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想的屋子裏麵,滿滿當當的都是人。馮小戥之後,革命軍高層陸陸續續的都來了。

曾高正在拿著雪茄,晃燃洋火烤著:“大帥這個愛好,正對我的胃口……此次耀威祝捷辦的非常成功,生前死後都可以獲得這樣崇高的榮譽,戰士們感動的要死。影響力可謂空前,堵在兵營要求參加革命軍的熱血青年不計其數……”

李想笑著擺手:“軍隊的事情,就按咱們先去商議出的建軍方略辦著。我其實想知道,你們對南京臨時政府怎麽看?你們對黎元洪怎麽看?”

一聽李想問話,所有人頓時就是一怔。李想重回漢口之後,波及的利益範圍之廣,甚至已經囊括了全國革命各方麵地發展。目前形勢的嚴峻和在安陸的可怕推斷,可是一直煩惱著他們。

曾高是心思極靈,頓時就是下意識的反問:“我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情,作為革命同誌,當初同盟會宋教仁和黃興來武漢,為什麽沒有拉攏你,而是選擇和你對立?這是為什麽?還有黎元洪,咱們和他武昌軍政府也沒有利益衝突,當初竟然也聯合壓迫咱們。”

接連反問,句句都到了點子上麵。李想欣賞的看著這個手下,微笑點頭,淡淡的道:“他們拉攏了,光緒三十二年,在黃鶴樓,那場萍瀏醴舉義的密謀我也在。那時候的你還不知道在哪裏,所以不大清楚。隻不過我和他們同盟會倆似乎天生有點對衝,存在理念之爭,無論他們的表現多麽誠懇,我卻覺得他總是對我懷著莫大的敵意,還有輕蔑。”李大帥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直覺是在職場上打出來的,這種感覺從來就不會錯。”

曾高隻是沉吟,下意識的敲打著雪茄。雖然不知道李想說得職場是什麽,估計和官場沒有什麽區別,不然怎麽曆練的這麽精明,厚黑的像個老官僚。

“還有,你們說說,武昌革命軍能用嗎?黎元洪這個家夥我降服得住麽?”李想又追問一句。

曾高神色平靜,將雪茄輕輕放下。“大帥,黎元洪是人傑。武昌革命軍不足道矣,大帥已經有骨幹將備,都是百戰精銳。武昌革命軍當中,隻要再汰換一批人,還怕掌握不了?武昌革命軍經曆陽夏大敗,軍心早散盡。大帥要擔心的,隻有黎元洪!此人在滿清時候便以氣量寬廣著稱,待人接物有孟嚐君之風,格局也很大…………”

在湖北軍界,素來都是,張彪第一,黎元洪第二。

黎元洪這個人,不僅僅是軍中“知識分子”,人緣也很好。別的軍官中飽私囊,克扣軍餉,黎元洪從來不幹這種事,且常常與士兵共苦樂,很會帶兵。這種小恩小惠、與兵同樂,看似簡單,關鍵時刻卻都救人一命。

給人印象更深的是,還是黎元洪的“開明”態度。革命前,四十一標有位名叫李佐清的學生兵自己剪辮,為軍法官所告。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當著一幫軍官的麵,黎元洪打個哈哈,一笑了事:“剪辮之舉,大可免受豬尾之訕笑,倡文明之先機。”

本來能殺頭的罪過,黎元洪輕輕帶過。

1906年,他奉命督師,率兵前往鎮壓萍瀏醴起義。進入戰區前,他召集屬下軍官們,說:“我們打仗,一定要預先辯明暴徒的性質。如果對方是具有政治意味的黨人武裝,不要與他們死戰,應該設方勸說他們,讓黨人自動解除武裝,遣散人眾。如果對方是搶掠殺戮為目的的土匪,就一定要堅決予以消滅,以絕根株!”

可見,黎元洪確實具有比較有開明的政治眼光。

保路運動**時,他加入立憲派陣營,作為軍界代表加入鐵路協會,給時人印象極佳。

陳夔龍任署理湖北總督時,由於他老婆是慶親王奕劻的幹女兒,湖北大小官員皆曲意奉承。陳夔龍的小女兒病死,辦喪事斂財,張彪等人追悼金一送就是十萬銀元,巴結孝敬,無所不為。反觀黎元洪,僅送數元作吊儀,很顯“吝嗇”。不久,漢口慈善機構籌善款,他反而出手就是三千大元。為此,時人對黎元洪交口讚譽。

陳夔龍經張彪陰激,深恨黎元洪,很想找借口罷掉他。無奈黎元洪在軍中人緣、口碑太好,投鼠忌器,陳夔龍最終奈何不了他。

由於本人出身貧寒,黎元洪生活節儉,與結發妻始終關愛。他對下屬對士卒,無論生活還是學習,皆關慰有加。連小兵家裏有喪事,他都會親自,慰問並送奠儀。

所有一切,使得他在士兵中的口碑非常不錯,廣得軍心。

“最重要的是,他功名心,豪傑氣概也是極重!武昌黨人把他當做傀儡高高掛起,最後還是被他反複,連黃興都在這裏敗陣,可見其手腕能力!大帥若不能得之…………”他臉上閃過一層青氣兒,看了管家小妹一眼,輕聲道:“不如殺之!”

