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杯子落地的聲音。
因為周圍過於安靜，所以顯得杯子落地的聲音格外清脆。
脆到將在場每個人的心上都狠狠地劃了一刀。
時間過去太久，安逸日子多了，他們都快要忘記林玉翔是怎麽死的了。
明麵上大家都知道是海難，可實際上，是林泰和不想讓他活了。
至於原因，外麵的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林家的人，包括林少安老爺子都清楚。
因為林玉翔就是在林家家宴的時候被林泰和帶走的。
他們依舊記得那晚林玉翔的慘叫，也記得白敏帶著孩子們去認屍時崩潰的神情。
當然，讓他們一直牢牢記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
從那次事情後，林泰和將林氏集團每年固定給林家的百分之三十的分紅，直接削減到了百分之十。
而這百分之十還是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
若是老爺子不在了，林家人懷疑他們還能不能從林泰和的手上保住這點分紅。
“死了？”
林少安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
“是啊，死了好多年了。”
林泰和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說出的這些話會對年紀老邁，曾經中風，現在又腦袋不清楚的林少安造成什麽影響。
他隻知道誰讓自己不好受，那人也別想好過。
所以在眼看著林少安呼吸急促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林泰和對著之前照顧林少安的女人招招手。
女人大步走到老爺子的身邊，“老爺，沒事兒的。”
林宜知看著將老爺子擁入懷中的女人，目光看向周圍或站或坐神色各異的林家人，以及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的林泰和。
而林宜知在看向林泰和的時候，林泰和對她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送老爺子回房間，叫李醫生過來看看。”
“是。”
兩個身材健壯的醫護扶著老爺子回了一樓的房間，而餐廳內並沒有因為老爺子的離開恢複之前的熱鬧。
小孩子們雖不懂事，卻是會看眼色的，他們清楚地知道在這個家裏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誰。
“老爺子是想老三了。”林泰和放下手中的酒杯，說道。
林玉森聽到這話心一緊，他雖然比林泰和年齡大，但他一點兒都不敢對林泰和擺哥哥的架子。
他攥著拳頭對說話的林泰和道：“你知道的，老爺子年紀大了，他……”
“我就這一個舅舅。”
林泰和開口時，林玉森閉上了嘴巴。
不隻是他，周圍的人都緊緊地閉著嘴巴看向林泰和。
“誰要是讓舅舅不舒坦，整天想些傷心事兒，那我就讓他天天以淚洗麵。”
這下，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快要聽不見了。
“嚓”
椅子擦過地麵，林泰和起身，林宜知也跟著起身。
林泰和指了指林宜知椅背後麵的書包，林宜知拿過來熟練地放到他的手上。
很日常的一個動作，卻讓在場看到的人再次重新評估林宜知在林泰和心目中的地位。
能讓林泰和動手拎東西的人可沒有幾個，哪怕是以前沒被發現的柯慧慧都沒有這個待遇。
林泰和拿過林宜知的書包後，像尋常父親一樣拉過自己女兒的胳膊。
他看著林玉森道：“表哥，舅舅有事兒隨時給我打電話。”
林玉森點頭，他還能說些什麽呢，今天本不該這樣的。
“走吧。”
這句話是林泰和對自己身邊的林宜知說的。
林宜知點點頭，隨即又對看著他們的林玉森道：“那我們走了伯伯。”
林玉森看著還算有禮貌的林宜知點點頭，在他們轉身離開後，想了想還是起身送了送。
一起的不止林玉森。
“泰和，我爸他不是有心說那句的。”
整個林家除了老爺子，也就比林泰和大幾歲的林玉森在他麵前還有幾分麵子。
“我知道。”
林泰和打開車門，讓林宜知先進去，隨即關上車門拍了拍林玉森的肩膀道：“但是哥，我不是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心情好的。”
他收回自己的手，“舅舅身體不好，現在林家你當家。”
“管好他們，我不想大義滅親。”
林玉森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點頭。
“走了。”
林玉森繼續點頭，看林泰和上車離開，他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大哥。”
林玉森轉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林玉海，“回去吧。”
“就這麽算了嗎？”
林玉森將要邁開的腳收了回來，他冷冷地看著林玉海道：“你真的是記吃不記打。”
“下次作死的時候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們把家分了，隨便你怎麽作。”
“可這林氏集團本身就是我們的，憑什麽我們每年隻拿百分之十的分紅！”
以前百分之三十的分紅他們三兄弟還能平分，可是自從那件事情後，百分之十的分紅根本就不夠他們用的。
以前不管是遊輪還是飛機，他們眼睛眨都不眨隨便買，可是現在呢！
連買輛跑車都要瞻前顧後，這過的是什麽苦日子！
“那你怎麽不去跟泰和抗議呢？”
“需要我幫你給他打個電話嗎？”
“你也許可以親自和他談一談。”
林玉森三句話堵得林玉海臉色鐵青。
“他殺了老三。”
林玉森臉色一下子變得陰鬱難看，“原因你不是知道嗎？”
“可俗話說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林玉海恨聲道：“不過一個女人，老三玩玩就玩玩……”
“那三個孩子呢？”
林玉森一雙眼睛直直地看向林玉海，“要不就捂得嚴嚴實實，要不就不要開始。”
“林泰和從小性格乖張、睚眥必報，老三在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就應該想過他自己的下場。”
“你說這些話，也要想想自己的下場。”
林玉森說著看向眼前富麗堂皇的別墅，繼續道：“你猜他在家裏放了多少人。”
林玉海徹底沉默。
林玉森拍了拍林玉海的肩膀，“我不是想要攔你作死。”
“我就是想讓你看在我是你大哥的份兒上，在你作死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咱們把家分了，別連累我。”
說完，林玉森轉身離開，其餘人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林玉海，也跟在林玉森的身後進了院子，隻有林玉海在原地沒動。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
林玉海攥起自己的拳頭，想起自己的砝碼嘴角翹起。
林泰和有一件事做錯了。
那就是他對自己太自信了，自信地沒有找到他們所有人的屍體，自信地沒有將當年海難真正的原因說出來。
所以，他還是有兒子的，隻不過兒子們“死了”。
可要是活了呢。
而林泰和又恰巧意外死了呢。
林玉海想到這裏嘴角揚起。
他就不信董事會那些人會選一個從內地來的鄉巴佬女人，而不選從小被林泰和教養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