的胡凳上,擺弄著精巧的紫砂茶壺,良久才與身邊的兒子折禦勳說道:“如今折家已經到了危機時刻,當今天子要削掉我手中的兵權,要我一家老小離開世代所居的府州進京頤養天年,不知禦勳怎麽看此事?”
折禦勳才二十出頭,聽後便將眉頭皺起,說道:“父親大人,不如我們自立吧,我折家數百年間生活在此,怎麽可能說離開就離開,趙匡胤不念我折家百年間為中原所做的一切,父親也要為以後打算,進了京我折家就是閑散的異姓王,沒有權沒有勢,早晚都會給吞沒在京城的浮躁之中。”
“自立?說的太簡單了,若是我折家自立,此時宋軍就可能不顧一切的來進攻,或許宋軍不攻趙匡胤也會推給唐國李煜,李光儼的軍隊何等強悍,聽說他將城門四麵用磚石壘砌堵死,可那李煜還是瞬間便打開了城門攻進城去,十幾萬大軍守城麵對唐軍八萬大軍卻是絲毫抵擋不住,若是我折家自立下場一定會跟李光儼相同。
就算是宋軍和唐軍不來,遼國或許也會來要我折家轉投於他,可是我折家百年間臣服於中原王朝,從沒有做過背信棄義之事,雖然此時非彼時,要為了家族的存亡選擇明主,可還是要慎重一些……。”
這時從院內走進來一個男兒打扮的俏麗年輕女子,女子將身上裘皮大麾脫下抖去雪花,給冷風吹紅的臉蛋上一雙誘人的眸子盯著屋內的兩人,片刻間盈盈一笑說道:“父親大人,女兒聽說晉王叫人過來了?”
這女子是折德扆十八歲的小女兒折玉霜,人長得漂亮不說,腦子還極為聰明伶俐,折家男子皆從軍,家中的買賣便都由折玉霜來打理。
見女兒回來,折德扆露出一絲笑容,點頭道:“來個閹人王田,他說聖上要我折家進京頤養天年,玉霜怎麽看此事?”
“父親已經答應了?”折玉霜輕輕的坐在的胡登上,端著暖暖的茶杯捂著冰冷的手指。
折德扆無奈的說:“為父也沒有辦法,為父若是不答應,怕是他會一直留在這裏,他在這裏為父任何事情都做不得,便以此為借口將他打發走了。”
折玉霜輕輕抿了一口熱茶,幽幽的問:“父親大人,那唐國的使者是否還在?”
折德扆點頭,折玉霜看了一眼兄長便說:“想必趙匡胤的聖旨很快就會來,父親不想折家的基業毀在自己手中,不如直接投了唐國吧,聽說唐國有一統天下恢複盛唐之心,如今江南和蜀地等等都已經是唐國的天下,這些地方在那李煜的治下百姓生活富足,唐軍又甚是強大,如今唐軍的獠牙已經伸到西北,李光儼已死,河西涼州數日前也進攻了六穀蕃部,雖然沒有一舉消滅,但也是將六穀蕃部的幾個部落全部趕去了甘肅二州,他有恢複盛唐疆域的野心,我們折家為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將府州也讓給他,父親投了他,想那李煜看在我折家數百年間在此地居住,為中原抵抗外夷,一定會善待我折家呢。”
折德扆歎了一聲,道:“就怕他說的好聽啊。”
這時折禦勳也說道:“父親不如讓兒去與那李煜談判,若是他給的條件能滿足我折家,那投了他也無妨,他作為皇帝一定不會說話不算,隻要我折家不進大梁做閑散異姓王就好。”
折德扆看了眼兒子擺擺手,道:“你不能去,一旦發生變亂這裏還需要你。”
折德扆有兄弟,但成年的兒子隻有折禦勳這一個,還有一個兒子折禦卿如今才幾歲的小娃娃,隻會跟著娘親身後哭鬧,折禦勳若是去麟州出了事情,折家就真的處於危機了。
折玉霜抬起頭來美目睜開,道:“那父親大人就要女兒去吧,女兒也順便出去走走,好些時日不曾出城去了,都快給悶死了。”
折德扆怎麽會看不出女兒打的什麽主意,雖然折家生活在府州,可是天下間都傳著李煜的英雄事跡,到了婚嫁年齡的女兒又怎麽會不想,美女愛英雄,女人都想嫁個英雄,折玉霜雖然聰明伶俐,可在這事上也是如其他女子一般花癡。
折德扆不想兒子去,可實在沒有別的人選,沉思良久說道:“那玉霜就與那張先生一同去吧,為父想要什麽,折家想要什麽玉霜應該知道。”
折玉霜露出一絲笑意,連連點頭承諾一定為折家將事情辦好,折德扆和折禦勳見她這般,心道也不要為了做好事情將自己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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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彌漫,悠長的官道上皆是白色,張洎和折玉霜從府州出來已經三日,整整走了三日,兩輛馬車隻有數十個扮成下人模樣的兵丁騎馬跟在一邊守護。
前邊的馬車內坐著的是張洎,來的時候沒有女子,張洎帶人一路打馬前行,隻用了兩日時間便到了府州,可是這次回去帶著折家的一個女子,折德扆為了女兒不受旅途的勞累直接給兩人都準備了華麗的馬車,也因此速度降了下來,如今已經走了三日,不過再有一日便能到十字坡了。
跟在後麵的馬車內折玉霜一張俏臉給火盆烤的微紅,剛剛睡醒的她正臥坐在榻邊,看著婢子梨花挑著火盆內炭火。
盯著給燒得火紅的木炭,折玉霜良久才問道:“梨花,還要多久才能到?”
