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蘇黎獨自一人坐在清水亭裏,望著湖麵發呆。
“小六子”沒有來。
心裏一陣微涼,便拿酒灌下。
猜錯了麽?莫蘇黎無奈地舉杯又飲下一杯,胸口悶得發脹。
他以為那個“小六子”跟本真小六子一定認識,他以為小六子知道那個兄弟冒充了他,他以為隻要召了小六子,那個假的為了不被穿幫就一定會出現。
他隻是想有一個人陪,“小六子”甚明他心,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可是為何卻如那紛飛的雪花,入手即化。
小六子,難道我一個堂堂太子的邀請也不足以讓你心動麽?你的主子隻是一個舞姬,你為何不忍離開?
小六子,你到底是什麽人?竟叫我難以忘懷!如果你真的隻是一個小小的太監,那麽我願意將你放在身邊,給你別人所豔羨的一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為何不肯遲遲相見?
莫蘇黎喝著悶酒,心裏好不淒苦。
堂堂的太子爺,有什麽得不到?皇子們爭先恐後地想坐這個位置,卻唯獨隻有他一個人明白個中滋味。
隻是多了些浮華,隻是少了些真實,隻是多了些權力,隻是少了些溫情,隻是……沒有知己。
“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
“不知是殿下這首詩念的不是時候呢,還是小六子我來的不是時候……”身後的聲音帶著七分調侃。
莫蘇黎心下猛地一驚,醉意醒了一半。他倏地站起身來,卻不敢回過頭去。
“奴才來遲了,還望殿下恕罪。”
還是那套衣服,仍是那個聲音。
忍冬走過來坐下,伸手給他倒酒。
莫蘇黎怔怔地沒有說話,隻是覺得月色一下子明朗起來。
“殿下怎麽不說話?難道不是殿下命人叫小六子過來續酒的麽?”忍冬輕輕地將酒杯推到他的麵前,眼睛眯成一條線,借著月光仔細地打量他。
輪廓分明的五官,棱角清晰卻又透著溫柔,那雙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把人一眼看穿。
他的心,是怎樣的威嚴,又是怎樣的柔情?
莫蘇黎也在努力地想要看清她。隻是忍冬背對著月光,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陰影之下。
隻有那一雙淌著光的眸子,泄漏了她的嬌媚。
“你這奴才好不膽大,本王邀你酉時相會,你倒給我擺起架子來了?!”他砰地坐下來,不快地將酒杯推了回去,仍舊是不敢看她。
他怕那是他的錯覺,一個太監,雖已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可那股氣質仍在。但這個“小六子”怎麽就如同一個女人般讓他心煩意亂?
“小六子可沒有那麽大膽忤逆殿下旨意,隻是奴才要等主子睡下了才敢離開……”
“你主子?哼,你主子不過是一個從宛琛國來的小舞姬罷了,竟不把本王放在眼裏!”莫蘇黎原本是不打算跟她計較,隻是她這麽一說反倒讓他真個兒生起氣來。
舞姬?忍冬心裏咯噔一聲,楞在那裏沒有作聲。
她想過千種萬種明妃給她安的頭銜,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終究,她還是回到了那種煙花女子的身份;終究,她還是成了明妃握在手裏的木偶;終究,王爺沒有權力選擇她?
莫蘇黎偷偷瞥了她一眼,見她沒有作聲,以為是自己太過嚴肅將她嚇到了,趕忙收了怒氣,軟了下來:“算了,怎麽說她也是我鴻清國的貴客,也該好生伺候……”
“殿下,你可知我這主子的來曆?”忍冬勉強地笑著問道。
莫蘇黎沒有料到忍冬竟會自己泄漏了馬腳,不由得心下一緊:看來他不是這梅姑娘身邊的人。
“她是你的主子,你怎會不知其來曆呢?”這句話一下子就將忍冬從自己的世界裏拉了回來,心裏直後悔不該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便將話說出口。自己麵前的這個人,他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隻要有一絲的漏洞被他抓住那自己的身份豈不是立馬便可被拆穿?!
她緊張地望著莫蘇黎有點得意的雙眸,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