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蘇華躺在床幔裏,頭向裏,臉上沒有血色。

梁禦醫輕按了幾下莫蘇華白皙的手腕,仔細地聽著脈。他深歎一口氣,無奈地搖頭。明妃此時早已是心急如焚地等著他的結果,被這一搖更是手心都沁出汗來。

“梁禦醫,華兒他怎麽樣了?!”

梁禦醫回頭望了望幔內的莫蘇華,壓低聲音道:“娘娘請借一步說話。”

他們繞到屏風後,迷夏也跟著出去了。

莫蘇華麵如土灰,眼神迷離。他不想看見他的母後,是她將自己的愛情逼到牆角,逼到了無法退讓的地步。想到這,莫蘇華抓著床被的手頓時握成了拳。

忍冬,你那麽慘淡的眼神可是說你早已知曉這個中的一切?若你是知道的,為何不加婉拒?忍冬,難道那個王位真的那麽重要麽?

其實對於忍冬來說,重要的不是王位,而是明妃對她的恩情。明妃想望子成龍,忍冬就必須成為那個助攻手。隻是她不知道,這一犧牲卻徹底使莫蘇華遁入宮廷的勾心鬥角的戰場裏。

奈何,奈何,奈若何!

這一切都一切,都開始變得物是人非。

“娘娘,老臣罪該萬死。王爺他脈象紊亂甚是奇特,老臣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出個頭緒來……隻怕如十年前……”梁禦醫撲通一聲跪在明妃麵前,老淚縱橫。

明妃愣在那邊竟不知所措起來。

十年前,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

梁禦醫就跪在她麵前,哭著說她的華兒中毒太深難以挽救。

後來不是好了麽?對,那個巫師說隻要找到命中的那個人,便有的救!

忍冬!

明妃睫毛顫了顫,仍是沒有作聲。

隻是她在宮中,如何來得了?她沒有理由過來,沒有理由照顧她的華兒。她現在是迷惑皇帝的武器,要是被人發現了那犯的就是欺君之罪,都已經快要功成名就了,叫她如何能半途而廢?

見明妃沒有反應,梁禦醫以為她是太過驚慌,抹了把眼淚站起身來,緩緩道:“老臣有一師兄,人稱‘在世華佗’……”

“他在哪兒?!”迷夏焦急地問道。

“我這師兄,他從不給達官顯貴治病,這二十年來他雲遊四方,老臣一時也難以找不到他……”

明妃一聽還有希望,眼前一亮:“那就昭告天下尋他這個人!”

梁禦醫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地道:“這……這……”

“我們家王爺是好人,他一定會來救的……”迷夏聲音越說越低,最後竟溢出淚來。

是啊,王爺和姑娘都是好人,為什麽就不能過得普通一點卻偏要被卷進這滿是血腥的戰爭裏呢?

莫蘇華聽著外麵的抽泣聲,竟微微一笑。

若是死了倒好,落得個清靜。什麽王位,什麽太子,我通通都可以放棄,隻求你別將忍冬帶走。我以為你會心疼我,會憐愛我,會明白我!明白我的情,我的心,隻是沒有。母後,你真的很讓華兒失望。十年前為了自保,你將我毒害,嫁禍於皇後。時至今日,你為何還要對那所謂的皇位執迷不悟?!難道賠上你的皇兒還不夠,還要賠上一個無辜的忍冬麽?

溫熱的**從眼角滑落,浸濕一顆布滿裂痕的心。

他多麽想離開這個心狠手辣的母後,隻是畢竟是親生骨肉,血濃於水。他不舍得,所以他出賣了自己的愛情。

正當府內的人亂成一團忙著寫告示的時候,門外忽聽得一爽朗的笑聲。眾人一驚,派出護衛前去詢問。

“來者何人?”

“你進去告訴你們娘娘,我可以救她兒子。”但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小男子戴著一頂打過補丁的草帽倚在王府牆上。草帽壓得很低,分辨不出他的臉,隻覺得聲音裏有一種魔力,能讓人聽了他的話走。

護衛慌裏慌張地跑進房裏,氣喘籲籲地說:“門……門外……有……有一個……小老頭……說……說能治王爺的病……”

屋內人一怔,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人長的是啥模樣?”梁禦醫率先打破沉默,若有所思地問道。

“他戴著草帽,看得不甚清楚,隻是穿得非常破爛……看那樣子像是個江湖術士,小的要不要去打發他走?”冷靜一下,護衛征詢道。

“娘娘!”梁禦醫高興得兩眼似放出光來,驚呼道,“恐怕是老臣的師兄來了!真是天見我憐呐!走,帶老夫去看看那個小老頭!”

說著便匆匆跟著護衛往外走。

明妃也一臉不可思議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