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大地之眼
聽到蘇永的回答,四個人同時愣了一愣。
但他們也沒有做出太大反應,隻是相繼的點了點頭,沉默了下來。
蘇永一聲呼哨,天馬從後方飛奔而來。他翻身上馬,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不知道你們遇見了什麽,對幾位的身份也不感興趣,但想來幾位的傷勢需要盡快處理一下……如果覺得在下在此有些不便,那小可就先走一步了。”
那名帶頭走出來的高大漢子拱手時候有些不自然,他已經料到對方傷在左臂。另外兩名護衛漢子腰間也有血跡,但看舉動傷口不深對行動沒有太大影響。這三人也正是隊伍中實力最強的三個人。那名蒙麵女子雖然保持完好,卻明顯不會武功。
天馬出現幾人都愣了一愣,他們都好奇的看向了那匹古怪的鹿角白馬,眼中有亮光一閃。
就在蘇永就要縱馬而去時,那帶頭的漢子似乎想說些什麽。但他剛抬起頭來,那名蒙麵女子突然咳了一聲。
於是大漢低頭繼續沉默。
蘇永眼光微閃,把這些都看在眼裏。他黯然一歎,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分辨了一下前路,縱馬而去。
縱使是在夜間,是在滿地流沙之上,背負了不少重物的天馬依然如踏雪淩雲,瀟灑彈跳的身影如同茫茫黃沙的靈動幻影,劃出一條無比曼妙的流動曲線,瞬間繞過無數的沙丘,消失在目光難以觸及的遠方。
“是他。”四人目光都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那名帶頭的大漢說了句。
蒙麵女子輕輕點了點頭。一直沉默的她忽然冒出一句話:“他怎會到這裏來?”
沒有人回答。他們沉默著從死去的駱駝身上取下一些行李,又翻出一些藥物,簡單的做了一下處理。
然後就反過來,他們追隨著蘇永的足跡而去。
……
前麵就是第四百個沙丘了。
一直數著數的蘇永停了下來,從包袱中取出水囊,先喝了幾口,然後塞到了天馬嘴巴裏。
走了好幾個時辰,一路上經過了無數沙丘,怎地看來都沒有什麽區別,就像還是在死亡之海的外圍一般?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扯出一條毛巾擦了把汗。
在看過那些屍體,與那支隊伍見麵之後,他就設想著那怪物是否藏於沙海之下,可以突然撲出傷人。於是他幹脆縱馬飛奔。這樣雖然依然無法完全保證躲過那怪物的攻擊,但至少可以盡快離開那一帶,降低給其攔截的機會。
如果連三尊者之中的老和尚都無法戰勝那隻怪物,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他想道。
至於那支古怪的隊伍。蘇永苦笑著搖搖頭,我自顧不暇,哪裏還能顧得上/你們?
更何況他們根本就不領情。
站在茫茫黃沙之中,他是真正體會到了大漠沙如雪的磅礴氣勢。這遠古的死亡之海,如今的烏蘭沙海真是無邊無際。
就目力的最盡頭,幾乎與天空相接之處,依然是黃沙一片。空中奔流的風聲,地下四處湧動的流沙,似在唱著一首亡靈序曲。
而這裏,已經走到了第四百個沿途的沙丘的此處,還隻是序曲的開章,還遠未到高/潮。
那沙海之怪一擊殺害兩人,也隻是一個微小的音節跳動而已。
不過,也因為前麵有了一支隊伍擋著,令他不至於第一個麵對這個可怕的跳動。這當然算得上是一個幸運。
但此刻他走到了最前麵,成了開拓者,就再也沒有之前的幸運了。
喝夠水的他再次上馬,但天馬剛剛邁上第四百零一個沙丘,他就呆了眼。
這一處沙丘地勢較高,剛才人馬飲水之時,沙丘幾乎完全擋住了前方的視線,他也不了解前麵是條怎樣的去路。
此刻他眼光落到下方,竟發現這是一處巨大的盤地。
盤地足有好幾千米寬,呈橢圓形,就如同一隻巨大的眼眶。
眼睛不知去了哪裏,隻剩下一隻巨大的眼眶,陰森森的瞪著頭上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但盤地之中也並不隻是黃沙,而是……它幾乎就像一個小型森林。
