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幕的黑暗中,最先湧出來的人是身上革命軍傳統的黃色服軍裝上麵,都是血跡斑斑。後麵更是隻能看見舉起的雪亮的刺刀的革命軍湧出來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隻能看見他們突破黑暗,卷起暴風雪,向固鎮廣場衝來,幾乎站滿了視線所及的地方!

於是,辮子哨官一聲令下,百十來個辮子兵便拉開了散兵線,手持新步槍,趁黑緩緩向列車摸去。

辮子兵距離北伐軍隻有十幾丈遠時,北伐軍的步槍、機槍突然一齊開火。走在前頭的辮子兵十幾人被擊斃,走在後邊的,見勢不妙,慌忙掉頭就跑。

革命軍踏足固鎮,看著辮子軍的行刑場,雪地裏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是一片人間地獄景象,廣場之上,到處是屍體層層疊疊,卻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軍靴踩過,濺起的都是血水。這都是那些辮子軍的屠殺留下的罪孽!

北伐軍在嘹亮的軍號聲中,軍官們一聲聲上刺刀的口令頓時從隊列那頭傳到了隊列這頭。刷的一聲,雪亮耀眼的刺刀上了起來,在廣場上形成一道刺刀的叢林。風雪落在在刺刀形成的叢林鋒尖上,加倍的冰冷肅殺。

向著辮子軍殺去!

剛剛最殘暴的辮子軍軍官從亂軍中掙紮出來,正正走到一個革命軍軍官麵前。剛才的革命軍衝鋒已經讓他魂飛魄散,一點氣力都沒有了,隻是呆呆的看著麵前的那個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的革命軍軍官。這個革命軍軍官冷冷一笑,手中指揮刀一下通進他的胸口,再加一腳,將他屍體踹倒雪中。

“向前!向前!”

他們是向固鎮一路掃蕩過來的,看到了太多老百姓被虐殺的屍體!對這些辮子軍,沒人有絲毫的憐憫。

那些準備就義的革命軍戰士被縛著雙手,乃然癲狂的手舞足蹈,大吼起來:“殺吧!殺吧!漢奸滿奴們都記住這一天!”

風雪如狂,這喊聲回蕩在深邃的夜空。

正在車站裏酣睡的辮子軍江防營三營步隊,忽聞外麵槍聲大作,驚惶失措,指揮官也在搞不清民軍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便瞎喊一通。辮子兵騎上馬,也就覥懂懂地衝了出來,胡亂地放一陣槍。黑燈瞎火中,遭到民軍夜襲,嚇得心驚膽跳。

忽然,“轟”地一聲,一發炮彈落在馬群中爆炸,死傷了幾匹馬。戰馬受驚,紛紛拚命掙脫韁繩,在漆黑的曠野裏狂奔亂跑。有的掉進了澮河中,被冰冷的河水凍得亂叫。

接連又是炮聲隆隆,革命軍炮兵開始了猛烈的炮擊,硝煙彌漫,大地顫抖,濃濃的煙霧將整個固鎮包裹在其中,整個戰地頓時的成了一座噴的火山。

雖然北伐軍利用夜襲,收複了固鎮西南翼的部分鎮區,而第姚雨平粵軍也多次突入到固鎮之中,甚至一度複固鎮三分之二地地域,然而辮子軍畢竟是久戰精銳,而且被張勳灌輸的忠君至誠,戰鬥力和戰鬥意誌非常強勁,反撲就沒有停止過。

“前進!前進!前進!”姚雨平咬牙切齒的吼道。

在固鎮左翼的攻擊主要是由他負責的,為了牽製住辮子軍的反撲,配合柏文蔚率領的皖軍在固鎮正麵的攻擊作戰。麵對著辮子軍的反攻,姚雨平當其衝,而且儼然轉換成了北伐軍的突擊固鎮主力。

在姚雨平的怒吼聲中,成群的革命軍士兵挺著明晃晃的刺刀,硬是頂著辮子軍瘋狂的火力向前進攻。整條戰線上到處都是激烈的廝殺,雙方士兵短兵相接,喊殺聲連天。到處都是衝天地火光和震天的喊殺之聲。

