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帥,還是說說接下來又準備怎麽走吧?”一直沒有說話,幾乎被所有人當成空氣的內田良平抬頭冷冷問道。

日本對環太平洋自由貿易區沒有興趣,正如在日本盛行的《脫亞論》一文中,福澤諭吉寫道:“我國不能再猶豫等待鄰國開化來振興亞洲,不如脫其伍與西洋文明國家共進退。與支那朝鮮盡管是鄰國,卻也沒必要特別關照”,“我心中謝絕亞細亞東方之惡友”。

“怎麽了?”李想擰著眉毛問道,他現在越看這個小東洋越覺得不順眼。

“英、法一直在背後支持荷蘭,所以接下來的談判,中國即使有美、日的支持將會很艱苦?”內田良平看著這位把遠東局勢惹得沸沸揚揚的李大帥。

“怎麽?我如果與荷蘭開戰,英國參戰,你們準備撂挑子?”李想反問道。

“你準備談不攏就開戰?”亨利領事傻傻地盯著這位李大帥。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李想一副蠻橫嘴臉。

內田良平眼神閃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們會按上述辦法出麵斡旋的,你最好不要衝動。”亨利認真的說道。

“不會,不會。”汪精衛連連點頭哈腰。

“這要看我的條件荷蘭人肯不肯答應了!”李想一把推開汪精衛:“其實,我的條件,對美、日兩國,也是有利益的。”

“什麽條件?”內田良平和亨利異口同聲的問道。聽到利益,兩個家夥立刻兩眼放光。

李想從鐵盒子抽出一根雪茄,頭也不抬的說道:“幾年前,荷蘭麵對國際的壓力,為了保持自己在印尼的地位,宣布實行“門戶開放”政策,允許列強資本自由輸入東印度殖民地。因而,英、美、日、法、比等外國壟斷資本如潮水般湧入印尼。但是,英國資本首先進入,它同荷蘭資本建立合營企業,在印尼的種植園和采礦業大量投資,其實力僅次於荷蘭,居第二位。其實,是英、荷聯合起來,把其他國家的資本排除在外。你就不想撬開這麽大的一個市場?”

美、日當然想了。英、荷洋行和大銀行控製了印尼的各生產部門,操縱了印尼的經濟命脈,攫取了巨額利潤。公司在印尼的企業其利潤率高達30%~40%,有的高達170%,一年就可從印尼掠奪15億荷盾以上的利潤。誰看了,都會眼紅。

“我的條件就是:印尼認真奉行‘門戶開放,機會均等’政策。而且不止向中國開放,應該向世界開放。”李想把頭扭向了猶太人銀行家保羅,又看向內田良平。

南洋盛產大米和熱帶經濟作物,錫、橡膠和石油等戰略資源豐富,中南半島和星、馬海島又處於東西方海上交通要道上,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後起的日本帝國對這一地區垂涎已久,從殖民台灣之後,日本開始了對南洋的滲透與擴張。

而經濟力量已居於世界首位的美國,更加垂涎三尺。

亨利楞了一愣說道:“必須把印尼,不!應該把整個南洋劃入環太平洋自由貿易區。”

“外瑞夠都!”李想點點頭。

“如果南洋能劃入環太平洋自由貿易區,日本也可以慎重考慮加入的。”內田良平道。

“有點棘手。”保羅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英、荷國內的保護主義一定會拚命反對,甚至不惜戰爭。”

“不是一般的棘手。”回過神的亨利也咂箍著嘴巴。

“一點也不棘手。”李想說道。

“不棘手?”內田良平詫異的問道。“因為貿易問題,爆發的戰爭也是有可能的。”

“怕什麽?荷蘭對上我也未必能討的了好。”李想冷笑道。

荷蘭殖民當局在東印度建有一支皇家陸海空軍武裝力量,但隻是以荷蘭軍官為骨幹,征募印尼土著,組織的相當龐大的軍事鎮壓機器。戰鬥力也就欺負一下下土著和手無寸鐵的華人,當年小日本橫掃南洋的時候,就知道這些殖民地的軍警戰鬥力有多麽的無能。

“話不是這麽說。且不說荷蘭的本身有多強,不過你想想,與荷蘭同盟的列強有多少?而你呢,就一個中華民國而已,替不替你撐腰還難說。”內田良平正色說道:“你這是用頭去撞鐵板!”

李想撇了內田良平一眼,怎麽覺得小東洋在煽風點火?

“李帥,這不是武漢。”汪精衛心驚膽戰的提醒道。“任何決定,毋必三思而後行。”

“你們想那裏去了啊!”李想哈哈大笑,“我沒有發起戰爭的企圖,我的意圖,不過是誰國要是抵zhi泗水談判,我就在國內發起抵zhi誰國的運動。”

“抵zhi運動?!”亨利和內田良平隻能苦笑。

他們兩國都是吃過這個虧的,對此特別敏感。

“英、法不是喜歡挺荷蘭嗎?我正準備把國內據荷運動擴大到英、法兩國。”李想嘴裏噴著煙氣說道。

內田良平和亨利再次苦笑。

“不用笑得這麽難看。這對美、日可是福音。”李想彈彈煙灰。

“福音?”

