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迷的風雪之夜。
煙雨小樓,李想欄杆拍遍,不斷的遠眺武漢繁華的街市,心潮起伏,感慨萬千。自再入漢口後,他變得從未像今天這樣對武漢充滿依戀。
滾滾革命大潮,衝擊得武漢三鎮又恢複了勃勃生機。
大廳之內靴聲琅琅。就看見一個的青年和一個中年胖子急匆匆的大步從回廊處一路走來。沿途的警衛都恭謹的向他行禮,那青年和中年胖子卻視若未見的一路疾行,後來幾乎都變成了小跑。轉眼他就撞進屋內,推開了李想所在的一個書房的門,青年大聲道:“大帥!”
中年胖子鐵龔奇也興奮地道:“《人民日報》的號外又在漢口大街小巷叫賣,大小工廠又開始冒煙,武漢的空氣都在變,仿佛在漸漸地恢複到它在首義時的氣息了。”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武漢確實在變,變得像春天,充滿朝氣;變得萬花怒放,充滿生機。新的曙光降臨,而他們就是給與人們無限希望的新的曙光!
許多曾被北洋軍取締的革命團體,這時重又打出招牌,融入滾滾的革命洪流中,幾天裏,數十個新的革命團體,也如雨後春筍般在武漢冒了出來。
“中國青年革命協會”在漢成立;“中華全國文藝界革命協會”也隆重出台;同時,“中國青年記者協會”也在武漢問世;
……………
一個個新老團體、一群群熱血沸騰的人,呼喊著同一個聲音:將革命進行到底!
經他們的手,一本本宣傳革命的小冊子、一張張充滿民族呐喊的傳單,如天空的雪片般飛散著,落入中國人手中。
他們的出現,無疑大大促進了武漢乃至全國的革命運動。更是在武漢首先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革命狂潮。
各革命團體、愛國華僑,外國聲援團、學生、市民,都投入到這
場轟轟烈烈的運動中。這次活動,使更多的普通的中國百姓第一次聽說了民主共和,了解了國家、民族正麵臨的險境,也弄清了他們自己背負的民族使命。
青年從軍再次掀起了熱潮。
李想革命軍耀武揚威的進入漢口,馮小戥等革命軍政治部有識之士抓住時機,動員起在漢口的各革命救亡團體,把祝捷宣傳活動推向**。五十多萬人組成的遊行隊伍,組成了一幅蔚為壯觀的場麵。
黃鶴樓下、長江兩岸,人潮如海,彩旗林立,歡呼、呐喊聲驚天動地。
每個有幸身臨其境的中國人都揚眉吐氣,充滿驕傲和自豪。胸中湧動的激情使他們更加堅信:中國革命不會失敗。這場轟轟烈烈的大革命絕不會在中外勢力壓迫下泯滅。
聲勢浩大的革命救亡運動眼前似奔騰不息的長江之水,在大武漢奔湧著。
李想轉過身子:“宣傳革命、發起轟轟烈烈的“保衛大武漢”運動,政治部政績斐然,馮小戥你功不可沒。”
幾個月不見,李想依然麵如冠玉,但是氣度更加沉雄,眼神更是深邃難言。平日裏定然都是一副雍容的氣度,這個時候的氣場顯得有幾分大人物的氣度。
“不敢獨自據功,”那青年就是馮小戥,他笑著搖頭:“都是有大帥在後麵撐腰,鐵龔奇出手也極大方。政治部一次就能從他手裏拿到八十萬元的經費,足頂得上當時一個正規軍的開銷。這一切,使我和我的政治部如虎添翼。”
李想點點他,也很是誇獎了一番這個中年胖子。鐵龔奇這次卻是功不可沒,沒有他的長袖善舞,在洋人和北洋兩個雞蛋上跳舞的本事,新華財團難逃劫難!
李想敲著朱紅色的欄杆,手指沾著飄落的雪花,冷冰冰,低頭沉吟不語。進入漢口,麻煩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湧來,使他焦頭爛額。
半晌才鄭重的道:“咱們現在在漢口,別看表麵風光,但是其實是步步驚心!但是無論多麽困難,漢口租界,漢口關稅也必須收回,這不隻是顧問民心士氣,更是革命軍生存的資本。可以與洋人進行談判交涉,但是不放棄武力收複租界…………漢陽兵工廠也要盡快開工,加緊生產,戰爭還沒有結束…………冬天,下這麽大的雪,漢口難民很多,湖北各地都有難民,一定要幫助他們度過這個冬天…………漢口是塊寶地,也是一個爛攤子,咱們一定要鎮之以靜…………先不要自己亂了陣腳!”
馮小戥和鐵龔奇隻是點頭。
馮小戥慨然道:“我去和洋人談判交涉,見識咱們耀威祝捷,這些日子他們也收斂一些,看樣子是早準備待變…………大帥,洋人雖然不是那麽容易對付,但是咱們照樣能收拾他們。”
看著自己雄姿英發的政治部幹將,李想點頭微笑。
馮小戥已經拍下胸脯,但是鐵龔奇卻猶豫不絕:“新華財團受戰爭影響,資金本來就有些周轉不靈,再要資助那麽多難民,新華財團就得破產。而且……”
李想臉色一變,突然道:“而且什麽?!什麽事情也沒有這件事情要緊,城裏聚著百十幾萬人,下這麽大雪,又凍又餓,怎麽消受得了?咱們幹革命是為什麽?你得趕緊為我打主意――聽說昨個兒又餓死二十好幾!”