在炮火地掩護下,成群地革命軍士兵一次次的起進攻,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衝上去。

就這樣,柏文蔚部地兵力同時向北伐軍正麵的辮子軍壓了過去。

敵人的槍彈密集得像一堵牆,而辮子軍炮隊幾乎全部的火炮都投入在轟擊之中,炮彈如同暴風雪樣的壓下來,而攻擊的革命軍部隊在辮子軍猛烈的火力下,一排排應聲倒下,一批批被埋在炮火掀起的雪水泥土裏。在敵人猛烈的炮火和機槍火力下,部隊的傷亡極大,但這倒也著實壓製住了辮子軍的反擊。

“機關炮,給我頂上去!”站在穿越固鎮的澮河岸堤上的柏文蔚大叫到。他已經和姚雨平一樣,頂上戰線槍林彈雨,靠前指揮軍隊。一串子彈紛飛著從耳邊嗖嗖而過,到處都是被槍彈揚濺起的碎雪泥粉。

一辮子軍打來的迫擊炮彈在不遠處炸開,揚起的煙塵雪泥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柏文蔚抖了抖頭的大簷帽,對身旁的副官說到:“該死的,這破陣仗怎麽打成現在這副鳥模樣了。”

營裏前抵的幾挺三機槍就沒有停止過掃射,用嚴密的火力掩護著部隊的進擊。遠處的陣線處,團裏的幾門迫擊炮正猛烈轟擊著辮子軍的陣地,一朵朵蘑菇狀煙雲嫋繞翻騰著。

一連串的子彈將幾個正挺刀反衝鋒的辮子軍士兵血花飛濺,而辮子軍反擊的火力又使得很多革命軍士兵在瞬間便被打成了四濺的肉塊。

雙方很快便撞在了一起,爆出慘烈的白刃戰。

“前進!”眼看著柏文蔚部隊發起衝鋒,姚雨平他們也發起了突擊。

隨著正麵反擊部隊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姚雨平猛然躍起,率先向前起進攻,而就在此時,辮子軍顯然注意到了前麵出現的革命軍士兵散兵線,密集的子彈立刻潑掃過來。

幾個衝在最前麵的奮勇敢死隊員身子猛然一震,便一頭栽倒在地。

“媽的,打掉這些狗曰的。”氣急敗壞的姚雨平怒聲吼道。

槍林彈雨在戰地之中交織起了一整片的死亡火光。

北伐敢死隊終於用血肉之軀衝破辮子軍的火力封鎖線!

革命軍戰士憤怒的吼聲連連咆哮在戰場,雪亮的刺刀撞上去,虎入羊群的對辮子軍展開一邊倒的殺戮!

辮子軍裏不知道是誰首先崩潰,先丟到了手中的武器,掉頭就跑。在狂亂的暴風雪當中摔了幾個跟頭,爬起來的時候嘴裏的聲音已經變成了無意識地哭叫,幾個人的行動驚醒了已經恐懼到了極處的辮子軍。那些辮子軍軍心一下子崩潰了,刀槍頓時丟了一地,所有人雪崩一樣冒著大雪就逃。

驚慌失措,失去鬥誌的辮子兵被打得一敗塗地。一群群不成隊形的辮子兵,沒命地往北方逃跑,途中攔住一列自北往南開的貨車,劫持機車司機倒回宿州方向去。

北伐軍緊追不舍,炮轟火車頭,終於將車頭擊毀。車上的辮子兵倉皇棄車奔逃,動作慢的或者被俘,或者被擊斃。

拂曉,北伐軍在固鎮集合。

辮子兵的槍枝彈藥丟遍滿地,在車站前還留下了一尊巨大的子母炮,辮子兵的屍體橫七豎八。那些被打散的八百餘匹戰馬,也被北伐軍士兵追了回來。

激戰了半夜而大獲全勝的北伐軍戰士,誌氣高漲,沒有半點疲乏之意。

固鎮之外,血和雪,已經攪和在一起,將地麵變成了紅梅盛開的畫卷。

大暴雪下得接地連天,似乎也不忍目睹剛才生的血腥屠殺,很快就把一切痕跡掩蓋。

姚雨平和柏文蔚並肩走在劫後餘生的固鎮街上,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這次戰鬥,他們莫名其妙的就被李想指揮了,戰鬥打響才覺著心驚肉跳,但是那時候已經後悔莫及,隻有咬牙切齒的打下去!在他們心裏後悔的時候,這場很多人並不看好的倉促出兵,勝利來的太快,太突然,固鎮從丟失到收獲,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

