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嘉搖頭,緩緩的說:“錢俶不瘋不傻,吳越朝中也不是沒有能人,若是吳越得知湖州有一萬五千守兵,有四萬俘虜怕是會直奔湖州而來,到那時湖州陷入危局,身後的宣州和常州都危險了……。”
李景遂不接李從嘉的話,說道:“六郎可要再好好想一想,這四萬俘虜雖然說是個大數目,可是一旦被六郎說服可都是直接能上戰場的。”
李從嘉見他避重就輕,遂搖頭說道:“就算是都能說服小侄也不能要啊,養活這四萬人可是要大量的銀子,如今小侄養著銀槍都兩萬人都覺得力不從心,哪裏還會想再要四萬人,再說吳越進犯我唐國時那一萬五千俘虜現在皇叔還有六千多人未投降,這已經過去了半年時間,若是這四萬人一直不投降,小侄不是要一直被這群俘虜拖住?”
李景遂一副老奸巨猾的表情,笑道:“六郎這就說的不對了,宋齊丘雖然不及周司徒富可敵國,可怎麽說也是大富之家,六郎抄來的銀子怕是也少不了吧,孤王認為足夠六郎你養活這麽多人了。”
“皇叔有所不知,小侄銀槍都上下從開始到現在已經花進去了三百萬兩白銀,宋齊丘雖然是大富之家,可也經不起小侄這麽折騰啊。”李從嘉苦笑道。
李景遂看得出李從嘉是想說明他不想白白看管這些俘虜,故作驚訝的說:“怪不得銀槍都會有如此戰鬥力。”
李景遂知道銀槍都花費很多,但的確不知這一年他居然扔進去三百萬兩白銀,拿他的江都軍來比,自從他留守東都以來,所有花費加在一起怕是也沒有超過一百萬兩。
“銀槍都還有提升的空間,不過也需要戰事的洗禮,一步一步的來。”李從嘉沉著的笑著。
“這句話說的不錯,如今孤王不就是給了六郎這麽個機會嘛,看守俘虜雖然是後勤保障,但也是能長些經驗的。”李景遂笑道。
見李景遂順著杆就能往上爬,李從嘉不禁一笑道:“不說銀槍都之事,今日皇叔是為俘虜之事而來,小侄也不與皇叔拐彎抹角,看守俘虜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皇叔也知秀州防守任務重,但小侄剛剛也說過湖州接下三萬俘虜的潛在危險,這風險可不是小侄一個人能承擔的。”
李從嘉見李景遂的尷尬表情,又盯著他深邃的眼睛說道:“皇叔要小侄銀槍都來擔負這樣大的風險,又沒有實際的好處,小侄還真的不敢冒險。”
李景遂來時就沒想過李從嘉會不要任何好處,這會見他說明便笑著問:“那六郎不妨將條件講出來。”
李從嘉沒有一絲猶豫,說道:“三萬俘虜的米糧由皇叔來供應,另外小侄要每個人二十兩銀子,若是皇上同意,這些俘虜從今以後就與皇叔一點關係沒有,就算吳越來打湖州也不用皇叔分兵來援,就算是小侄丟了湖州也會主動上朝請罪……。”
李景遂見李從嘉獅子大開口心裏咯噔一跳,他在三地總共得到的白銀才百萬兩多一個零頭,他居然一開口就是每人二十兩,若是他應了這三萬人總共就是六十萬兩,視財如命的他又怎麽能舍得。
“六郎這條件太苛刻了,二十兩可是夠一小戶人家生活三兩年了,全部花在這些俘虜身上能養活他們幾十年。”李景遂搖頭。
“既然皇叔不舍得那就將這些俘虜帶去杭州吧。”李從嘉嘴角翹起笑道。
見李從嘉拒絕,李景遂瞄了一眼孫傳又計算了好一會,說道:“六郎,你看每人十兩如何?”
