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時,魯賓告訴我說,他的想法與讀大學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現在想通了,他說,外麵的世界固然精彩,可是生活這個東西,說穿了,就那麽幾十年,在哪裏都是一輩子,他說隻有像他一樣聰明的人,才能在這個年齡看透這一點,如果說生活就是義無反顧地折騰,非得怎麽樣或者做出什麽來才可以證明自己不同凡響,其實那種想法叫作幼稚。
根據回憶,我找到了魯賓家以前住過的那所大房子,我知道他家破產後,魯賓和母親搬出了以前的家,但是我猜測,他們不會搬得太遠,因為魯賓的父親有病,經不起太遠路程的折騰,就近找所便宜的小房子租下,應該比較合乎情理。
傍晚時,我來到了這裏,其實是想向鄰居打聽一下魯賓的下落,希望可以找到這個失蹤了幾個月的老同學,從而從他嘴裏打聽出一些線索來,也就不虛此行了。
在津海,這地方算是老街區了,高級住宅樓和亟待拆遷的小平房一起在這地方和諧地存在著,高級轎車和破舊的自行車三輪車來往穿行,使得這裏的風景更加意境深遠。
我走了一陣,記憶中魯賓家就應該住在前麵那一排高級大樓裏,我加快腳步找小區的大門,因為走錯了方向,想進入小區還得繞過市場。市場裏十分擁擠,我辨認著方向選擇最短的距離,就在這個時候,
我好像聽見了魯賓的聲音,他的聲音很粗也有點啞,比較有特點,那聲音好像是在吆喝著什麽,尋聲一望,我果然看見了魯賓。
魯賓比以前更黑了,頭發隻留了薄薄的一層,露著青頭皮,他穿著背心和大褲衩,身前是一張鋼絲床,上麵擺滿了各種樣式的女士包包,魯賓高舉著一隻假名牌的包包,衝著過往的行人大聲喊“原廠正品,真正的尾單,有序列號,帶防偽碼,不買後悔一輩子啊!”我悄悄地朝魯賓身後溜過去,一隻手慢慢爬上他的肩頭,在他那已經變瘦的肩膀上重重地捏了一下,魯賓立刻轉過頭,由於距離太近,他沒能看清楚我是誰,當他退後一步把我的臉看清楚了之後,他那張火星人一般的黑臉上,變得如同吃了蟑螂般扭曲。
“是……是你?”
“我以為你已經失蹤了。”
“你都找到這兒來了,你想怎麽樣啊?”
“你這麽心虛幹什麽,電話都打不通了?”
“唉……”
魯賓歎口氣,把手裏的包包重重地丟到鋼絲**,連他自己也坐在了**,屁股底下還壓了幾個他所謂的原廠正品。
“同學一場,是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把雙手插進褲兜裏,低頭看著魯賓說。
“我……我沒對你做過什麽呀?”
“那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被《藝?周刊》開除了,沒自信了,就把以前的號碼換了,你看我現在都成小商販了,以前的所有同學和朋友都斷了聯係,我擔心他們會笑我,你還找來做什麽,就讓我在這菜市場自生自滅得了!”“《藝?周刊》雜誌社為什麽要開除你?”
“唉……”
“因為Kelly嗎?”
“唉……”
“別總是唉聲歎氣的,我接觸到了唐軟軟,又答應給唐軟軟寫傳記,這些事情完全都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告訴我,究竟Kelly在其中起到了什麽作用?”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魯賓,我想你也知道,唐軟軟現在昏迷不醒,事情很嚴重,一旦唐軟軟出現三長兩短,警方一定會加強調查力度,到那時候,一些關係不大的人肯定也會被揪出來,你不說清楚,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唐軟軟發生意外,那是她自己不小心,跟我能扯上什麽關係啊?”
“嗬嗬,意外有那麽好發生嗎?隻是媒體上那麽說,安撫人心而已……”
“聽你話裏的意思,是不是有什麽被你發現了?”魯賓瞪圓了眼睛盯著我。
“嗯。”
“那不是一場意外?”
“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跟誰一夥兒的,不過我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找到了什麽靠山……”我也坐在鋼絲**,用力地一拍魯賓的肩膀,“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藝?周刊》裏有那麽多有名的作家,Kelly為什麽要讓我給唐軟軟寫傳記,Kelly到底有什麽目的?”
