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巧的是,先前一直給我供貨的農家,因一些緣故不做了,因此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找新的合作夥伴,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善食堂的周掌櫃。”
“我在他那用比市場價還高的價格訂了土豆,再三叮囑一定要保質保量。然而周掌櫃送過來的,裏麵摻雜著好些發芽,腐爛的土豆。”
“那些日子我店裏的後院門口,時常堆著不能用的土豆,實在浪費。”
“於是我找周掌櫃提了此事,誰知他竟然絲毫不知悔改,無奈之下我隻得終止了和他的合作,另外找人供貨。”
“前兩天我在街上又遇見周掌櫃了,他竟還想和我合作,聽說我找到了別的人家,誰知道周掌櫃竟然不信,說我買的肯定是爛土豆。”
“我自從來到肅州開店經商,一直誠信經營,未曾得罪過什麽人。再三思忖,也隻想到這一樁事,想來是周掌櫃誤會了什麽。”
“勞煩各位若是哪天見著周掌櫃,幫我和他解釋一聲,我這批收購的土豆,都是上好上佳的土豆,絕不存在任何次品。”
顧嘉祺說完,四周鴉雀無聲。
此事周掌櫃本來就不占理,無非是借著少有人知道他幹的那些事,便無所畏懼。
既然他先胡編亂造自己的謠言,那她也不妨讓世人知道他的真麵目。
片刻後,店裏有人問:“真的嗎?沒想到周掌櫃竟然是這種人。”
還沒等顧嘉祺開口,便有人搭話道:“真的!我上次在他們店裏買米,也是給我缺斤少兩,仗著店大欺客,不是一回兩回了。”
有一個人站出來,同時就有許多人站出來。
眾說紛紜中,顧嘉祺發現,這個周掌櫃坑過的人還真不少。
大家越說越激動,最後不知是誰吼了一句:“這樣的奸商就不應該買他的東西,讓他的店開不下去!”
一時間眾人紛紛附和:“對,不要去他的店裏買東西!”
“少一個奸商,大家以後買東西都放心!”
“誰也不要去善食堂!”
顧嘉祺見狀,有些意外的勾唇。
原本她隻是想讓大家知道周掌櫃的德行,沒想到他自己自作孽,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這就不是她能控製的了。
顧嘉祺擺擺手,離開了店裏。
好好休息了幾日後,顧嘉祺算著日子,當初種下的土豆也有幾個月了,她準備抽空去地裏看一看情況。
正好上回安排給王家人的磚瓦房已經搭好,王老漢也搬過來了,她也過去看看。
由於不是村裏人,王家人的磚瓦房搭在村外,原本是一片荒地,顧嘉祺買下來在上麵建了房子,用的是老兩口喜歡的青磚,裝飾的不是很豪華但夠大夠寬敞。
桂花村裏也有磚瓦房,但都沒有這間大,新,因此王家的房子一落成,便吸引了眾多人圍觀。
顧嘉祺過去,看見之前還隻是小苗的地裏,如今長得鬱鬱蔥蔥。
王勇正在地裏澆水,肩頭挑著兩桶水健步如飛,一點也不累的樣子。蔣飛則其餘人在別的地方施肥,人人都忙得熱火朝天。
王婆婆從屋裏出來,身後連帶著一個模樣端正的婦人,有些拘謹的給顧嘉祺上了一杯茶,“東家喝茶,新買的。”
顧嘉祺意外的問:“這是?”
王婆婆說:“勇子的媳婦秀娘,之前就定好的親事,一直嫌我們家窮,爹娘不肯放人。拖東家的福,兩人前些日子剛成親。”
顧嘉祺聽罷驚喜,“竟然有這樣的好事,怎麽不和我說,讓我也來喝一杯喜酒?”