折玉霜雖然掌管著折家賺錢的營生,可還是頭一次在這種天氣下出遠門,這會兒她坐起身子,撩開窗簾看著一望無際的雪白。
梨花放下手裏的爐具說道:“小娘子,已經走了三日呢,怕是再有一天就能到了呢,到那時小娘子就能見到您日思夜想的英雄了。”
折玉霜溫婉一笑,又露出一副調皮的神態,啐道:“你不想?昨夜你在睡夢裏還叫著人家的名字。”
“娘子就騙人,奴婢怎麽會?”梨花想起昨晚的美夢臉上一紅。
折玉霜拉過梨花讓她坐在身邊,笑問:“梨花,你來說說,你夢見的他長得什麽模樣?”
梨花打小就跟著折玉霜,兩人除去主仆關係之外親如姐妹,梨花想著昨晚夢裏的人,紅著臉低聲說道:“他長得和小郎君很像呢。”
折玉霜忽然一笑,道:“原來你惦記的不是那李煜,卻是看上了我大哥。”
梨花給折玉霜看穿心事,頓時臉上一紅,說道:“小娘子可不能說出去,若是說了以後婢子可不敢見小郎君了……。”
“本姑娘給你想辦法讓你嫁給兄長如何?”折玉霜笑道。
“不要,婢子的身份就是伺候小娘子,不敢妄想。”梨花急忙搖頭,她自知身份低賤,根本就配不上小郎君,即使小娘子幫忙,阿郎同意也隻能做個妾室。
折玉霜見梨花如此說也輕歎一聲,梨花自知配不上兄長,可她又怎麽不知自己的身份也配不上他心中的英雄。
馬車緩緩前行距離十字坡還有不足十裏時,忽然給一隊宋軍巡邏的騎兵擋住了去路。
喬了裝的張洎連忙下車打點將自己一行人說成是走親戚的,巡邏兵收了銀子也不再多想,但也不放他們通過,要他們立即回返進麟州城。
張洎離開十字坡時騎馬並未走官道,如今趕著馬車不走官道便無法趕路,可是眼前的百十個宋軍不再要他們往前,張洎也隻能選擇放棄馬車,他倒是無所謂,可是身後的馬車內還坐著一個嬌貴的小娘。
張洎吩咐回轉,兩輛馬車在宋軍的注視之下往麟州城的方向走去,走出宋軍的視線之外,張洎這才命令車隊停下,跳下馬車跑去折玉霜的車前說道:“前方宋軍堵路,折家娘子想去十字坡就得放棄馬車打馬前行了,不知折家娘子是否可以?”
折玉霜自然知道若是給宋軍發現她的身份,趙匡胤怕是會提前對折家動手,沉思片刻說道:“備馬吧。”
一行數十人在官道上直接放棄了馬車,折玉霜和梨花兩人也跟在眾人身後,一眾人不走官路繞了個很大的圈直接往十字坡南唐軍駐地走去。
宋軍巡邏隊發現馬車時馬車上已經空無一人,這會兒才想到其中的蹊蹺,想起之前見過的那些個家奴,騎著高頭大馬哪裏是家奴,分明就是軍中之人。趙匡胤在得知張洎生病不見人之後,就已經命令巡邏兵嚴查官道,這些巡邏兵怕回去受到處分,直接便沿著官道邊上的馬蹄印追去,希望能將人追回。
張洎一行人知道身後的宋軍在發現之後一定會追上來,一刻不敢停留。
身後的宋軍巡邏兵見馬蹄印直接往唐軍的軍營方向而去,看出那些人是唐軍,前後兩輛馬車上,他們隻見過一個人,可是後邊的車子坐著誰卻不知曉,隻聞得車內的香氣似是女子。
趙匡胤得知從麟州方向過來兩輛馬車,想到下車的男人是張洎,卻是想不出那個女子是誰,趙光義卻是說道:“想必那李煜是忍受不住寂寞,叫張洎進城尋了個女子出來吧。”
趙匡胤瞪了兄弟一眼,兩軍正在談判的緊要關頭,李煜怎麽可能有心褻玩女子,即使去也不會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