原來事情並沒有我以前想象中的那麽錯綜複雜,魯賓承認,當初的確是Kelly主動聯係了他,Kelly讓魯賓找到我,把唐軟軟傳記的事情告訴我,因為Kelly知道我的文筆很好,也知道我有當作家出人頭地的欲望,給大名人寫書這種非一般的**,對於我來說是無法抗拒的。
因為Kelly比我大很多,我們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所以Kelly了解我,可以說她完全能夠看透我,再說Kelly在商場上混跡多年,她用
她的聰明才智去猜我這個剛畢業的小男生的心思,那太容易不過了。
由於我與Kelly的婚事出了問題,Kelly不希望跟我直接見麵,於是她就找到了魯賓,因為我和Kelly剛認識的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魯賓和Kelly也很熟悉。
魯賓當時很落魄,Kelly幫助魯賓找了份工作,也就是去《藝?周刊》做美術編輯,美術編輯是魯賓一直向往的,於是魯賓對Kelly感恩戴德,接著,Kelly就向魯賓提出了她的要求,也就是,Kelly間接地讓魯賓聯係我,把給唐軟軟寫傳記的差事轉達給我,Kelly是了解我的,而且她也讀過我寫過的文章,我的才華也是她喜歡我甚至跟我結婚的一個重要原因。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所經曆的,魯賓親自到青年公寓找到我,邀請我為唐軟軟寫傳記,我一聽就特別感興趣,因為唐軟軟是我心中的偶像和性感女神,再後來,我一步步接觸到了助理Hugo和唐軟軟,傳記的寫作也開始進行。
說到這裏,我問魯賓:“如果是別人看到了我的寫作才華而好心幫我這個忙我有可能相信,可是Kelly恨我,因為我拒絕過她,逃婚這種事把她和她的整個家族搞得都很沒麵子,Kelly應該非常恨我才對,而且Kelly也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女人,她沒有理由幫我的,這一點,我想不通,請你告訴我。”
魯賓搖搖頭,“你和Kelly有多大的冤仇我不知道,Kelly有多恨你我也不清楚,不過這裏邊有點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快說,什麽事情?”
“給唐軟軟寫傳記這件事情裏麵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跟你說清楚,”魯賓仰起頭看著天空,眨巴著眼睛好半天才說,“要給一個人寫傳記,那就肯定對這個人必須有一番了解,比如這個人的過去……你懂我的意思嗎?”
“不懂。”
“我是說,一本傳記,那麽厚一本書,怎麽才能寫出來,起碼你也得對唐軟軟這個人有個比較全麵的了解才能寫對吧?”
“那是當然,不了解唐軟軟卻給她寫傳記,那不成了胡編亂造了嗎?”我突然恍然大悟,“難道……難道Kelly很想利用我去了解唐軟軟的過去?”
“我認為,寫傳記這種事情,其實很多作家都能寫,如果讓別的作家去寫,讓那些Kelly不認識也不熟悉的作家去寫,Kelly也就沒辦法得到她想要的了……”
“為什麽呢?”我的眉頭越皺越緊,“Kelly是女人,Kelly做自己的生意,她也不是演藝圈的人,也不是同性戀,她為什麽會對唐軟軟的過去感興趣呢?”
“這些我真的是不知道,”魯賓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但是我知道,Kelly故意在利用我,應該說,Kelly為了利用你才會利用我,因為你信任我,所以我才值得被Kelly利用。”
“你把話說清楚行嗎?”
“簡單點說就是,在你為唐軟軟寫傳記的過程中,我會經常出現在你身邊,我會從與你的聊天中得知很多關於唐軟軟的事情,比如唐軟軟的過去……然後,我會把從你口中打聽出來的消息轉告給Kelly,像間諜那樣,說白了,我這個人就起到了一個傳話筒的作用。”
“Kelly對唐軟軟這個人感興趣,Kelly了解了唐軟軟的過去有什麽意義,Kelly與唐軟軟又有什麽關係呢?”
“那麽你有沒有問過唐軟軟,或者唐軟軟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唐軟軟和Kelly二人是否有宿怨呢?”