這簡直可以稱為奇跡!

這樣的戰鬥,他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爽快!這從將士們高漲的士氣也看得出來。李瘋子的金鷹衛難怪會有那樣的傲氣,在洋鬼子麵前也挺直了腰杆,這都是一場場這樣痛快淋漓的勝仗喂出來的。

戴著瓜皮帽的鎮長,臉色蒼白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當中掙紮走來。每一個穿著軍服地士兵從身邊經過,他和他的從人都趕緊點頭哈腰的行禮。士兵們卻理也不理他,沉默的從這些官吏身邊經過。

一具具的屍體被抬著拉著,不少人都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模樣,被扔到了越來越高的屍堆上麵。無數放下武器地辮子軍俘虜,正被革命軍士兵們用槍看著挖坑。因為恐懼,他們都拚命的幹著,坑越刨越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位鎮長才走到了兩個高級軍官模樣的附近。這個鎮長自然不知道,這兩位軍官就是北伐軍粵軍司令姚雨平和皖軍司令柏文蔚。

姚雨平低頭看著地上一排已經不呈人形的屍體,身上的革命軍軍服也破爛不堪,身邊的一個衣衫襤褸的革命軍士兵,正是在刑場上唱《義勇軍進行曲》的一人,他低聲道:“他是硬拴在馬上拖死的,他被碎屍…………”

柏文蔚哼了一聲:“好好的埋了…………俘虜全部吊起來,釘木架掛在他們墳頭。掛三天,命大死不了,再讓他們滾蛋!”

身邊戰士敬禮而去,鎮長卻是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迎過去:“大帥……”

柏文蔚看也不看他,隻是又注目剛走過來的一個營官。那營官豎立報告:“大人,武裝偵察的隊伍已經冒雪出擊,追著逃散辮子軍的行蹤掃蕩,發現敵人的殘部正往宿州逃竄,而那裏是他們的第二大本營。”

柏文蔚和姚雨平交換個眼神,同時點點頭。

姚雨平擺擺手,哼了一聲:“氣可鼓,不可泄!兵貴神迅,我們決不能讓他們在宿縣站穩住腳跟。現在,我們務必一鼓作氣,馬上登車,趁勝追擊!”

“是!”那營官肅立敬禮。

柏文蔚突然一拍額頭,失笑道:“高興的過頭,忘了向南京報捷!大總統應該早等不及了吧?”

“隻是報捷嗎?”姚雨平頭也不回道。

柏文蔚大聲道:“戰士們出生入死,幾個月軍餉都沒有發了,報捷之外,自然還要請功請響!大了這麽大一個勝仗,南京是怎麽也不會駁了我們的請!”

柏文蔚故意大聲說的所有人的聽到,就是說給戰士們聽的,他要把士氣再往上鼓!宿州可是張勳親自駐守的辮子軍大本營,江防軍絕對主力所在,必定是一場大大的惡戰!北伐軍士氣再高一點,無疑勝算更大!

果然,柏文蔚一說完,將士們立刻興奮的嗷嗷叫!

八千北伐軍戰士們雄赳赳氣昂昂的再次登上列車,火車汽笛長鳴,徐徐向北開去。

從八千餘名戰士中抽出會騎馬的八百餘人,利用繳獲的八百餘匹戰馬,編成北伐騎兵隊,尾隨列車之後,向宿縣奔馳而去。

天已大亮,這大雪,也愈地狂暴了起來,視線所及,山河一片雪霧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