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嘉祺醒來,祁懷瑾神色如常,好像昨晚什麽都沒發生,又好像隻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如果不是山匪提著一把狼皮回來,顧嘉祺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記憶。

“當真不愧是王爺,今早我們上林子裏看了,竟有這麽多頭,可惜了狼肉腥臊,但這狼皮可是好東西,帶在身邊做成衣裳,防寒。”

雖然現在還不到冷的時候,但難保天氣不會降溫,顧嘉祺將這些狼皮收起來。

肉幹也曬的差不多,幾人合力捆好,牛車上滿滿一提的包裹,官差一人手裏抓著一塊肉幹,津津有味的啃著。

原本難走的山路,因為手裏的肉幹,也變得順眼許多。

忽然,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顧嘉祺拿手擋著額頭看天,原本萬裏無雲的天氣,不知何時變得陰沉。烏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向她們頭頂聚集。

恐怕有一場暴雨。

顧嘉祺朝官差說:“眼看著要下大雨,咱們找個地方躲躲吧?”

官差環顧四周,隻在遠處看見一座破廟。

幾人調轉方向靠近。

沒一會,顧嘉祺便發現,除了她們還有人往破廟靠近。

而且比她們人更多。

黑壓壓的,竟然全部是人。

官差愣住了,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已經有人朝著他們靠近,個個瘦骨嶙峋,臉頰凹陷的猶如鬼,一雙雙渾濁的眼睛或無神,或陰鷙。

顧嘉祺還沒反應過來,祁懷瑾猛地握住她的手。

“不好,是流民!”

此話一出,官差們也慌了,連忙調轉方向離開。

這些流民人數這麽多,又不知餓了多久,若是落入他們手裏,恐怕會被燉了都說不定。

奈何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已有人撲過來,抓住牛車的車轍,跪在低頭祈求:“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還有人抓住了杜氏的腳。

驚的杜氏尖叫,茫然無措的看著四下。

這些流民們實在可憐,還有不少是孩子,杜氏瞧著於心不忍,露出心痛的表情。

顧嘉祺警惕的看著四周,然後將裝肉的包袱藏起來。

祁雨湘見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你……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自私的人,沒看到孩子快餓死了嗎?”

顧嘉祺冷冷看著她:“上次吃的教訓還不夠?”

祁雨湘語噎,憤怒的瞪著她。

顧嘉祺偏頭對官差說:“找機會跑。”

官差狠狠一揚鞭子,準備就這麽衝出去。

然而此時,忽然一隻手攔住了官差。

好幾個男人上前,直接將他們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動手搶食。人群如瘋了一樣撲過來,顧嘉祺慌亂中隻抓住了杜氏的一塊衣袖,很快被人群衝散。

一聲驚雷響起。

瓢潑大雨如整盆倒下,地麵頓時變得泥濘不堪,人群更加混亂。

她費力推開幾個搶包袱的流民,正要回頭去找杜氏,一隻髒兮兮的手舉著石頭出現在她麵前。

就在要砸下的一瞬。

祁懷瑾將人狠狠拉過來,躲過了流民的襲擊。

兩人也重重摔了一跤。

天色漸暗,大雨遮擋了視線,根本看不清其他人在哪。

祁懷瑾拉著人躲到破廟,堪堪比外麵好一點,但仍是四麵透風,小雨不斷。

顧嘉祺渾身濕透,寬鬆的衣裙貼在身上,露出姣好的身材線條,雙眸濕漉漉的看著祁懷瑾,頓時叫他喉頭一緊,避開了目光。

“咳……咳咳……”

顧嘉祺抱膝坐在角落,四周全是漏雨點,雨水砸在地上,又濺在她的身上。

又一陣北風刮來。

顧嘉祺打了一個寒顫,咳的更厲害。

祁懷瑾碰了一下她緋紅的臉,道:“你發燒了。”

顧嘉祺腦袋發脹。

她迷迷糊糊的想,竟然發燒了嗎?

但為什麽自己不覺得熱,隻覺得很冷呢?

顧嘉祺把自己抱的更緊了,問:“這裏能生火嗎?”

說完,顧嘉祺又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她們是匆忙躲進來的,這裏所有木頭都被打濕了,怎麽可能生得起火。

祁懷瑾伸手,一陣溫熱的體溫傳過來,顧嘉祺下意識握住他。她大約是腦子不太清醒,隻覺得有個暖和的物件,下意識將臉貼了上去。

祁懷瑾頓時僵住。

顧嘉祺如一隻貓兒,在他手心蹭了兩下,呼出滾燙的氣息。

宛如撓癢似的,讓他心尖也忍不住顫動。

蹭了兩下,顧嘉祺不動了。

祁懷瑾覺得不對勁,連忙蹲下,“顧嘉祺?”

顧嘉祺勉強抬了抬眼皮。

她覺得身子好重。

祁懷瑾摸她的手,這才發現除了臉頰,她其他地方都冷的不行。

顧嘉祺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下意識朝他靠近,小聲嘟囔著:“好冷……”

祁懷瑾遲疑了會,將人攬入自己的懷中。

隻是不希望她發燒出事而已。

祁懷瑾這般想著,微抿著唇,始終不敢看懷中之人。

不知過了多久。

顧嘉祺慢慢睜開眼,遠方天色既白。

她先是覺得自己姿勢有點奇怪,隨後便發現,她竟然躺在祁懷瑾的懷裏!

顧嘉祺剛降下來的體溫,頓時臉頰爆紅!

她渾身僵硬,不知該不該動。

片刻後,祁懷瑾睜開眼。

破廟裏氣氛尷尬……

顧嘉祺幹咳一聲,祁懷瑾頓時鬆了手,飛快離開。

動作之快,好像要故意和她甩清關係似的。

顧嘉祺臉黑下來。

被占便宜的是她,他反而還不樂意了?

祁懷瑾不知顧嘉祺內心所想,他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我去找人。”

顧嘉祺更不爽了。

她忿忿,正準備起身,竟聽見杜氏的聲音。

昨夜她們走散,但所幸沒走太遠,今天雨一停杜氏立馬過來找人。

走進破廟,正好看見慌亂穿衣服的顧嘉祺。

杜氏愣住了。

她再一回頭,自己兒子正站在破廟門口。

杜氏好歹是過來人,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拉著顧嘉祺說:“這雖說你們你是夫妻,但還是節製點,畢竟這裏環境不好。”

顧嘉祺臉頰滾燙。

她瘋狂搖頭,“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氏卻隻是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顧嘉祺欲哭無淚。

不是那樣啊……

她看向祁懷瑾,用眼神示意他解釋。

祁懷瑾麵無表情,實則滿腦子都是昨晚的事,手心仿佛還殘留著顧嘉祺臉頰的餘溫,頓時猶如被燙著般,避開目光。

顧嘉祺咬牙切齒。

很好,明明什麽都清楚,就是不解釋。

死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