“唐軟軟沒跟我說她跟什麽人有宿怨,好像唐軟軟說過,她連Kelly這個人都沒有見過,隻知道Kelly與《藝?周刊》有一個合作項目,很可能唐軟軟想去美國發展,還要通過Kelly在美國的公司,可惜這些我當時並沒有問得太清楚,因為這些並不是傳記的寫作重點。”“這些事情你自己慢慢想吧,反正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魯賓從鋼絲**站起來,把一個壓扁了的包包撐鼓了,他垂著眼睛說,
“我沒有害你,你想想,就算Kelly利用了我也利用了你,你給大明星寫傳記都是一件好事對不對,如果書真的能出版,你也有可能傍著唐軟軟的名氣出名,而我呢,如果這件事順利進行,我在《藝?周刊》做美術總監也挺好,總之,無論Kelly想要做什麽,Kelly想要使用什麽詭計,咱們倆都吃不了虧不是嗎?”
“你跟Kelly還有聯係嗎?”
“沒了,當初你給我打電話,你還記得嗎?”
“什麽時候打的電話?”
“你打電話問我Kelly在這件事裏起到什麽作用,聽你的口風我就猜到你開始懷疑Kelly了,於是我趕緊給Kelly打電話,沒想到第二天《藝?周刊》就把我掃地出門了,我知道,這份工作是Kelly給我的,我暴露了,把事情搞砸了,她讓雜誌社把我開了很正常,是我自作自受。”
“那麽你還能見到Kelly嗎?”
“聽說她在津海的case完成了,回美國了,已經回去很久了。”
“見不到了……”我歎口氣。
“喂?你在想什麽啊?”魯賓把我從鋼絲**拉起來,“別坐壞我的包,很貴的。”
“最近我了解到了很多情況,可是那些情況好像都是獨立存在的,我找不到把這些情況連在一起的線索。”
“那些就不關我的事了,你走吧,別妨礙我做生意。”魯賓揮動手裏的包包,繼續叫賣起來。
我離開時,魯賓告訴我說,他的想法與讀大學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現在想通了,他說,外麵的世界固然精彩,可是生活這個東西,說穿了,就那麽幾十年,在哪裏都是一輩子,他說隻有像他一樣聰明的人,才能在這個年齡看透這一點,如果說生活就是義無反顧地折騰,非得怎麽樣或者做出什麽來才可以證明自己不同凡響,其實那種想法叫作幼稚。
這一夜,我躺在青年公寓的那狹窄而潮濕的單人**,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腦子裏反複隻是一個問題,也是最令我費解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Kelly和唐軟軟的關係。
唐軟軟和Kelly究竟有什麽關係呢?Kelly想要了解唐軟軟的過去又是為什麽?她們之間的恩怨是什麽?Kelly通過魯賓利用了我從而想要了解唐軟軟的過去,可以說是費了一番周折,Kelly有必要這麽做嗎?Kelly這個女人有勢力也有財力,想要暗中調查唐軟軟的過去會有許多更直接更簡單的方法,所以我認為Kelly完全可以拋開我,用自己的財力和人脈完成這件事情,可是,Kelly偏偏要把我牽扯進來,為什麽啊?出於何種目的要這麽做?真是想不通。
難道是Kelly的心裏還有我,她還愛著我,想要幫幫剛剛畢業的我,她之所以把我牽扯進去,是想在事業上給我幫助,給我一個工作機會,是這樣嗎?我傷害了Kelly,Kelly卻還在幫助我,Kelly有這麽好嗎?我熟悉的Kelly,應該不是這麽寬容的一個女人?
