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是久旱逢甘雨,天雷引發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了淩晨時分,蘇永才匆忙溜回自己房中睡去。幸好那些家丁前一天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主人與脫不花似乎發生了一些故事,於是,即便有兩個巡夜執勤的看到他溜出來的鬼祟樣,也隻是當作看不到了。
然而,到了早晨,蘇永前世養成的按時起床的良好傳統還是發揮了功能,想到即將要主持的楹聯大賽,他還是強打精神爬了起來,一番洗刷刷之後,走出門口正要召集隊伍開動,就看到脫不花竟然已經等在了門口。
她的精神遠比自己要好得多,而且那身打扮起來足足需要半個時辰才能搞掂的標準炎龍裙裾裝束已經整理的一絲不苟。蘇永不由心裏暗歎,沒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啊。
“你也去?”蘇永裝出一副冷淡模樣。隊伍中牽馬出來的兩名家將剛好是淩晨看到他的好事的,不由心裏暗笑。
“這樣的好事當然要去見識見識了。”脫不花倒是配合,也是吊著眼一副不甩他的狀態。
來到明月樓,與眾評委稱兄道弟一番,喝過幾杯清茶之後,蘇永總算是恢複了一些。
此時一聲鑼響,大賽開始。主持宣布才子們上台。
依然有些像江南七怪的四大才子吊著膀子瘸著腳走了上來,看得蘇永一陣好笑。
十名優勝者之中,還有一名也是出自江南,看到這副模樣,趕忙上去詢問緣故,但四人隻是推搪不言,每次看到評委席後那頭母老虎,都流露出一份惶恐之意。
這次楹聯大賽,由於是第二輪,參賽者雖然隻剩下十名優勝者,但觀眾更是密集,如果細心看下去,你就會發現,前兩天那些淘汰的才子們也在其中,正為自己地區的優勝者盡一分粉絲之力。
看到四才子這副模樣,不少得知刑部裏一點消息的才子們,更是暗地裏認為是那京城雲公子施了暗算,心裏義憤不已,當那白衣公子上台時,台下傳來一片嘩然。
四大才子這個樣子,以及雲曉夢上台遭罵,這現狀雖然有些奇怪,但幾名評委都是老牌大官,或是文學大家,心裏素質那都是一等一的強悍,那點心裏的詫異自然都是放在心裏,臉上卻不會露出一絲來。
公正公平公開嘛,既然公開,觀眾自然有表達自己的喜好的權利,而自己作為評委,自然要保持著正襟危坐的狀態,不能露出一點偏私之意。
這次的十名選手,江南才子占了半數,共有五席,而京師也不差,有三席,另外還有兩人,一位是位於炎龍最南端的大州城選拔出來的才子,另一名側是來自東北。
這兩人雖然呼聲不高,不過看他們臉上的篤定模樣,也不是等閑之輩。
主持人宣布了規則,優勝者這次依然有選題的機會,第一輪由選手們抽簽應對,抽到題目後答不上的淘汰,如答的上,則需要進行第二輪的搶答,如果搶答依然持平難分勝負,則根據楹聯的質量予以評定,選拔最後的五名優勝者。
此刻首輪試題已經刻在竹板之上,翻轉均勻的放在賽場中央的一張桌麵上,雲曉夢一馬當先的走上前去,挑了一個。
主持人把竹板翻轉,對著湘竹大喇叭喊道:“聽好了,試題是:日照紗窗,鶯蝶飛來,映出芙蓉牡丹。”
蘇永本來也是抱著湊個熱鬧的心裏,此刻聞聽此題,不由吃了一驚,把舉到唇邊的茶杯放了下來。乖乖,這不過是個與民同樂的節目嘛,怎麽搞的這麽難?看來皇上還真是想找幾個人出來啊。
他沉吟了一會,以兩世豐富的知識與靈敏的頭腦,一時都難以對的上來。不由皺著眉頭盯著了雲曉夢。
這題目的難處,便是鶯蝶的影子,便是芙蓉牡丹,而且文字也極為符合當時文人最喜好的賞花觀鳥之習,整句裏麵透著一股雅意。
雲曉夢徘徊良久,手中握著一把折扇,開了閉上,閉上了又在開,搗鼓了半天,方臉色一喜,大聲道:“雪落板橋,雞犬走過,踏成竹葉梅花。”
“好。”眾人不禁都齊聲歡呼,便是蘇永,也不禁喝了一聲彩。這個答案大出他意外,心裏想著不愧是京師第一才子,反應的速度……也不過比自己差了那麽一點罷了。
台下不少是才子,自然聽得出來,於是別說那京師才子到處充當啦啦隊拉人氣,便是那其他地區的才子,也是暗中點頭,想著京中果然臥虎藏龍,自己也算輸得服氣。
雲曉夢抹了一把汗,在評委們的點頭讚許中,走過了一邊。而那名東北的才子薛貴仁走了出來,冷靜的選了另一塊竹板。
主持人大聲念道:“聽好了,題目是: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咩。”
蘇永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這出題的家夥是哪個?竟然很有些惡搞的潛質啊。他搖了搖頭,微笑不語。
那脫不花剛才聽第一聯已經聽到呆了眼,聽到剛才的答案也深深感歎不已,想著炎龍這些書生,倒也真是有些才華,能弄出這些秒句來。此刻她已經完全入戲,聽到題目就皺著眉頭開動頭腦,奈何墨水實在有限,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看到蘇永微笑的樣子,她不由在後麵捅了一下,“唉,你會不會答?”
