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冥界之路
“按照我們道家的觀念，每個地方有一股勢力過於龐大，就會出現另一個東西來製約他。”九意低頭往孔洞中走去，淡淡的聲音震響在朦朧的石壁間：“別看這隻是類似冰雪的一座千竅山脈，其實它是一個陣法的中心與關鍵點。如果說我們大地上有地獄，那麽天火原這裏就是臨界的冥界。”
“冥界？”蘇永低聲問道。
“是的，”九意停住腳步，伸手按了按石壁，帶著一絲因為太久沒用而顯得有些僵硬的笑意看向蘇永：“為什麽創世神們不敢接近它？你們感受到這座山脈的石頭有什麽不同麽？”
紫衣素手芊芊輕輕按了按散發幽光的石壁，抽了口冷氣：“石壁好冷。”忽然她柳眉微微的皺了起來：“這石頭並不結實。”
她緩緩鬆開手，石壁上一個巴掌印清清楚楚，甚至連細微的指紋都能看到。但很快消失了，石壁很快恢複原樣，就像是一塊記憶橡膠。
蘇永的大手抓了上去，用力的在石壁上一摳，生生把一塊岩石抓在手心間，就像一個包子的形狀。
“咦？”他看著手中那塊並未脫離的石頭驚呼了一聲。鬆開手後，那塊包子狀的石頭緩緩彈了回去，很快與石壁融合在一起。
“是的，這梓潼山是有生命的，每一處地方就是它的肌膚，而萬千個孔洞，就像是他的毛孔。”九意讚歎道：“雖然每一處石壁都是冷冰冰的，但卻運轉著生命之火，這是一個屬於冥界的生命。”
“冥界的生靈？”
九意歎了口氣：“我當初被逼無奈闖入此處，發現天火原上的幽火並不會對古武者造成太大傷害，於是循著溫差一路找到了梓潼山，在這裏度過了好多年，才發現這竟是屬於冥界的地盤，對臨界的生物非常抗拒。而梓潼山就是進入冥界的門戶，這是一個活的門戶。”
“門戶？”紫衣好奇的看向幾乎完全透明的石壁通道：“就藏在這些通道中麽？”
“不錯，這裏共有三十六萬五千個洞穴，每個洞穴分別連接著三個通道，所有洞孔都是聯通的，可以說，這是一個異常龐大的迷宮。如果你走錯了，恐怕在內部繞上好幾年都無法走出去。但如果你有足夠的運氣，就可能給你走到陣法的中心點處，那是冥界領域的唯一入口。”
說話間他們已經像飛梭一般竄掠過高高低低彎彎曲曲的通道，在明明暗暗間進入了梓潼山的中心，在這裏，天光通過無數孔洞投下來聚成一朵光影之花。
光影之花的中心位置上，有一個隻能容一人進去的小小洞口，洞口上彌漫著紫色的煙霧。
“就是這裏，這是整個陣法的中心，也是冥界的入口。”九意停了下來，在小洞口處蹲下身子，抬頭看向四麵八方的發光石壁：“這一縷紫煙，就是整個迷神大陣的中心，遍布梓潼山與天火原的淡紫幽火，就是從這裏蔓延出來。”
“下方就是冥界？”蘇永感覺到自己的心呯呯跳了起來。
九意點了點頭：“我花了五年才找到這裏，卻不敢進去。”
“您不敢進去?”蘇永與紫衣都吃了一驚。
“神魔不兩立啊。”九意低聲一歎，苦笑著搖搖頭：“你們貼地聽聽。”
蘇永伏下身子，紫衣則是靠近石壁閉上了靈動的雙眼。
地麵與石壁就像滿是肥皂泡的白水微微震蕩著，發出隱隱約約的聲音，貼耳聽去卻是一聲聲低沉慘烈的嚎叫，就像是夜狼嘯月，淒厲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蘇永依然在一動不動的聽著，紫衣卻已離開了石壁，一張粉臉變得煞白。
“梓潼山這個巨大的泡沫生靈就是一個分割點。”九意臉色凝重的說道：“它隔開了天神們，讓他們不至於進入冥界。但也限製了冥界的惡魔，讓他們不至於跑出來作亂。”
“但我們這些外來者，似乎不在梓潼山阻止之列。”蘇永抬起頭，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九意默默點頭，一雙烈焰燃燒的眼睛看著周圍明明暗暗的光，也不知想些什麽。
“如果我們毀壞了這個關鍵點……”
九意沒等蘇永說完，皺眉低聲道：“群魔亂舞也許是對付創世神們的一支力量，但……如果將來完全失去了控製，那怎麽辦？”他在這些年與梓潼山這個巨大的生靈共處下來，憑著高深的修為，也算產生了某種共鳴與契合。每當有創世神要來這裏尋找他的蹤跡，他就會想方設法喚醒這個強大的冥界生靈來對付。有時候比較緊急時，還會直接把鐵劍刺入石壁來刺激梓潼山，反正這個龐然大物隻當是瘙癢罷了。