不對,Kelly應該是恨我的,我欺騙了她,我逃婚了,使了小性子,這完全是我當時太年輕思維太簡單,我不想跟Kelly結婚卻答應了我們的婚事,這些都是我的錯,我讓Kelly丟臉了,讓她在整個家族裏丟臉了,Kelly—定恨我,非常恨我,所以Kelly這樣做是為了報複我,隻不過Kelly報複我的方式有些特別,不是明刀明槍對付我,而是讓我自慚形穢,沒錯,她就是讓我自慚形穢。
我這麽想是因為我記得我曾經說過自己心中喜歡的女人是唐軟軟這種類型的,至於是對Kelly說過還是對魯賓說過,我記不起來了,我喜歡看唐軟軟的戲卻是真的,很可能喝醉酒之後胡說八道,我說過的這句話令Kelly記在心裏,所以,Kelly想讓我在唐軟軟麵前自慚形穢、徹底絕望。
唐軟軟,光彩照人的大明星,而我隻是個待業青年,我與唐軟軟是不同世界裏的兩種人,Kelly是想讓我在接觸了唐軟軟這種比我等級更高的人之後感到自卑,簡單一點解釋就是,Kelly試圖讓我明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句話的含義,因為,隻有當一個男人受到足夠大的打擊之後,才會更容易看清現實,更容易知道幸福的來之不易。
我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這個年齡段Kelly也曾經曆過,她了解像我這樣的人的通病,就是眼高手低,腦袋裏充滿的都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知道天有多高,不知道地有多厚。
我身上有這些缺點我承認,比如對待與Kelly結婚這件事情,我就犯了類似的毛病,雖然事情相隔不久,我認為這個時候的我與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完全不是一種人了,我自認為自己成熟了,老練了,當然,幾個月以後,或是幾年以後,我的思想會比現在更加成熟,自己也會把年輕時候做錯的荒唐事情看成一個笑話,可問題是,以後的我能看清的事情,而現在的我是不能看清的。
也許Kelly是這麽認為的,由於她愛我,她想幫我,如果想讓我這樣的人腳踏實地地去做事情,去更好地生活,是需要受到足夠大的打擊的,人隻有受到痛苦的打擊之後,才能夠蛻變,才能夠腳踏實地。
我終於明白了Kelly的用意,其實Kelly並不是真的記恨我,也許她對我產生的情感也是因為她沒有周全考慮而受到了一次傷害和打擊,而這一次的傷害和打擊也令Kelly成熟了,蛻變了,因為我這一角色的出現,把Kelly腦子裏存在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消除了,這樣說來,逃婚這件事情,同樣也幫助了不切實際的Kelly,讓Kelly更容易認清什麽才是可以擁有的現實。
反過來講,當Kelly認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她特意製造了一係列事件來引導我,讓我也和她一樣看清現實,她試圖讓我在受到唐軟軟這件事的打擊之後更快地認清現實、接受現實,更快地把我腦中的幻想清除掉,以免再浪費青春和精力去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當然,Kelly做這些事情並不是完全為了我一個人,而是一箭雙雕順便打擊一下我,既然要找一個作者給唐軟軟寫傳記,而且我還具備這樣的能力,那麽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Kelly是商場的老手,她比我聰明多了,這種手段Kelly完全有能力想出來辦得到。
理解到了這個層麵之後,我突然對Kelly有那麽一點點感激,但這些推理並沒有解釋出Kelly與唐軟軟之間的關係,Kelly想要通過唐軟軟的傳記了解到唐軟軟的過去,到底是因為什麽呢?我還是想不通。
傍晚見到魯賓時,他說過,Kelly已經回美國了,他還說,因為Kelly在津海的case已經完成了,問題是,在津海的case是什麽樣的case,可以勞煩美國公司上層親自來處理呢?與唐軟軟有關係的case嗎?
可惜當初我與Kelly交往的時候並沒有過多詢問她工作上麵的事情,也許,即便我問了,Kelly也不一定會告訴我。
越想腦袋越清醒,看來這一夜是沒辦法睡覺了,因為我的電腦還留在唐軟軟的山區別墅裏,我沒辦法上網,我爬起來,走下樓去,走了十多分鍾,一直走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網吧,我開始在網上捜索我認為有用的信息。
記得以前Kelly跟我說過,她的公司總部設在美國,公司的名稱是一串英文,從Kelly嘴裏說出來傳進了我的耳朵,我卻根本記不住公司的英文名字,我隻能捜索“Kelly”這個英文名字,結果一無所獲,因為外國人和中國人的名字不一樣,外國重名的人實在是特別多。
Kelly在津海是為了美國公司完成一個case,於是我把“Kelly”和“津海”設置為關鍵字繼續捜索,可惜依舊沒有收獲,我有點氣餒,閉著眼睛趴在電腦桌上歇一會兒,就在這時,我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我並不是很熟悉,隻是見過幾次麵。
那是一個與Kelly年齡相仿的女人,她的名字叫黎娜,就是當初在猩紅邂逅酒吧跟Kelly坐在一起的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黎娜這個名字挺特別的,她既然是Kelly公司的人,那麽我就輸入了“黎娜”和“津海”兩個關鍵詞,結果,我真的捜到了不少信息。
黎娜這個人現任某連鎖酒店津海地區的經理,她管理津海三家規模不同的酒店,我在一些酒店的工作照片中看到了居中而站的黎娜,沒錯,黎娜就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很強勢的女人,然而還有信息稱,黎娜並不是從始至終都在經營津海的連鎖酒店,而似乎是黎娜剛剛接手了酒店,難道Kelly來津海的case就是為了與黎娜一起談酒店這件事情?