李從嘉眯眼笑道:“十兩還不夠小侄打點一切的,看守俘虜銀槍都也要有開銷不是?也要占用土地不是?有很多事情都要用到銀子,每人二十兩也才六十萬兩,這與皇叔在蘇州、秀州和湖州三地得到的銀子一比可是九牛而一毛啊。”
李景遂見李從嘉不鬆口歎道:“孤王不知六郎從哪裏聽來皇叔得了很多銀子,但那都是謠傳,已經到這份上皇叔就實話與你說了吧,這三地雖然要比吳越南部等州府富庶,但蘇州和湖州常年起兵,也沒有多少油水,皇叔打拿下三座城池也才得了百萬兩白銀。”
李從嘉自然知道他大體的數目不過百萬兩,剛剛那麽說隻是為了迷惑他,這會兒見李景遂說出實話來就笑道:“皇叔也要為小侄的難處多考慮考慮,這四萬俘虜的風險實在太大,就算是吳越不來攻湖州,隻是這俘虜出了事,小侄的軍職也會被撤掉,從此後半生可就要指著這些銀子過日子,府上數百人都要銀子來養活,什麽都不容易……。”
李景遂原本安的就是這樣的心思,他很想俘虜鬧事,順手將銀槍都拿到手裏撿個超級大便宜,但他還是舍不得將這些銀子都給了李從嘉便說道:“不如這樣,四十萬兩,皇叔拿出四十萬兩給六郎,還供應這三萬人一直到投降的米糧。”
見李從嘉猶豫的表情,李景遂又說:“江都近十萬大軍都需要皇叔來養也不容易,三萬俘虜一年的糧食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何況是供應到這些人全部投降。”
李景遂當然不會好心供應糧食到這些人投降,他這次來隻帶了三萬石糧食,這些糧食一旦吃完他也不會再給供應。
李從嘉自然也不會相信李景遂的鬼話,笑道:“小侄也不與皇叔再討價,若是皇叔同意就六十萬兩成交,若是不同意,皇叔回去,順便再將半路上的吳越俘虜也帶回去。”
雖然沒人與李從嘉說過俘虜已經上路,但他見李景遂心急出征,就斷定他不能再因此耽擱時間,十有八九已經讓俘虜大軍出發上路。
李景遂不去想他怎麽知道俘虜上路之事,沉思良久才緩緩的忍痛說道:“六十萬兩可以成交,不過孤王還有個附加條件。”
“皇叔有事但講無妨。”李從嘉見他雖猶豫但也應了,便敞亮的笑道。
李景遂悵然問道:“剛剛那個十三四的小娘應該就是符彥卿的小女兒吧?若是六郎能說項讓她嫁給孤王,孤王立即寫信回江都要人來送銀子。”
李從嘉聽他這樣說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他根本沒想到李景遂居然還對未成年的小娘感興趣,雖然李從嘉對符靜姝沒有感覺,但他肯定不能去幫他說項要她嫁給李景遂做自己的嬸子。這不僅僅是輩分上的問題,不管他帶來的蝴蝶效應如何,不管李景遂會不會自動讓出儲君之位,也不管他是否被李弘冀下酒毒死,隻要有李從嘉在他終究是不可能成就大事,一旦符靜姝嫁給李景遂,在李從嘉下手對付李景遂時符靜嫻必定會為了妹妹的幸福出麵阻止。
當然符靜姝之事根本與李從嘉無關,就算是李從嘉說項怕是也會被符靜嫻姐妹一頓責罵,更不要說遠在大名府的符彥卿和大梁的周朝皇後符氏。
“皇叔什麽樣的女子找不到,怎麽會對符靜姝這小娘有意思,再說小侄側妃一定不會同意,就算是她應了,她還有父母還有周朝皇後符氏在那裏攔著……。”李從嘉委婉的拒絕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隻能出五十萬兩。”李景遂見李從嘉拒絕遂笑道。
他拿符靜姝說事也是想找個借口,當然若是能成對他來說也算是好事,不說符靜姝將來與符靜嫻的輩分怎麽論,畢竟符靜姝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對他登上皇位有很大的好處。
李從嘉見他這麽爽快的就放棄,便明白他是借著符靜姝來討價還價,搖頭笑道:“符靜姝這樣的小娘滿大街都是,在小侄眼裏她可不值十萬兩白銀,若是皇叔認為她這樣的小娘值十萬兩,小侄倒是可以送給皇叔三五個,皇叔也不用每人給十萬兩銀子,就是千兩銀子小侄都高興收下。”
李從嘉雖然一開口就說出六十萬兩,但這六十萬兩白銀就已經是他的底線,他知道俘虜對李景遂來說是個沉重的包袱,他不得不將這些包袱甩掉,而他除去將人送來這裏也沒有別的選擇,送去江都耗費時間太多,送去常州和蘇州,兩地此時皆無兵看守。一旦俘虜炸營所有的問題都是李景遂承擔,他除去答應自己別無選擇,相對來說他隻要六十萬兩白銀,加上原本湖州的俘虜總共四萬人,平均每人才十五兩,李從嘉沒有要一百萬兩,給他留下了四十萬兩,已經算是夠心軟了。
其實湖州這些俘虜也應該都歸李景遂來管,當初李從嘉也是考慮的太少,隻想著俘虜也是兵源,卻是沒有想到劉彥琛部六千眾未降的問題,便心急的將五千多羅晟部捏在了自己的手裏。
李景遂和李弘冀撤走又將四千多俘虜留下,這樣一來李從嘉手中便有一萬俘虜,若不是白文元給他指了一條明路,他還真不知該怎麽來處理這些俘虜,更不可能坐在這裏與李景遂討價還價,就是李景遂給他一百萬兩白銀,他也不會留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