秀娘說:“哪能麻煩東家特地跑過來,況且勇哥說了,最近地裏忙不來,就沒辦酒,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不在乎這些。”
顧嘉祺道:“雖是如此,但婚禮還是要的。等忙過了這一陣,我給你們補上。”
秀娘羞澀一笑,“多謝東家。”
新婦臉皮薄,沒說幾句便去幹活了。
顧嘉祺看著秀娘動作麻利,一頭紮進地裏和王勇一起幹活,兩人還真是郎情妾意。
她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袋碎銀子,道:“來的匆忙,沒帶多少閑錢,這點算是給小兩口的禮金,務必收下。”
王婆婆連忙拒絕,怎麽都不肯收。
“王勇這孩子不告訴你婚事,就是怕你出錢,這錢我們不能要。”
“你已經幫我們很多了,這房子都是你出錢建的,你對我們王家有大恩大德。這錢絕不能收,要是收了,峰兒在天之靈都會罵我的。”
顧嘉祺見她都這麽說了,隻得收回去。
她這趟過來不光是為了看看王家人,還要上地裏看看土豆長得怎麽樣。寒暄了幾句後,顧嘉祺便帶上鬥篷下地了。
祁雨湘跟在後麵,跟玩似得興致勃勃看著周圍,踩在田埂上左搖右晃。
也顧不上衣裙髒不髒了,祁雨湘像個玩嗨了個的孩子,看什麽都覺得有趣。
顧嘉祺無奈,找到王勇時他正在除草。
“最近正是農忙的時候,地裏野草亂長,蟲也冒出來了,得趕緊處理了,不然這些苗就長不出好土豆,大家夥都忙的不行。”
顧嘉祺看見就連秀娘一個剛國門的新婦,都下地幹活,便知道特別忙了。
“請了幾個人?”顧嘉祺問。
她和王勇還有蔣飛都說過,農忙的時候自己人幹不過來,可以去村裏請人。村長會幫忙挑選,他們自己決定就行。
蔣飛在旁邊比手指:“六個。”
王勇補充道:“六個夠了,也就忙這麽一陣,過幾天就鬆快了。”
顧嘉祺自知不如他們懂得多,沒有多說什麽。
這兩人她是放心的,村裏其他人不知道幹活幹的怎麽樣。顧嘉祺悄悄走過去,見幾人幹活還算可以,沒有特別勤快但至少也沒偷懶,一邊幹著一邊和旁人閑聊。
“你們說這王家什麽來頭,一上來就建這麽大的青瓦房,可氣派。”
“還能什麽來頭,那是東家的人,缺這點錢嗎?”
“我看缺,你說現在這麽忙,那個王勇也死活不肯多招個人。我昨天跟他想讓我表弟也來,他非說我表弟不老實,就是不讓,結果轉頭讓自己媳婦頂上,我就不信一個女人能幹的比我表弟多?”
“你別說那秀娘長得還真不錯,幹活的時候袖子擼上來,那手臂白花花的,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這王勇每天地裏這麽幹,晚上還有精力嗎?”
眾人哄笑起來。
顧嘉祺沉著臉,忽然聽見身旁水桶落地的聲音,秀娘不知何時站在旁邊,臉色煞白,眼淚一下湧了出來,扭頭跑了。
顧嘉祺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眾人見此情形,也慌了,連忙向顧嘉祺解釋:“我,我們就開個玩笑,誰知道她這麽不經逗,這小娘子也真是的。”
顧嘉祺目光沉的想殺人。
正要開口的時候,祁雨湘忽然衝過來,大罵:“當真是一群賤民!對著別人的夫人汙言穢語,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幾人臉色一白,有些難看。
“我們又不是有意的,再說了我們也沒說錯,她自己要下地幹活擼起袖子,還怪我們看她?不讓看別擼啊。”
祁雨湘瞪大眼,氣的口不擇言:“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人家正經幹活,是你們心思汙穢,看什麽都是髒的。秀娘是有丈夫的,你們說這些話,不怕被王勇聽見嗎?”
眾人不在乎的說:“那也是他自己管不住媳婦。”
“本來就是他叫自己媳婦下地的,他這不是擺明了讓兄弟們看?”
祁雨湘徹底聽不下去了,氣的嘴唇顫抖,“夠了!你們幾個現在就走,這裏不需要你們,以後也不會再錄用!”
幾人聽見這話,才真正著急了,“就因為這點事,你要趕我們走?”
“什麽叫這點事?我這裏不收你們這種滿腦子汙穢的人,不管是你誰,有什麽背景,都給我立刻滾出去!”
祁雨湘說完,氣的胸口欺負。
顧嘉祺也冷冷站在一旁,默認了祁雨湘的話。
“需要我提醒你們,這裏是我的地,我想請誰來幹活就想請誰來幹活嗎?”
意識到自己真的被開除了的幾人起氣憤不已,將手裏的農具直接丟掉,怒道:“要我說臭娘們就不該幹男人的事,簡直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