津海是一座沿海城市,經濟、旅遊、餐飲,這些都非常發達,在津海開酒店是穩賺不賠的生意,Kelly家和她的公司財力雄厚,想要在國內投資開酒店也比較正常,那麽選擇在津海經營酒店更是明智之舉,可問題時,經營酒店這些事情能與唐軟軟扯上什麽關係呢?沒聽說唐軟軟與經營酒店有關係,難道是收購酒店的問題?酒店以前的主家是誰呢?
接下去一通查找,我終於捜出原來黎娜接手的三家酒店以前都屬於津海大酒店的三個分店,看到這樣的消息,總讓人感覺Kelly似乎是依仗權勢吞並了津海大酒店的一部分產業,因為津海大酒店在津海是非常有名氣的老字號了。
津海大酒店在一百多年前就是津海市名聲最響的酒店,民國年代,很多文化名流都曾經住在酒店之中,雖然酒店多次翻修把樓體加高再加高,但是酒店內部據說仍然保留著很多名人留宿過的客房,也有很多古跡保留在客房裏,可以說,津海大酒店是近百年來津海地區酒店文化的一個縮影,津海大酒店雖然沒有列入物質文化保護遺產,但是酒店本身的存在,在津海市仍然具有一定的曆史價值。
津海大酒店我隻去過一次,第一次見唐軟軟時,可以說我是借了唐軟軟的光才有幸進入津海大酒店的,其內部的奢華令我至今記憶猶新。
那麽津海大酒店這樣的老字號酒店,究竟是內部經營發生了問題還是資金不足,為什麽要把本家的分店賣給別人去經營呢?接著,我捜索查看了一番津海大酒店的曆史。
津海大酒店現在的總經理的名字叫作宮城,可以說酒店是宮家的祖產,宮城的父親宮萬鳴接受了祖父繼續經營津海大酒店,然而傳到宮城這一代,不知什麽原因,酒店的經營出現了一些問題,應該是比較嚴重的不可挽回的問題,要不然總經理宮城不會把津海大酒店的三個分店都轉讓了出去。
當然,這些有我自己的很多猜測在裏麵,酒店經營內部的困難不可能寫在網上,但是我依舊想不通,唐軟軟跟這些人或事能夠扯上什麽關係?
繼續在網吧坐了一陣子,實在沒什麽好查找的了,於是我走出網吧,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徘徊,被冷風這麽一吹,腦子好像也比剛剛清醒了一些。
我希望找到一條線,從而把不連貫的支離破碎的信息鏈接在一起,成為一個信息網,這是我比較喜歡的思考方式,接下來,我細心地把剛剛在網絡上得到的那些線索在腦中一條一條地列舉了出來:
第一,黎娜接手了三家酒店,成了酒店經理。
第二,酒店曾是津海大酒店的三家分店,Kelly來津海的目的是為了談判酒店轉讓的問題,這個case完成了,Kelly回到美國。
第三,津海大酒店目前的負責人是宮城,宮家是經營酒店世家,宮城的父輩還有祖父甚至更早,宮家始終都把酒店經營得很好,可是偏偏到了宮城這一代,他居然把祖業的一部分賣給了美國公司,想必宮城不是一個善於經營的人,不過這也不稀奇,有人說,就算富也很難富三代,總會有那麽一代人把祖上的家業全敗光,正所謂風水輪流轉,這也是個規律。
然後我又想到了唐軟軟,接著想到了唐軟軟的身世,調查唐軟軟這麽久,可以說我比別人更了解唐軟軟,我很想把唐軟軟與酒店之間找到一些聯係,可是,我又一時想不出來。
唐軟軟是個令人同情的女人,從她生下來也沒有得到像樣的家庭溫暖,唐軟軟的父母因為有著不同的想法和追求,可憐的唐軟軟是在家庭暴力下成長起來的孩子,而且,唐軟軟可以說還是一個私生女私生女,對,唐軟軟是個私生女。
我停住腳步,唐軟軟是私生女,這件事情是個天大的秘密,如果唐軟軟沒有發生意外而昏迷不醒,鄭阿玄是絕對沒膽量告訴我這件秘密的,我回憶起鄭阿玄的話,他說唐軟軟的母親以前就是在一家酒店工作,因為酒店老板的妻子生孩子,唐軟軟的母親被老板帶到家中伺候老板妻子坐月子,結果一次酒醉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唐軟軟的母親懷上了唐軟軟,這麽說來,唐軟軟的父親就應該是酒店的老板。
鄭阿玄並沒有對我說唐軟軟的母親是在哪一家酒店工作的,如果鄭阿玄沒有騙我,唐軟軟的母親真的和酒店的老板有了孩子,那麽唐軟軟的親生父親就會是酒店大老板。