叮當一聲,卻是管家小妹正端著的一碗洋人咖啡,摔在了地上。小丫頭伴在李想身邊,正滿心思的“相信愛情,即使它給你帶來痛苦也要相信愛情”。曾高這陰森森的話兒,一下將她嚇著了。而李想,隻是不動聲色的冷冷一笑。

“武昌黨人的前車之鑒不遠,除去他更安心。就給他一個‘意外’死法很好。”馮小戥點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還有,雖然我沒怎麽上過戰場。可是我也能感覺出來。同盟會的確對你抱著很大地敵意,這一點,我相信很多人也能看出來。”

“奇怪了,大帥可是一個革命黨人中的實力派啊!他們怎麽忍心放棄了革命同誌的情份,和大帥選擇對立?他們就算無法讓大帥效忠,也沒必要和大帥搞僵吧?”林鐵長也想不明白了:“難道他們瘋了?”

他說完後悔了,大帥可有個綽號叫“李瘋子”!

“咳咳……我來說兩句行不行……不一定對……”劉歆生老爺子不緊不慢地清了清嗓子。這次會議,也把熟悉漢口當前形式,從黃鶴樓初遇就一直支持他的劉歆生請來了。

“嗨,劉老大哥你就快點說吧。”金兆龍一臉的受不了。

“關於這個原因,其實說穿了,就是“名利”在作祟,榮名厚利,世所同競,而昔賢謂:求之既不可得,卻之亦不可免。”劉歆生笑了:“我在這名利場打滾這麽多年,早看清楚了。就連號稱文明世界的洋人,西方先進的製度法律,追求的也就是名利二字。或許你們之間存在主義之爭有,但是革命黨人也是人啊!就連我們這些人看得出來,同盟會的人對於洋人的製度非常推崇。”

“從孫大炮的一群日本追隨者和同盟會的政治綱領,他們是典型的“崇洋媚外”一派。”宋缺坐在旁邊咧著大嘴說道。

“劉老繼續說,詳細一點。”李大帥讓管家小妹幫他點了一支雪茄,送到嘴裏。

“你們少抽一點。”一屋子的烏煙瘴氣,梅迪幾乎被嗆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同盟會是由孫中山領導和組織的第一個全國性的革命政黨。在孫中山的旗幟下,同盟會聚集了全國各地革命積極分子的精粹,這實際上是當時中國資產階級革命派的大聯合。其曆史意義之大,我已經不需要多說。”劉歆生冷笑了一下說道:“更何況,而且同盟會一直領導著全國的革命風潮,而且擁有著全國罕有的號召力,顯赫的名望和聲勢,還在全國熱血青年中擁有了一大批傑出的追隨者,這是什麽概念?”

“不就是中國最具實力的革命政黨。”周吾不屑的說道。

“更何況經過多年打拚以後,同盟會已經接近了成功的邊緣。據我看,如果不出意外,武昌首義,本來應該由同盟會的人來領導。”劉歆生說道。

“中部同盟會成立之後,他們就一直謀劃在武昌,長沙兩地發動舉義。並定下長沙舉義,則武昌相應,武昌舉義,就長沙響應。誰知道計劃一變再變,至計劃泄露,瑞澄大肆授捕黨人,黨人倉促舉義的時候,武昌一個有聲望的同盟會人物都不在!”李西屏冷笑道。

“真羨慕你們,參與了武昌首義的那個血與火的夜晚啊……”閑下來的管家小妹把冰冷的小手抄在褲兜裏,甩了甩自己的馬尾便,輕輕歎息了一聲。

“西屏,你說的不錯,同盟會多年以來一直努力革命……敬仰和歡呼,不說中國,就連洋人也知道,這個同盟會可是中國革命黨!這是一個什麽名氣?”劉歆生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有點破壞他儒雅的形象。

“可是就在同盟會被千萬人期望著的時候,憑空出現了一個年輕的革命黨人,才華橫溢,在武昌群龍無首的時候,臨危受命,一肩把革命大旗抗起,還帶領著倉促舉義的士兵成功占領武昌。更何況那位革命黨人,居然還是一口氣光複武漢三鎮!還將湖北第一名將張彪徹底擊敗,一舉將漢口租界收複,敢和洋大人叫板的大英雄!這位大英雄還黃興,黎元洪接連大敗,陽夏相繼失守,革命道路山窮水盡的時候,發出將革命進行到底的呐喊!在絕境中發起反擊,馮國璋,段祺瑞,北洋三傑有兩位已經折在大帥手裏……”管家小妹與其無比誇張,越說越來勁了,被李大帥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同盟會雖然被全國仰望,也曾在中國多處組織起義,試圖推翻清政府,但都沒有成功。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突然幹出這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幹出他們十幾年也沒能幹出的大事,你這不是在抽他們的臉嗎?就說你這次幹翻北洋軍,就等於在抽北洋敗將黃興,還有一心求和的同盟會、立憲會大佬們的臉。你的功勞越大,抽的越響。”劉歆生笑了:“這個時候其實你自己明白。我地李大帥,你隻不過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這麽厲害罷了。”

“是啊,現在想想,好像我立的功勞是比同盟會幾十年的努力要牛比多了。”李想想一想也是,忍不住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