無數的沙柱或大或小,高高低低的布滿了這個盤地。令他很容易的就想起前世的石屎森林。
如果說盤地就像一個失去了眼珠的眼眶,那麽這些沙柱就像是無數的毛發。不單止睫毛,甚至連眼窩裏都長滿了毛發。
毛發上向著天空透出絲絲白色熱氣,令人幾乎以為這裏是一處鬼蜮。
四麵都是高低不平的沙丘,唯有此處是一個巨大的盤地,盤地中又有著無數或方或圓的沙柱,如果是大自然的造化,這也太奇妙了點。
在他就要縱馬而下時突然眼皮一跳,似乎這個石屎森林的結構有些古怪?他不由縱馬走到了沙丘的最高點,凝目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終於給他看出了一絲厲害之處來,不由再次吃了一驚。
原來下方的沙柱竟是布置成了某種陣法的模樣,無論從這邊的哪一條稍微稀疏的通道進去,最後都像一頭撞入了迷宮。走過看似不多的曲折之後,最後都會落入一個圈套之中,無一不被死死困住,連退都無法退回來。
這個看似大自然造成的奇妙陣法令他想起當年在雁蒙白樺林迷陣遇到的那個老人,他趕緊從包袱中把那本書翻了出來,開始在沙地上推演如何化解。
剛開始他還注意著周圍的環境,小心提防著那些細微的響動,但後來推演的太過入神,他竟是完全融進了思索之中,渾然忘我了。
這一推演足足又過了一個時辰,他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然而就在此時,後方突然傳來了聲響,他身旁靜立的天馬也用嘴巴推了推他。
插入沙地的血刀直接往後飛出。但蘇永轉身之後立即又把血刀用意念召了回來。
來的正是之前遇到的四人,此刻他們看著那把空中盤旋的血刀正凝神的戒備著。
“嗬嗬,幾位真巧啊。”蘇永眼光一閃,血刀在空中彈跳了三個跟鬥,穩穩落在他腳下沙地之上。他嘴角微微上/翹露出笑容:“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那幾人鬆弛下來,剛開始跟他說話那名大漢騎著駱駝走近對他拱拱手:“可是蘇永將軍?”
咦?他們竟然認識我?蘇永神色不變笑道:“原來還是熟人,可惜我卻是不認得幾位,還請贖罪。”
大漢苦笑道:“蘇將軍乃世上難見的將才,哪裏會認得我們這等山野人士?”
山野人士?蘇永眨眨眼笑道:“我的好友伍樂城將軍曾跟我說過,世間上可怕的不是什麽聲名鼎盛之輩,反而是那些山野人士。這一點在下也是極為讚同的。因為在曆史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是死於那些籍籍無名的山野人士之手。”
大漢有點暴汗:“那估計是伍統領跟蘇將軍說笑罷了。”這時另外幾人也走了過來。
蘇永眉頭一皺:“原來幾位也認識伍將軍?”他從邊塞去到京都的時候,伍樂城雖然已經掛了禦林軍的統領職位,但由於之前跟蕭長風等人並稱為炎龍四傑,他與蕭長風依然習慣稱呼對方為將軍,伍樂城當然也不會介意。
如果不是對炎龍官員有一定了解,這些明顯是番邦的人何以知道炎龍四傑的其中之一已經升為統領?
“這個……伍樂城將軍聲名遠播……”大漢剛要解釋,那名蒙麵女子忽然歎了口氣道:“蘇將軍想的不錯,我們剛從炎龍京都過來。大家也不必隱瞞了。”後一句話,卻是對她的幾名隨從說的。
“這位是魔都,”蒙麵女子指了指蘇永身前的壯碩大漢。然後看了身旁兩外兩人一眼:“我左邊的是維龍,右邊的維虎,他們是兄弟。”
兩人同時對蘇永拱手,看樣子兄弟果然極有默契。
“至於我……蘇將軍就叫我樓蘭吧。”蒙麵女子說道。
蘇永在這名女子開嗓說話時就怔了一怔,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一絲異樣來。
就看這女子靈動明亮的眼眸,他也知道麵紗之下必然是一張絕美極富異國情調的俏臉。怎地……怎地聲音如此難聽,就如同鴨子的嗓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