似乎終於有了關聯,我繼續大膽地推測下去,唐軟軟的母親工作的酒店會不會就是津海大酒店呢?這麽想似乎有點牽強,也實在是過於巧合了,但是我隻是想一想而已,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這樣的話,那麽唐軟軟似乎不應該姓唐,應該姓宮才對。
不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我繼續邁開腳步走著,一邊否定剛才推理出的巧合,因為這樣的情節更容易出現在小說故事裏,現實世界中不可能會這樣的,想了許久,後來我的觀點是,即便這樣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
唐軟軟的母親已經去世,如果我去問鄭阿玄,那樣他就會立刻懷疑我,更不會告訴我,不過我覺得鄭阿玄也不一定知道,因為在做心理谘詢的時候,唐軟軟不可能任何細節都告訴鄭阿玄的,即便是再相熟的朋友也不會把這種事情吐露出來,唐軟軟之所以會告訴鄭阿玄一些不能不說的秘密,也許那個時候她的壓力太大太痛苦了,說話的時候無法控製,她是為了治病不得已才說出那些舊事,她是有苦衷的。
然後,我把心裏的懷疑一點點簡化,先不管是否巧合,也不管對與錯,我不再懷疑我自己,我要給自己足夠的信心,根據自己的猜測一直推理下去。
唐軟軟是私生女,是宮家的女兒,這種情節在小說中很多,但是普通的小說情節一般都是私生女威脅身世顯赫的大家族,然而這次不同了,私生女是一代巨星,宮家再有錢也隻不過是個開飯店的商人,論名聲絕對比不上大明星,唐軟軟不可能威脅到宮家什麽,如果宮家的長輩還健在的話,反倒應該為能生出唐軟軟這樣的大明星女兒感到自豪。
唐軟軟高高在上的身份不會去威脅宮家,她為了自己的事業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宮家的人也不應該威脅到唐軟軟,因為唐軟軟是宮家的女兒,虎毒不食子,宮家的長輩不會因為一點點利益而毀了自家女兒大好的前程,這樣看來,似乎兩家即便心知肚明也不會激化出什麽矛盾來。
令這件事情更複雜的是,似乎唐軟軟並不怎麽排斥宮家,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因為我第一次見到唐軟軟的時候就是在宮家的津海大酒店裏,如果唐軟軟因為母親的事情記恨宮家所有人的話,她又怎麽可能會經常去仇人的酒店呢?
如此還有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唐軟軟並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就是宮家的長輩,所以才會無所顧忌,但是這樣的推測似乎也不太對,因為唐軟軟的母親並不是突然死亡,一個正常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向女兒交代一些隱瞞已久的事情,這應該是規律,如果唐軟軟的母親真的被津海大酒店的老板侵犯後懷了孩子,臨死之前的母親應該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的女兒才對。
接下去我又想到了Kelly,Kelly利用我捜集唐軟軟的情報,Kelly的真實意圖是否就是想要抓住宮家這一把柄或者說是醜聞,從而威脅宮家把酒店的經營權轉讓給她,這麽想來,Kelly的做事方法就有點下流了,但商場如戰場,再下作的手段都有人敢用,Kelly隻不過是捜集對手的信息找到對手的弱點而已。
倘若我的推理正確,Kelly這個精明的女人就不是一箭雙雕而是一箭三雕了。我非常希望這些推理出來的東西可以得到某種證實,可我該怎麽去證實呢?或者說,我該怎麽去繼續調查這件事情呢?