鐵龔奇鬥大的汗珠簌簌滾落,寒風卷著雪粉吹進來,更是冷的直發抖。這件事正是鐵龔奇最犯難的!漢口九省通衢,八大商幫守著糧庫裏的麥山米垛,但是漢口城裏幾乎家家斷炊,他同樣覺得揪心般痛苦。但糧庫是華商的,卻不歸他統屬,且不說好幾家都和革命軍關係密切,漢口第一大糧商趙府的少爺趙又誠就是李想愛將,馬府囤積大糧食也不少,但是馬家獨子馬榮可是名震漢口烈士,被馮國璋剝皮而死。鐵龔奇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這件事真正叫人難為。漢口一幫華商,一邊向滿廷捐官,一邊由著子女鬧革命,兩邊投資,所以他們不管誰在漢口,他們照樣做生意。
鐵龔奇聽著李想的話,不斷擦著冷汗,沉思著說道:“大帥,我都知道,餓死百姓我也心疼。我已經叫人去請漢口華商一同查看災情,總會有法子的。”
李想一下子就明白他的難處,沉聲道:“到時候我們一同去!”
鐵龔奇深深的朝李想行了一禮,轉身就想離開,卻突然被李想叫住:“……把那些華商大名單給我送一份過來。”
邊上的馮小戥臉上大有佩服的神色,默默直是點頭。
李想笑笑,鬆下繃著的表情,擺手道:“別那麽緊張,咱們都進了漢口,還能怎麽著?去,召集革命軍的高層們迅速來煙雨小樓開個秘密會議,讓金鷹突擊隊持械站崗,在劉園外麵巡邏,一定要秘密。就這麽安排了吧!”
馮小戥頓時行禮應是,快步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將房門掩上。李想才吐一口大氣兒想放鬆下來。就看見管家小妹梅迪湊到他麵前:“大帥,這事交給我安排就是了!”
李想心思動得太多,現在腦子暈沉沉的。看著清麗管家小妹撅著嘴站在他麵前,七個擔心八個不情願地樣子,頓時鬆快了許多。“不用。”
李想轉身,梅迪立刻把窗戶關上,隔開外麵的風雪。
李想走進那一爐火盆前,靠在貴妃椅上麵兒。梅迪給他左手送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右手送上一根南洋產的雪茄。李想伸一個懶腰,都覺著是分外的舒暢。滿腹心事,在這一刻扔到了九霄雲外。男女搭配,幹活兒不累,當真是王道啊……
梅迪就在他的身邊兒,象隻忙碌的小鳥一樣轉來轉去。一會兒給他捏肩膀,一會兒又問:“大帥,咖啡不要?”
李想搖搖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道:“湯家大小姐在那個醫院?”
這個問題憋在心裏很久,一直想問又沒有機會問。進入漢口,繁雜打事情一大堆,找他打人一波接著一波,處理不完打公務一件接著一件。所以,他如果一進漢口就去打聽一個女人的事情,革命軍打高層心裏肯定會不痛快,李想也就隻能克製。此刻,馮小戥等人全部不在,趕緊打聽一下。
梅迪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在漢口城外就漏了口風,李想憋到現在才問,也是厲害。
梅迪拿出早就揣在兜裏的一封信,信箋雪白,折疊成了一個三角封。李想拿在手裏,這一封帶著淡淡香氣的信箋,也分不清香氣來自梅迪還是這封信的主人?最外麵,隻有一行娟秀的字跡:“李大帥見信親啟。”
“湯母病危,湯家小姐被家人接去上海,去時匆匆,就在大帥入城之時,隻留下這封信。”管家小妹淡淡的說道。
李想小心的把信箋展開。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明彼此相愛,
卻又不能夠在一起。”
信中,吐露地意思,讓李想又驚又喜又失落。李想也知道,這一分別,兩人再想有交集不知道需要多大的緣分?這是百年後流行於網絡,偽泰翁的小詩。李想就是在湯約宛麵前賣弄了一下,誰知她就記住了,而且還印證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靠在貴妃椅上麵兒的李大帥,現在覺得渾身不舒坦,火燒得太旺,悶熱,茶已經涼啦,苦,連雪茄都咬出煙絲,塞牙縫。
梅迪探頭探腦李想手裏的那封信,李想地心情她大概都知道。她歎息一聲:“愛情是這樣的折磨人,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李想甩她一個白眼球,有氣無力的說道:“相信愛情,即使它給你帶來痛苦也要相信愛情。”
泰翁的詩句一出,管家小妹立刻就隻能仰望!
李想無意抬眼望去,管家小妹臉上就是一絲暈紅,眼睛裏麵一汪春水,帶著一點羞澀的勾引。
李想心神一蕩,這一刻連湯約宛的離去都變得遙遠模糊。
門輕輕敲動了兩下兒,梅迪忙不迭的跑過去開門。
就看見馮小戥在梅迪的帶領下走了進來。李想立刻收起一團亂麻的思緒,起來笑道:“小戥,這麽快回來,來根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