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評比先進
034評比先進
自與方曼麗分別後，給我留下的隻是滿腦子錯綜複雜的矛盾，心裏洶湧的是甜酸苦辣的波濤，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恢複平靜。一九八二年的元旦過去好幾天了，糧站裏開始年終評比，想不到隻有八個職工的小小糧站，在平靜的表麵下暗潮湧動，人際關係還如此微妙。
在評比先進的會議上姚站長作著長篇的報告：
“艱巨的一年已經過去，今天我們召開評比先進工作者會議，根據所裏給我們20%的名額，前兩年我們都隻有一個名額，今年我們總算占了點小便宜有兩個名額，不過按所裏的評選條件，小李新來不足一年，不屬於評選範圍，但有評選的權利。
“先進年年評，年年老一套，會上不聲不響，會後說三道四，這種行為不好，今年要改一改這種作風，有話放到桌麵上。一年中的工作大家都完成的，我們評先進就要評一評、比一比，打個比方，就是放到磅秤上一個稍微上翹一點點，一個正好平或稍微向下傾斜一點點，也就是長子裏拔最長兩個。可以向太陽底下曬、倉庫裏流汗的同誌傾斜，當然出過事情的人最好不要選。
“我向大家介紹一個情況，我們評出來的先進一定不能有明顯的把柄被所裏剔除，像去年兄弟糧站報到所裏的一個名額，因為在收早稻期間，開後門將自己所在生產隊的水分超標準的早稻穀收了進來，這件事在全縣早稻收購總結會議上通報過，結果被所裏審核時剔出，我們要吸起教訓，不能將有出過事情的人評上起，雖然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大錯，不管他平時工作如何積極，萬一被所裏剔出，對我站、本人都有政治上、經濟上的損失。從政治上來說，如果我們把該同誌選上起，被人家笑話我們糧站怎麽沒有好的職工，把出過事情的人都推薦上來，還被所裏剔出，影響糧站的榮譽，對當事人也沒麵子；從經濟上來說，評選進不是調工資，調工資當事人被刷了，所裏會讓糧站再重新推薦一名，而評先進被所裏剔出，這個名額就放棄了，沒有替補的機會，評到先進工作者，或多或少有一點獎勵，去年是15元獎金，這樣對我站來說就有一位職工會損失15元的收入。”
姚站長停頓一下，把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放，拿起茶杯喝了幾口，側身一肘支桌，一肘靠椅背接著說：“好了，我開場白先就講到這裏，講得不對，大家可以提出批評，現在發揚民主，暢所欲言。”
大家坐在各自的辦公桌上沉默不言，各自在肚子裏盤算，我是一個局外人顯得輕鬆自然，從姚站長的講話印證了下午兩個保管員與驗貨員私下談論的話題：
驗貨員：“你們聽出姚頭今天通知開會時打招乎的意思嗎？”
保管員老高：“聽出來了，姚頭好像無意中說了句‘今年評先進要認真一點，大家想想好，所裏都說過我站每年都評文職人員’。”
“這不是明顯針對陳雪梅嗎？。”保管員小張說。
“評她有什麽不好？她拿了獎金還給我們每人一包煙。”小張說。
“反正我評不上，今年收購早稻期間打過架。”驗貨員說。
“姚頭還想我們評他呢，你們不知道？”小張說。
當時隻有我們四人在場。姚站長的講話中又暗示將梅姐、徐誌偉、驗貨員排除，炊事員燒菜不負責任，一會淡、一會鹹，除了一日三餐死人不管，人毛不見，大家本來意見很大，也在排除之列，剩下的三個人中評兩個，我暗自思忖是輕而易舉的事，不可能都評兩個保管員，那麽姚站長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大家發言，這又不是難事，隻要把自己同意的兩位同誌報出來就好了，不要客氣，來來來，大家講，誰帶個頭？”
我被姚站長的話音從沉思中帶回會場，環視四周，梅姐在伏在桌子上看報，驗貨員用剪刀修理指甲，老高雙手捧杯靠在茶杯上閉目養神，小張低頭盯著回來摩擦地板的雙腳，小徐雙手拿著條繩子不停地變換花樣打結，炊事員雙手插袖靠在桌子上事不關己地睡覺。
“我來開頭炮，今年可以選兩個，我選陳雪梅，沈關鬆。”驗貨員直截了當地與姚站長唱起了反調。
“我開第二炮，陳雪梅、姚站長。”老高。
“我和楊關炳一樣，選陳雪梅，沈關鬆。”小張。
“我選老高和沈關鬆。”梅姐。
“每個人都要說的？”炊事員問。
“大家都要表態的。”姚站長答。
“那我隨大流，選陳雪梅、姚站長。”炊事員說。
沒有聲音了。
“小徐你說說。”姚站長催徐誌偉。
徐爽快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棄權？”姚站長問話的同時作了記錄。
徐誌偉繼續抵頭玩他手上的繩子。姚站長轉向我：“小李你沒有被選的資格，但可以選別人。你說說看。”眼睛盯著我，有一種期望在裏麵。
我默默計算一下票數：梅姐4票、炊事員3票、姚站長2票、老高1票，我選誰都要得罪人，反正我沒有被選的資格，棄權也說得過去，想到這裏我說：“我來了不到半年，這次我就棄權，請大家家諒解。”
姚站長用筆在本子上敲敲統計票數，忽然冷鍋裏冒出個熱栗子，徐誌偉發難：“姚站長，就剩下你了。”
“我就根據群眾意見，群眾這麽選，我沒意見，少服從多數。我一開始就說過職工都好的。”姚站長顯得有點尷尬公布了各人的票數，最後說：“陳雲梅、沈關鬆兩位同誌作為我站推薦出來的先進工作者上報所裏。好了，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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