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管逸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準備好了麽?香燭紙錢都準備好了!”

“等一會兒,我給蘇穆換好衣服就出去!”蘇雨夜輕輕的回應。

“好,我在外麵等你們!”管逸塵的口氣變得非常的輕柔:“今天的天氣不錯的!”

“嗯!”蘇雨夜輕輕回答,親自給蘇穆換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親手為蘇穆的手臂上別上了黑色的孝帶。

看著一身素服的蘇穆,蘇雨夜也給自己的腰上紮上了一條素白的腰帶,牽著蘇穆的手,轉身離開了房間。

下了樓梯,管逸塵已經等候在那裏,等蘇雨夜和蘇穆出來之後,當即快步走了過來,伸手一起牽住了蘇穆的手,跟她們一起走向了門口的馬車。

上了馬車,朝著曾經那個讓蘇雨夜無數個日日夜夜都不會忘記的地方疾馳而去!

七年前,自己突然降臨到了這個世界,用別人的身體,用別人的名義存活著。

在被追殺的時候,在自己體力嚴重不支的時候,在自己近乎絕望的時候,是那個叫穆子蘭的女人,挺著大肚子,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自己!

雖然,她隻是因為自己的善良和跟自己的相同處境的同情,可是,畢竟是她救了自己。

然後一場莫名其妙的高燒,險些又要了自己的姓名,如果不是她的不離不棄悉心照顧,也許自己估計還要再死一次了!

這份恩情,此生不忘!

在馬車上,蘇雨夜手裏緊緊的握著蘇穆的手,往事一點一滴,重新浮上心頭。

管逸塵駕駛著馬車,按照蘇雨夜的指示,飛速的行駛著。

馬車裏安靜的可怕,問都不用問,蘇雨夜一定是被往事纏住了心。

管逸塵盡管非常的擔心,但是他知道,這種心痛,隻能自己挺過。他能做的,隻能是默默陪伴!

終於到了地方,這裏仍舊是一片荒涼,一個孤零零的墳包立在那裏,甚至連個墓碑都沒有。

蘇雨夜抓起鐵鍁,走到了墳包跟前,開始不停的上墳,拍土。

蘇穆也跟著搬石頭,一圈一圈的圍了起來。

管逸塵將四周的雜草都清理完畢,就地取材,弄了一塊巨石,運用掌風,將這塊巨石劈砍成了長方形,放在了一邊備用。

全程三個人,誰也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風輕柔吹過,吹亂了他們的發,吹亂了他們的心。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管逸塵將準備好的石頭往墳前用力一拍,瞬間入地三分之一。

管逸塵看了一眼蘇穆,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頂,帶著他來到了墓碑前,右手食指做刀,快速的刻畫了起來!

又是一陣風過,吹走所有的碎屑,上麵頓時顯現出一行字:慈母穆子蘭之墓立墓人蘇穆。

蘇雨夜眼眶一陣濕潤,將管逸塵準備好的香燭拿了出來,擺好酒菜,點燃三簇香,靜默墳前良久。

“子蘭姐,我來看你了!”蘇雨夜輕輕的開口說道:“時隔這麽久,我終於來看你了!你看,這是我們的兒子,他已經長這麽大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七年前,他隻是個剛剛出生嗷嗷待哺的嬰兒,如今,他已經長大懂事了!”

蘇穆一下子跪了下去,臉上淚水橫流,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管逸塵坐在一邊的地上,安靜的喝酒。

“子蘭姐,這七年,過的不容易啊!你也真是的,把這麽一個孩子丟給我,就不管不顧了!這七年,我自己都很難想象我是怎麽過來的!孩子小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喂孩子!我從來沒生過孩子,所以,我甚至不知道該喂孩子吃什麽!孩子餓的哇哇大哭,我卻手足無措,一臉驚慌!那麽細嫩的孩子,那麽小的身子,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下手!如果不是上天垂簾,讓我遇上了別人,也許這輩子都不知道如何帶一個孩子,如何喂養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

蘇雨夜一邊講述一邊流淚,聲音一度哽咽:“孩子七個月的時候生病了,大病一場,高燒不退,那個時候我突然變得好茫然,好害怕!孩子太小了,禁不起折騰,我的心好疼,我可以給別人開刀解除病灶,卻不能拯救自己的兒子!子蘭姐,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有多害怕!所有的大夫我都找過了,那些所謂的名醫我也找過了,甚至我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依舊診斷不出孩子到底怎麽了!”

“那種絕望的情緒,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品嚐一次了!子蘭姐,蘇穆不僅僅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啊!孩子好端端的怎麽就生病了呢?怎麽就沒有一個醫生能夠看好呢?那個時候我除了絕望之外隻能對天懇求了!我寧願讓這病痛在我的身上,也請不要折磨我的孩子!”蘇雨夜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一度哽咽:“我願意為他背負所有罪孽!反正我蘇雨夜身上的罪孽已經足夠多了,也不怕一點兩點了!就讓我背負所有的罪孽,背負所有的懲罰吧!”

“子蘭姐,那個時候是你顯靈了嗎?蘇穆突然就自己好轉了起來,燒也一點點的退了,也終於肯吃東西,肯睜開眼對著我笑了!”蘇雨夜輕輕哽咽著:“那一刻,我真的非常感謝神靈的庇護!我的兒子回來了,我的兒子他好了!”

“子蘭姐,你看,我們的兒子,他現在就跪在你的麵前,他已經長大懂事了!他學會了讀書,寫字,寫的像你一樣好。他還學會了下棋,打拳,他甚至還學會了泡妞!是的,你要做婆婆了,他有了自己小小未婚妻了!子蘭姐,我們都要做婆婆了!聽到這個消息,你高興嗎?”蘇雨夜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說一邊流淚:“可是子蘭姐,對不起,我要攻打你的祖國了!盡管這個國家曾經辜負了你,曾經你的家族傷害了你,他們畢竟是你的家!可是,現在,對不起,我要攻下這一切了!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的保護我們的兒子,保護我們唯一的希望!戰火之下,也許連你曾經那驕傲的榮耀也要一起摧毀!原諒我吧,子蘭姐!原諒我吧!”

蘇雨夜倒了一杯酒,重新端起一杯,淚水滿溢:“子蘭姐,我們喝一杯吧!以前沒機會跟你喝一杯,現在,卻不曾想過是用這樣的方式跟你喝一杯!喝完這杯酒,不管我做了什麽事情,都請原諒我吧!”

蘇雨夜仰頭一口幹掉!

蘇穆給穆子蘭的墳墓磕了三個頭,凝聲說道:“母親,兒子給您磕頭了!七年了,兒子第一次給母親上墳,磕頭!不管未來兒子在哪裏,做什麽,兒子一定會做i一個孝順的兒子,絕對不會丟母親的臉麵!”

蘇穆說完又是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一陣風起,輕柔的托起蘇穆的身體,在他的身邊留戀的盤旋了一圈之後,來到了蘇雨夜的身前,為她擦幹了臉上的淚痕,就此飄然遠去!

蘇雨夜倚靠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很久,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這是對穆子蘭的交代,也是對自己的交代。

夜色漸漸的深了,管逸塵上前一步,攙扶起蘇穆和蘇雨夜,低聲說道:“我們該回去了!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蘇雨夜點點頭,回頭再看了一眼穆子蘭的墳墓,悠然長歎一聲,說道:“將來攻打這裏的時候,這個山頭,務必給我保住!”

“知道了!”管逸塵溫柔的回答:“隻要你想要,我就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