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邂逅同桌1(淡淡回憶)
方曼麗在二姐家的忽現,使我一夜難眠,勾起了我許多酸甜苦辣的回憶。
她從其它學校中途轉到我班,那是三年前暑假上來高二第一學期開學的第一天,我清楚記得我們已經上課,她含羞地站在教室門口,我從坐位上望起,她身穿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裙底邊還用金色絲線繡了一圈好看的花。長得很標致,瓜籽臉,一張小嘴配著一雙薄薄的嘴唇,,身材高挑,婷婷玉立,胸部突起,通過班主任的座位調動,把她陰差陽錯地安排與我同桌,坐在最後一排,同窗共讀不足一年。
說心裏話,全班二十名女同學中她的到來,立馬坐上了班花的頭把交椅,就是評她為校花也不為過,忽然降臨的豔福,給我帶了全班二十六位男生的羨慕目光,剛開始我經常被課堂上的高回頭率弄得麵紅耳赤,影響到上課的注意力,她倒鎮定似如,幾乎沒有看到一樣。
但存在內心的好感,不久就被一拔又一拔的傳言使我將她打入心底的冷宮。
她父親是一名榨菜培育與種植的能手,一年四季半年遠在上海郊縣擔任師傅,她媽是供銷社下設在大隊所在地商店的一位營業員,半老餘娘,有幾分姿色,那年與一位好吃懶做、插隊落戶的上海知青勾搭成奸,造成父母離婚,她有一個哥哥隨父親,她的戶口是隨母親屬非農業人口,自然跟母親,迫於原來學校對她母親偷養男知青的議論壓力才轉學到我校。
她母親離婚後變本加厲,立即與知青公開同居,知青也不再去幹農活受那份勞苦,待在她家裏坐享其用,白吃白喝白住。因她母親的行為屬於非法同居受單位的批評、教育和幹涉,出於雙方各自的目的,兩人去公社登記,被拒絕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兩者年齡差距太大,近二十歲,不合適、不正常,為了知青的前途勸其回去慎重考慮,主要原因還是怕上海知青今後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上麵追究地方教育不力的責任。事後他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徹底公開化,即使有人說起,她媽也會說我們是真夫妻,是公社裏不讓我們辦手續,單位也不再關心,也無人再幹涉他們。
方曼麗初來乍到不與同學為伍,常常落單,其實是個健談開朗,性格外向的人,與我同桌和睦相處,交流頻繁,她不管上什麽課都沒有一點興趣,整天抵著頭在課桌屜看課外小說,平時作業也都是抄我的,連考試卷也是求我代做的,期間發生的兩件事與我有直接關係,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來我班兩個月後的一天,我好不容易借到一本禁書楊沫著的《青春之歌》,看完了特地用報紙包好悄悄地藏在課桌屜裏準備還給主人,被她發現了要借,我臉露難色,她向我說了許多好話,我人情難卻就借給了她,並叮囑她:“兩天內還我,不要告訴任何同學。”
結果第二天還是在同學間傳開了閑話,有一幫四、五個同班女同學趁她不在教室圍攻我,我辯解說“同學之間借本書有啥了不起?”
一個叫趙敏的女同學抓住不放,質問我:“為什麽偏偏將禁書愛情小說偷偷借給她?這不是很說明問題嗎?”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連珠炮似問話,使我一嘴難敵眾口,啞聲無言,滿臉緋紅。
為了證明我同她無特殊關係,立即對她說了個謊言“人家催促還了”跟她要書,她還蒙在鼓裏,說我:“小氣來,我隻看了三分之二。”
我一副認真的態度,她隻好失望而不舍地還了我。
事後,為了消除教室裏的閑話,進一步證明我與她除了同桌之外沒有特殊關係,表麵上舊能少地與她說話,她主動找我說話,敷衍一下了事。
事隔不久發生了第二件事。
那天從食堂吃中飯回到教室,她見了我就跟我要一筆記本,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問:“什麽筆記本?”
“是一個紅色封麵,上麵寫有‘為人民服務’的筆記本”。她顯得焦急和驚慌。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說:“我沒有看見呀”。
她生氣了:“有人跟我說,吃飯前的最後一節下課後,你到我桌子裏拿過的”。
這下輪到我氣憤了:“你把證明人叫來對質。”
她想了想又說:“不必了。”
我哪裏肯就此罷休,非要她把證人叫來,她冤枉了我,竟然比我還委屈,頭靠在桌子上“嘩”地一聲哭了起來,越哭越響,兩個肩膀一起一伏,看她如此地傷心的樣子,我的心軟了下來,也不再追究。
後來我才知道,她說的筆記本吃飯前放在桌子裏,回來不見了,不知哪個缺德的人偷走了,還推說我拿的,不過這件事情很蹊蹺,到晚自修的時候那個本子又躺在她的課桌裏了。
這件事對我們雙方的傷害很大,尤其是我對她變得更加冷淡,不管她在課間或上課時主動跟我說話,想解釋修補雙方之間的隔閡,我會當作沒聽見或者有意避之,愛理不理,每當出現這種不愉快的局麵,她就靠在桌子上偷偷地哭泣。
她無法融入到同班的女同學之間,表麵上是她母親的壞名聲使班裏的女同學遠離她,深層次不排除對她長相一枝獨秀的忌妒,使她像一隻孤雁獨來獨往,唯獨與同桌的我關係融洽。而現在我也與她產生了疏遠的距離,使她雪上加霜,更感寂寞和孤獨。
別看她在班級裏有一副滿不在乎,孤芳自賞、倔強倨傲的姿態,在我麵前往往顯示出謙讓平和,心悅誠服,柔弱無助的另一麵。其實我內心非常同情她的處境,因此當她遇到困難時放下身段,沒完沒了地糾纏你,化解了雙方之間的僵局,我也會在暗中繼續伸出援助之手,作業仍供她抄寫,試卷仍代她做到六、七十分,特別在采取一人一張桌子的畢業考場內,當她隔著過道一次又一次射來求助的目光,我還是憐香惜玉,掩人耳目遞上一頁頁答好試題的卷子。好在學校改變考場方式僅是一種形式,監考老師僅是一種擺設,如她出現在我高考現場的臨桌,那麽我的前途定將葬送在她的手裏。
她沒有參加高考,畢業考試一結束就提前離開了我們,離開了學校,甚至連高中畢業典禮也沒有來參加。在我們複習迎接高考期間,有關她負麵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來,被與她母親姘居的上海知青奸汙,破罐子破摔,東談戀愛西找對象,整天奇裝異服、花枝招展與一幫小流氓流來流去……
給我留下的除了惋惜,還有同情。
今天的邂逅,使我重溫內心冷宮裏的舊事,另有一番滋味,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我與她今後不可能再會發生任何糾割,即使相遇也該摒棄前嫌,必經同學一場,同桌大半年,沒有琴瑟同譜也有惻隱憐憫,,人以和為貴……
想著、想著漸漸進入了夢鄉。
(注:當時高中學製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