在這種和諧共存的環境影響下，九意自然不願意做可能傷害到這名保護者的行為。但要對付創世神們幾乎是無敵的力量，似乎也隻有借助冥界的力量。因為古武者組成的聯盟，頂多也隻能對付發達星球的國家機器罷了。
蘇永在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間內踱步走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要想知道那是不是能夠控製到的力量，隻能下去一探……”
“我跟你去。”紫衣立即走了過來。
蘇永搖了搖頭：“魔神是平等的等級，要去試探當然是人員越少，武技越高就越好。一旦被驚動至少還能全速逃出，人多了恐怕……”
他沒有說完，紫衣卻哼了一聲。
九意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
蘇永轉過頭：“九意前輩也不能去。這個梓潼山你多少跟它有點交情，發生了什麽事有您和它在，總是可以阻擋一下。”如果九意在冥界中失手，整個臨界再也沒有能夠主持大局的人了，也許會淪落為一個神魔爭霸的修羅之地。
九意呆了呆，最終沒有說話，隻是無聲的歎了口氣。其實他一早有探察的心思，隻是上麵沒有可靠的後援令他放心不下。蘇永雖然邁入了真仙的級別，但還是剛剛達到，別說比起地神等人，比起真神都還要差得遠，更妄論跟他這個一腳踏入了天神的人相比了。
但地神不能進入天火原，眼下也隻有蘇永能作為依仗。隻是如果是自己下去，當然不如讓蘇永進去更來得穩當。
畢竟真仙這個等級，臨界上還是能找出不少來，比如他的弟子長生，比如風炎與兩巴掌等。九意雖然也知道這是個理智的做法，但自己一個前輩躲在後麵，讓一個後輩去冒險，總是有些汗顏。
幸好蘇永把他的想法都給想到了。他沉默了好一會，才沉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刀。”
蘇永的修為他可以一眼看出，但一把好的兵器，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蘇永把血刀拔出，雙手恭恭敬敬的呈上。
九意筋肉糾結的手腕伸出，接過血刀時眉毛一顫。他手指輕彈刀刃，血刀低鳴如龍吟，餘音縈繞石壁四周，久久不絕。
九意平舉血刀，眯眼與刀刃成一直線，紫芒一縷似乎映進了他的紅眸裏，獵獵跳動起來。
“刀劍本凡鐵，因執拿而生情，因廝殺而聚魂。”九意手掌輕輕一推，血刀就像刺入豆腐般全柄沒入了石壁。反手抽出來，猶如一彎血月出雲，石壁間紫芒閃閃。
“好刀。”九意把刀還給蘇永：“小心。”
蘇永點點頭，卻發現紫衣站在了他身前。
“我能幫的上忙，而且跟你一樣不怕死，”紫衣冷著一張粉臉：“你不能丟下我。”
蘇永歎了口氣：“我殺過了多少人？一百個？一千個？我當然不怕死。”
他抬起頭來一臉嚴肅：“但你不同。我可以殺一千個敵人，也不怕更多的人死在眼前，因為我不認識他們。他們雖然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但上了戰場他們就是我的敵人。但你呢？你是我心愛的人，即便你能殺千萬個人，也不會有勇氣看著心愛的人受到傷害。”
“但……”紫衣接口道。
“記得伏虎山那時候麽？看到危急的時候我會擔心你，但這樣一來我就要做出選擇……我想不是每一次都會有好運氣。”蘇永拉起她的素手：“同樣的，我知道你想法也一樣。不想丟下對方，就得丟下自己……所以你要在這裏乖乖的等著我出來。”
紫衣沉默著狠狠的捏住他粗糙的大手，好半晌才鬆開來。
“你要回來。”她鐵青著臉低聲道。
蘇永無奈的看向九意，才發現那個中年道人已經很識趣的消失了。可見是很怕做電燈膽。
“一定。”蘇永對紫衣露出笑臉：“放心吧，我答應你就會做到，你好好在這修煉，有問題就問前輩。”
紫衣用力的點頭。
蘇永對著四麵石壁高呼一聲：“前輩我去了。”就躍下了散發紫煙的小小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