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憑窗外望,風風雨雨不曾停歇。眼前的黑暗如此刻的前途渺茫難測,心內思潮起伏。

理想之路絕非一條康莊大道,焦達峰和陳作新的淒慘結局,時刻提醒這李想,道路的崎嶇難行,隨時有粉身碎骨之禍。

曆史教科書上出現的人物一個也不能小瞧,要不李想會死得比焦達峰和陳作新更難看。現在想起離開武昌,反是躲過一劫。武昌這潭水深不見底,李想還沒有自大狂妄到敢去趟的地步。隻看黃興和宋教仁的遭遇,就知道是個針插不進的局。強行而為,結局就是撲焦、陳後塵,或者丟一個比黃興還要丟大的臉。武昌方麵勾心鬥角起來,無所不用其極,包括不惜葬送革命。

李想最大的優勢便是用有限的曆史隻是,掌握時機實具最關鍵的重要性。

李想因此在短短的時間內在湖北大展拳腳,但是袁世凱沒有先知曆史的優勢,一樣是最懂掌握時機的人。他覷準機會,迫得清廷哭著喊著求他出山主持大局,坐鎮信陽,起用馮國璋,趁李想精兵在湖北四處征伐之際,渡桐柏山,河武勝關,奪得湖北門戶這堅強的固點,取得高屋建瓴之勢。在湖北說進就進,說退就退。

而李想他現在才是剛起步,

搞垮了黃興,固然湖北隻剩下他一支可戰之軍,但最得益的卻是袁世凱而非他李想。

“篤!篤!”敲門聲想起。

李想從沉思中醒覺,道:“請進!”

曾高推門進來,敬上軍禮。在昏暗的煤油燈前,李想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憔悴。

曾高走到李想身邊的椅子坐下,他即使身穿軍裝,行著軍禮,也是慵懶的模樣,或者這便是與身具來的世家大族雍榮華貴的貴族氣質。

曾高以少有的認真口吻問道:“大帥已經做出決定了?”曾高問完,也帶著擔心的神情看著李想。他也不想再逼迫李想,但是黃興那邊的形勢太過危急,黎元洪的擺明要看黃興的笑話,現在有能力能幫上黃興的就隻有李想了。但是漢口的事情,實在傷得李想太深,李想如果要袖手旁觀,曾高也無力指責。他隻能期盼的眼光看著李想,希望他能做出顧全大局的決定。

“不正是你們所願?”李想反問,他有點受不了他的眼神。現在幾乎隻有李想走出小樓,個個都是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當初漢口被強,一個個義憤的要回去火拚,現在又一個個的要去幫黃興度劫。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以天下為己任,拯救中國,拯救世界的超人,英雄,也把李想當成大公無私的英雄。眼巴巴的看著李想,希望李想帶領他們聯合黃興,把北洋軍殺退。

曾高長出一口氣,李想還是那個中和門城樓上,一起倡言理想的李想。如今手握重兵,依舊沒有被權力的欲望吞噬。

曾高笑道:“當然,這上軍心所向,民心所向。”

李想長出一口氣,一掃先前的愁悶情懷,嘴裏卻還是很有許多牢騷發出,“我隻不過考慮了兩天,一個個就都給我臉色看,不上逼著我去馮國璋掐架嗎?這個英雄當得真窩囊,到手的漢口被人給搶了,人家拉出的屎還得去幫著擦屁股……”

曾高忍著笑道:“是呀,是呀。大帥還是來看著仗要怎麽打,黃興那邊上不用指望了,孝感的指揮係統混亂不堪,個派係角力,毫無戰鬥力。”

李想被拉回現實,蹙眉沉思一回,道:“北洋軍大部陸續南下,不與我部過多糾纏。北洋軍第4鎮和第2鎮的第3協共2萬多人,已經布置在孝感城外,與黃興部對峙。兵力展開,有切斷祁家灣、灄口一帶,黃興補給線的趨勢,而武昌黎元洪又沒有再派人增援孝感的企圖。我們在鐵路線襲擾戰中,發現北洋軍從北方運來了大批退管炮和馬克心式機關槍等新式武器。清廷自起用袁世凱之後,袁世凱親自坐鎮信陽,袁世凱頭號大將馮國璋已取代了蔭昌,在大悟設立司令部,直接指揮對漢口的進攻。再看黎元洪拜壇封將,拜的黃興,最大指揮就是黃花崗起義指揮過百十好人。除湖南兩協之外,黎元洪給黃興派來的人,張廷輔統率的第4協、熊秉坤統率的第5協、蔡德懋統率的炮兵第2標。兵力與北洋軍不相上下,戰鬥力和裝備天差地別。”