“誰國挺荷蘭,我就據誰國。美、日正好可以搶占市場。這不是福音是什麽?”李想說道。“比如美孚,抓住機會,就一定可以獨霸遠東。所以在這次反帝運動,你們也要多支持,不要讓英、法做出某些衝動的事情。”

“這是自然。”亨利義正嚴詞。

“英、法不會這麽容易屈服的。”內田良平說道。

“我的第三步棋就是組織省港大罷工!”李想雄心壯誌道:“我保證,香港會變成臭港!”

所有人點點頭,這一招黑虎掏心,英國就要三思了。法國的對華政策基本上追隨英國同盟國,自然也會三思了。

接下來,為了爭取談判主動,幾個人就根據以上目的和李想的一些見解,擬就六條節略。

……

在上海外灘公園,又豎起一座高六丈、寬五丈的鐵木牌樓,上書“毋忘國恥”四個大字,經過這兒的行人,睹之無不觸目驚心。

英、法租界,街上蕭條,堆滿垃圾,隨著氣候日漸的升高,彌漫著臭哄哄的惡心味道。

英、法、荷國人的工廠機器停止轉動,煙囪不再冒煙,電話呼喚不應……已陷入完全癱瘓狀態。

英、法租界的洋人都跑去了公共租界。

虹口碼頭。

一個穿著新潮中山裝的青年,胸前佩戴著一枚青天白日徽章,拿著筆記本記著什麽。

一個幫會人物恭敬的站在他身邊說道:“……遊輪裝載煤油八萬餘箱,偵悉係亞細亞火油行之貨。該行來貨向在遠來行洋棧堆積。”

這是大買辦虞洽卿的貨,在他們來之前,虞洽卿見勢不妙,早悄悄地溜走了。

“不卸此船之貨!”青年拍的一聲合上筆記本說道,“之前已經開會,青紅幫以及各幫,當由各幫飛送傳單。上海第一次實行抵zhi,凡我華人不得代該輪起卸此貨,協力箝製以求實效。”

這個幫會人物點頭哈腰:“我輩雖都未到過南洋,未曾受其虐待,然而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

寧波,學界發起抵約,青年誌士分赴城市鄉鎮擔任演說,每日馳赴廟寺船埠鬧市人眾之處,演說文明抵zhi辦法,環而聽者率數百人,到處歡迎,大為激動。

……

湖南,開第一次抵zhi禁約會,屆時至者四千餘人,萬口齊聲莫不以為吾同胞應盡之務。會後擬另覓一地以為辦理抵zhi事公所。

……

太倉,紳商公議實行不用英、法、荷洋貨之策,公請上海姚孟塤在高等敬業學堂演說實行抵zhi,合屬士商到者二千三百餘人,全體簽名,誓願回裏之後一律轉勸鄉人不同美貨。

……

李想一行再次走進泗水荷蘭人總督府後,即將該節略送到總督大人麵前。

荷蘭人總督看到這個節略,勃然大怒,吼叫道:“如此,是將從前之約全行駁了!”他憤怒得漲紅了臉,揮動著手中中國方麵提出節略,“如此比勒索還可惡,簡直是……”

他在美、日兩國代表的環視之下竭力控製著自己,咽下了最後兩個字。

“強盜!”李想冷冷地替他說了出來。

“閣下自己聽聽。”荷蘭人手指頭戳著一行行條款道,“要我們將東印度所有港口開放,還得降低這麽多種關稅……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誰敢向荷蘭帝國提出這樣苛刻的條約!”

李想冷冷地說道:“那你今天不是看到了嗎?”

荷蘭人被他這句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英國代表的手從桌子下隔著小茶幾伸過來,輕輕扯了他一下,他心一動,很快便調節了氣息,輕輕將條款往桌上一擲,說:“如果閣下真有和平誠意的話,‘門戶開放’,‘自由貿易’什麽事就不要提了。”

李想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再一次用最明確的語言告訴總督大人,這不止是我國的要求。”

荷蘭人總督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說:“如果是這樣,那兩國惟有一戰了。”

亨利臉色微變,正要說話,就聽到李想冷靜地說道:“那麽請貴部開個節略。”

荷蘭人總督的準備早被美、日、中三國合縱打亂,那個節略已經拿不出手了,一時異常尷尬的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想譏諷道:“貴部連個節略亦不願開,我心實不佩服。”

荷蘭政府本想把拖延談判的罪名加在中方頭上,至此不由沮喪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