“小兒科。”蘇永嘿嘿一笑,要她附耳過來,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句。
“妙啊。”脫不花眼睛放光,聞言竟然忍不住拍手笑道。嚇了周圍幾個評委一跳。
看得那個才子尚未答出,柳觀雨不由笑道:“看來蘇將軍這位家眷已有妙對,不如我們先來聽聽,也給大家開一下思路?”
眾人哪有意見,紛紛叫好,連那東北才子,也是過來一揖說了聲請教。
脫不花在蘇永暗暗點頭之後,大模大樣從後麵走出,可笑的裝了個搖頭晃腦,才一字字道:“我的答題是:水牛喝水,水淹水牛鼻,哞。”
眾人拍掌大笑,連聲稱妙,脫不花渾然忘了這對子不是自己所對,笑嘻嘻的抱拳四方一揖,方轉身回座。
“不得了啊。”王舒微笑著抓胡子,站起來道:“蘇將軍自然是文武雙全的人物,卻沒想到,其家眷也有這等才學,真是一鳴驚人哪。”
其他評委也是點頭微笑,也都有些詫異。卻是越來越看不透這蘇將軍了。
這對子對的甚有趣,倒是引發了氣氛,場間也開始活躍起來。
那東北才子最終也說出了一個對子,尚算公整,卻是沒有了那股趣意。眾人雖然點頭,卻都有點珠玉在前的意思。
那名才子也覺得自己比不過一名姑娘,有些說不過去,於是異常爽快的對評委席一個鞠躬,告罪下台。這性格卻是讓自己得到了更多的掌聲。
大州城的才子走了上來,選了第三道題目。
主持人念道:“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樓千古。”
話語剛落,眾人莫說書生,包括評委在內又是暗中歎了一聲。這次的題目,屢屢出人意表,卻不知那擬定試題的是何許人?竟然都是選這麽難的題。
在蘇永心中,卻已隱隱想道:“這樣的試題,分明透露出了一個信息,就是求才若渴。莫非這出試題的是皇上?”
看著那大州城的才子猶自閉目沉思,那脫不花又湊到他耳邊問道:“我打賭,這個你對不出來。”
你真當我是天才啊?蘇永搖了搖頭,端起了茶杯也沉吟起來。
這種對子同字押韻的太多,而且結構巧妙,字間極有氣勢,委實不容易對。
沉默了好久,那大州城的書生,終於展開了眉頭,但他卻也沒有流露出笑意,臉色依然凝重,可見他也對自己的對子感到有些不足。
他略顯猶豫的走了上前,對著眾評委一揖,才沉聲道:“在下對: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這個對子非常工整,文字也算雅致。眾評委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盡管這下聯的氣勢不足,深井月影自然難比那滔滔千古江流。但這點時間能對的如此下聯,已經非常難得。
這才子名叫梁子語,看到眾評委點頭,卻是很沉得住氣的沒有多少歡欣之意,隻是深深一揖。
他抬起頭來,忽然走到蘇永麵前,躬身道:“子語自知下聯氣勢不足,蘇將軍文采絕世,還望將軍不吝指教。”
這才子倒是很難得的謙虛,而且他的實在也贏得了很多人的讚許。蘇永沉默了一下,微笑道:“這位公子不要客氣。這個對子是比較難,你能對上已經不容易了。大家都一致通過並無異議。”
他頓了頓,站起身子道:“我倒也有一對,也隻是說出來跟你參考一下,指教倒是不太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