曾高緊接著說:“馮國璋自受袁世凱坐鎮信陽之後,更加賣力了,對進攻孝感的布署,似有作戰役包圍的跡象。隻要切斷祁家灣、灄口一帶,就完成了戰略包圍。黃興防衛孝感,不應該隻把兵力集中在正麵。孝感後方,祁家灣、灄口、蔡甸,都是敵人包圍進攻的必經之路,也是革命軍補給線的必經之路,應該派重兵駐守。這樣才能守住孝感,把戰爭持久堅持下去,推動全國各地的起義,也能保證我們的及時救援。我們還是多與黃興連續,這算上給他們一點建議。”

李想冷笑一聲,“我們給的建議還少嗎?吳兆麟,孫武之輩,都是專業軍事人才,他們會不知道?他們都按著看黃興笑話的心,黃興也知道,卻太高估自己了。我們先後派去三批人聯絡,勸說黃興一起組建戰略防禦,但是黃興卻不願分兵,原因是想待機正麵打敗馮國璋,作主動進攻的打野戰的打算。打個漂亮的大勝仗,以鼓勵全國革命形勢。派去的人對他分析過敵人是久練的北洋軍隊,數量和素質都在民軍之上,對其進攻,損失必大,隻能與之長期周旋,或可候形勢的發展變化。黃興則認為民軍雖是初招未練之兵,卻個個勇敢,主動進攻,更能發揮它的特長,堅持不分兵,不打戰略防禦的猥瑣戰法。”

李想派去遊說黃興一起戰略防禦,吳兆麟他們表明沒有表示,但是背後卻非常讚同。與孫武談起來,也都認為應該作長期對清軍作戰的布署。孫武他們可不隻是在背後讚同而已,更是在背後散布了黃興徒有軍事家的虛名,實則不諳陣地戰的流言。話傳到黃興耳中,他對李想的意見更聽不進去,認為李想是借著由頭故意給他難看。弄得李想派去的人,都是尷尬的跑回來。

李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推銷自己的戰略防禦,搞得黃興火大了,認為這對統一的軍事行動不利,故意在此找事,自己不敢北洋軍打仗,便跑來散步擾亂軍心的謠言。乃當著李想使者的麵,不客氣地說:“孝感防務,我自有決斷,不同意分兵。你不用說了!”硬是不李想的使者給頂了回來。

這些事情曾高也知道,看著李想都有些不耐煩,他還是耐著性子說:“祁家灣、灄口、蔡甸的防衛問題,關係整個孝感的防務,孝感的勝敗關係到全國革命。我們抽調不斷應援的同時,還是繼續派人去遊說。”

李想搖頭道:“隻怕更添黃興的不耐煩了,要知道,我再黃興心中的印象已經奇差,再加上有心人的故意抹黑,我的話,他看到聽不進去。他是前線總司令,雖然是臨時的,一切布置,責任在他,權力也在他,任何人不得幹涉他的行動。武漢首義,全國矚目,如今孝感之失,影響全國。打贏了,自然可以激勵全國革命。我們建議的畏首畏尾猥瑣打法,自然無法入他的發眼。黃興估計想的是,分兵之後,怎麽能夠收複?怎麽能夠挽回影響?要是我匡他,沒有應援,那麽他肯定會被馮國璋個個擊破。有時連我自己都懷疑自己的人品,黃興更不可能不懷疑我的人品。”

曾高總算看出來了,李想心底還是有氣憤,辛苦拚命打下的漢口,連有人也得罪的夠了,卻被人搶走,先前的好心提醒黃興,又被他當初驢肝肺,李想現在是不想再和黃興打交道。

曾高一時坐著不作聲,目光撇向前風雨交加的黑夜。如果不用黃興配合,又如何去解救黃興之困?

李想也感到自己也剛才太激動,還非常消極,但自己到底為什麽這樣大的牢騷呢?李想心裏明白,最後,他緩著口氣對曾高說:“關於應援孝感的事,我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不是我消極,而是我們沒有信任的夥伴,而且還是互相的都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